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守】渴望(小說)
細雨和著碎雪,在天空飄散和飛舞。凜冽的風(fēng),狠狠地刺刮著童彤的臉龐。
童彤的思緒有些亂。痛恨,不時地嘆息。他眼神迷離,有些自虐地站在街道上(他這樣,已是不止一次了),悵惘襲上心頭。
他,幾天前被父親刮光的頭顱上,部分不安分的毛發(fā)肆無忌憚地突破頭皮,有些盲目、有些散亂地生長著,它們或長、或短。那多日未刮,瘋狂生長的胡須也好似要與頭頂?shù)拿l(fā)比賽一般地生長著,有著過度的散亂和枯黃。
童彤,在雪地里徘徊著,毫無冷的意思。嘴里不由自主地咕嚕著:“我自橫天漫浮蕪,唯我頹廢如是也!”
“我錯了嗎?”
童彤自問,目光呆滯,悵惘迷離。
“我該往何處走?我又該往何方去?”
童彤又傻傻地自喃著。
童彤不停地搓衣、弄衫、傻笑。
“童彤,回家吧!”
“外面太冷了!你這樣會感冒的?!?br />
“嗨,現(xiàn)在的社會啊,好好的一個人,活生生地給逼傻了!”
旁邊的幾個路人或說、或勸地說著童彤,并不停地議論著他。
看到童彤木呆的模樣,傻乎乎的。其實,他沒傻,只是他前進的動力有了懈怠。他好似一往無前的鐵血戰(zhàn)車突然輪胎被放了氣,嘎然停留在他奮發(fā)上進的道路上。
童彤陷入了思緒的迷惘期,他的思緒猶如一團亂麻,難以理出頭緒。
不過,有一個畫面令他有了短暫的欣慰。
那是一個細雨霏霏的夏季。碧綠的藕荷在池塘里漂浮著,細細的雨點落在荷葉上,形成無數(shù)的珍珠樣的水珠在滾動;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地擠碰著。
紫霞默默地依偎在童彤的懷抱里,看著美景有些陶醉、有些迷離。
童彤則一手舉著雨傘,一手?jǐn)r著紫霞的細腰,輕輕地用稀少的胡須摩莎著紫霞的秀發(fā)。
此情此景,有詩愈發(fā)可以描述甜蜜的漾溢。
“任憑雨水傘落去,亦濃你我并蒂情。蕩波漣漪荷塘處,鴛鴦戲水儂交頸。”
“紫霞,此景美不?”童彤輕輕地說。
“好美呀。只要你說美,它就美?!弊舷贾Z,猶如燕鶯之聲,裊繞耳畔。童彤聽得如癡如醉,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
“傻小子,冷不冷啊!還在街上晃蕩啊。哈哈,有啥喜事啊,還跳起來了。”不知道啥時候,一位街坊的言語打斷了童彤的思緒,使童彤停止了舞蹈,又陷入到如麻的思緒混亂中,天、地、山、云、霧。不知所從,不知所云。
“哈哈,你們才傻呢。我不傻。我傻我會成億萬富翁?!”
童彤突然癔癥樣說道。
“可是,紫霞為什么這樣對我呢?不可能啊,我的幾億資產(chǎn)隨便她花,可她為啥這樣對我呢?”糊涂啊,童彤越發(fā)糊涂地自語道。
就這樣,童彤被凌亂的思緒紛紛拷問著、拷問著!
