【文采】田野的秋(散文)
不似北方那連綿不斷、一望無際的金色麥浪,家鄉(xiāng)秋天的田野則顯得小家碧玉、五彩繽紛,像是被某個調(diào)皮的熊孩子打翻了調(diào)色盤。低矮的丘陵坡下一畦畦的稻田,其間又雜種著枇杷、柿子等果蔬,黃的是彎下腰的稻穗,紅的是高掛枝頭的柿子,綠的是碩大的果子枝葉,還有沿溪兩岸的竹林在風中招搖。
我家就在這如畫的鄉(xiāng)間。小時候,這一片群山環(huán)繞、天然形成的平坦之地就是村民春耕秋收、播豆種瓜的廣闊天地。一年之中,最喜的便是秋收季節(jié)。
秋天,整個田野就是一個巨大的稻谷場,大人小孩齊上陣。那時候,父親母親早早起床,來到田間,彎著腰,站穩(wěn)馬步半蹲著,一手握稻桿,一手持鐮刀,“嚓、嚓、嚓”一聲緊似一聲,三五棵稻叢便只剩下幾個矮矮的禿禿的根頭,滿滿一握的稻桿隨即被放在身后,交叉著疊放,遠遠看去,像是平放著的一根又大又粗的黃毛辮子。沒一會兒的功夫,整畦的稻田就“倒下”一大半。我們幾個兄弟姐妹則半工半玩似的一會兒學著大人割稻,一會兒又抓螞蚱去了。
臨近中午,一整畦的稻田就割刈好了,就等著下午的“大戲”——打谷了。這是需要力量和技巧的,一般大人只叫我們幫忙遞送稻桿,我們則穿著事前準備好的長袖長褲,抱著滿懷的稻桿遞給父親,父親則踩著“打谷機”,雙手緊握稻桿的一端,把稻穗伸進打谷機,再上下左右翻轉(zhuǎn),三五下就把一顆顆顆粒飽滿的稻谷打下來了。母親則在另一頭的“出谷倉”用一個大大的口袋麻利地裝起谷子來。這是一幅分工明確又緊鑼密鼓進行著的歡快流暢的“流水線”場景。
接著,母親便將沉甸甸的稻谷挑回家去。她在金色的晚霞余暉中蕩悠悠地挑著擔兒,小心翼翼地在狹長的田埂上探步前行。趁著天色未昏,我們幾個小孩像是有用不盡的精力似的,繼續(xù)在廣闊的田間追逐嬉戲,扎稻草人,躺草垛捉迷藏,到溪邊戲水??????現(xiàn)在想來,全是當時玩樂嬉鬧的快樂和一家人喜獲豐收的記憶,全然沒有了那一天勞作的艱辛。
到了夜間,秋天的田野更是我們的樂園。我記得我當時跟著姐姐和村里幾個小伙伴到田間“敲土窯”,姐姐們事先用鋤頭刨出很多大塊的土塊,再由最手巧的姐姐壘成中空的塔型,我年紀小,被安排做輕松的活兒——到附近撿拾干樹梢和點火用的稻草。在這黑燈瞎火的夜里,只有我們“土窯”這一處竄著旺盛的火舌,映紅了我們稚嫩的臉龐。等待食物烤熟的過程是漫長的,幾個坐不住、等不及的男孩則跑開去渠道旁抓青蛙了,他們握著發(fā)出螢火蟲般微弱光亮的手電筒,循著“呱呱呱”叫的聲響躡手躡腳地去了。我們幾個姐妹則守在“土窯”旁吹著晚風,說著悄悄話,少女的心事就在這靜候的時光里流傳開去。那時候的我們純真、誠實、談天說地、童言無忌,這樣的時光一去不復返。現(xiàn)在我仍記得那個夜晚的雞蛋、土雞、番薯、玉米是多么芳香、甜膩、美味;我仍記得當時的兄弟姐妹,只是有的已經(jīng)20年沒見面了。
有道是“天涼好個秋”。田野的秋是爽朗的,也是金色的,更是溫馨的,給予萬物以生長,賦予大地以豐收,更寄予人們以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