突然,有個畫面不時地在童彤面前跳躍著,跳躍著。
“叮鈴鈴!叮鈴鈴!——”幾聲座機鈴聲驟然響起。
睡覺淺的童彤聽到電話鈴聲,立馬推搡老婆說
“紫霞,紫霞!快醒醒。一樓大廳的電話響了,一樓的電話響了!”童彤推搡著熟睡的紫霞,不停地催促說。
這時已是初晨時分,由于昨晚他們的顛龍倒鳳,都有點困乏。因此,起得有點遲。
“你去唄!你接吧!”紫霞睡眼惺忪,有些不情愿地嘟囔說。
“哎呀,我以前接過電話嗎?家里我問過事沒有?”童彤的兩句話就把紫霞堵得不言語了。
“好,我去!”紫霞有些不情愿,卻也無奈地,趿拉著拖鞋下樓而去。
事實上,童彤說的確實沒錯。平常的大小事,都是紫霞一錘定音,童彤從不過問。不過童彤樂意這樣,這樣,他就可以落得清閑。從內(nèi)心說,對此他平時也真沒想過什么。
常言說的好,“無巧不成書”。不知是機緣巧合,或是童彤撞了大運,有一件事,徹底擊垮了童彤,令童彤墜入無底深淵。
就在紫霞下樓的一瞬間,突然被窩里有滴滴滴的手機聲,原來是紫霞的手機發(fā)出的嘀嘀聲音。由于紫霞下樓去,童彤一時也無睡意,聽到鈴聲,就順手拿起紫霞的手機,撥拉了一下。
紫霞估計是由于下樓倉促,手機也未鎖屏,竟然一下被童彤打開了。
“霞,親愛的。起床沒?”
“霞,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那個小紅房子的約定?!?br />
……
青天霹靂、雷霆萬鈞、是不是發(fā)生了天塌事件,但不管怎樣形容,此時的童彤是徹底崩潰了!他再也不想看下去。他想找個地縫鉆進去。他不到媳婦竟是這樣的人,但又不便發(fā)作什么。
常言說的好“抓賊抓贓,捉奸捉雙?!?br />
童彤是明白這些道理的。他不能僅憑幾條短信就說媳婦。這之前,打死童彤,他也不會相信今天的事實。
童彤安慰著自己。喃喃有聲:“不會!俺童彤的媳婦永遠不是那樣的人。”
如今科學(xué)極速發(fā)達,信息早已處于爆炸規(guī)模。什么離婚,早已不是稀罕事。今天誰與誰離婚了,明天誰與誰牽手了,大家都聽得耳朵里磨出膙子來了。
以前比較嚴(yán)肅的婚姻大事,早已被如今的小年輕們的“試婚”“閃婚”“裸婚”等示范壞了。就是一些老夫婦們,在婚姻家庭的道路上,也蠢蠢欲動了。令那些自認為有著牢不可破的婚姻根基的老夫老妻們,也有了危機感。甚至,好些懸掛著“海枯石爛永不變”標(biāo)語的婚姻巨塔也都轟然倒塌了。
童彤不希望,也不相信事實會落到自己身上。
他開始選擇沉默、選擇觀察、選擇注視。
以前的甩手掌柜,至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存在了。
紫霞從樓下上來,看看天色已經(jīng)晨曦盡染,紅霞滿天。干脆不睡了,紫霞收拾收拾就起床了。
她要出門去辦點事。
臨走時,不免與童彤溫存一番;順便說“自己先走,讓老公記住吃早餐”之語。童彤也假意剛醒,睡意朦朧地與紫霞溫存應(yīng)付一番。
看著紫霞的離去,不敢遲疑,童彤也稍作穿戴,跟蹤而去。
雖沒電影中跟蹤車技的驚險和刺激,但童彤一點也不敢疏忽和大意。他有時是摩的、有時是轎的。不停地變換。轉(zhuǎn)了幾個彎,還真看到有個紅房子在那矗立著。一會兒過后,只見媳婦下車,與旁邊一位早已在車旁恭候多時的儒雅男士,胳膊挽著胳膊,說說笑笑著走入紅房子。
頭頂一股血涌,兩側(cè)太陽穴嚯嚯地跳痛。
“不看了,不看了!”童彤幾乎要崩潰了地從內(nèi)心呼喊著。
“嗵!嗵!嗵!”幾下對童彤頭部的猛擊,又把他拉回到現(xiàn)實。
“你還想活不活了!你都不想想你的孩子!整天渾渾噩噩,好像掉了魂一樣。”原來童彤的爸爸不知啥時候來了,打著他兒子的頭,還哭著說著,“你不想想,我大把年紀(jì)熬的啥?不是你們和睦幸福嗎?再說,我還能活幾年?假若你這樣不改正。就是老天讓我死了,我也死的不放心啊!”
“沒事,爸爸,我沒事。”童彤木然地看著爸爸,爸爸也痛惜地看著兒子。兩人都淚水唰唰地流向地面,把那滿滿的辛酸和無奈融入大地。
“孩啊,進屋吧,老爸隨你進屋。”老爸說勸著終于把童彤拉進了屋。
這屋,可不簡單,它曾經(jīng)是全市裝修最豪華的門面店。當(dāng)時,童彤更是眾星捧月式的人物。有一年他還被評為“感動中原人物”。那時他與紫霞的愛情更被看為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樣的絕配。他們當(dāng)時是何等的風(fēng)光?。?br />
可自童彤頹廢后,童彤一切風(fēng)光不再,也邋遢如今。
“我沒傻,我真沒傻。我想我媳婦。我媳婦不是那樣的人?!蓖磸?fù)嘮叨著這幾句話,時清晰時糊涂地任由思緒翻飛。
“你到小紅房子干啥去了?為啥他還擁著你,攔著你的腰?”說是獅子的吼聲,有點相似;說是大炮轟鳴,也不過分。反正童彤是使出吃奶的力氣,鼓動全身的206塊肌肉完成了這次怒吼。
他這是要“把天弄個窟窿;把地砸個大?!钡墓?jié)奏啊。
平靜,超級的平靜。紫霞面對童彤的指責(zé),不辯解,也不言語。
她知道自己,她知道自己做的問心無愧。不過,他們也沒有再爭吵下去。紫霞渴望童彤的理解,同時,她也知道童彤更渴望她紫霞的理解和安撫。
但她不能。她也只有選擇離開。
于是,她留了一封信,就說“我不需解釋什么,我只渴望你理解我。相信,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童彤看信后,一臉茫然,他更渴望知道真相,到底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相。最最渴望知道的是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不傻,我不信我媳婦是那樣的人。”童彤又恢復(fù)了常態(tài)。父親也只有無聲地涂抹著臉上四溢的眼淚。
一個身影向童彤的門面而來,是個裊裊婷婷的身影。他的門面已好久沒人光顧了。
身影起先朦朧,慢慢清晰了。
“哇,紫霞,是紫霞。”童彤父親高興地捂住嘴,失聲痛哭,“閨女啊,你終于回來了!啊,嗚!嗚嗚!嗚!嗚!”
“快,快!屋里坐,撣撣身上的雪。外面冷、外面冷。”童彤的父親抹拉幾下淚眼,趕忙照護著紫霞進屋。
“彤兒??!快看誰回來了!是紫霞,是你的紫霞回來了?!?br />
“我沒傻,我媳婦不是那樣的人。”正在絮叨的童彤面對父親的呼喊,面對紫霞的歸來。仍是有些茫然、有些愣怔地看著紫霞和父親。
紫霞早已忍受不住眼眶里的眼淚,若瀑布、若噴泉,一泄而下。她緊緊地摟抱著凌亂著胡須,憔悴消瘦的童彤的頭顱,大哭不止。
“啊!彤啊,是我害了你啊,我對不起你!”紫霞哭著,喊叫著。
在童彤的店門口,不知何時已聚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他們都滿身布滿了雪花,也不忍離開,個個都眼中噙著淚花,不停地小聲啜泣。但他們臉上都好像鐫刻著渴望。
“渴望這幾年在店門口晃蕩、頹廢的童彤趕快好起來”
地上的雪小了,那隱藏的一輪紅日,有了紅暈,似有渴望已久的陽光要來臨。
后記
在紫霞的慢慢調(diào)理下,童彤很快恢復(fù)了健康。通過紫霞的解釋才知道。原來紫霞的親父是秘密戰(zhàn)線上的人,在解密之前是不能公開露面的,所以,紫霞只有秘密見父親;這才被丈夫誤解,又沒法解釋,只有選擇出走。
讓我們向秘密戰(zhàn)線的人們致敬。他們何止沒有渴望呢?甚至,他們的渴望更大,但他們卻只有選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