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兒時的故事(散文)
童年的生活離我已經(jīng)太久遠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忘記了,甚至把一些老師、同學的姓名都忘了。但是,仍然有一些事情模模糊糊地留在心里。這幾天悶在家里無所事事,就把兒時的一些故事梳理了一下,與同齡人共同回味、追憶那美好的童年。
【文化大革命的槍聲】
文化大革命爆發(fā)的時候我還沒上小學,雖然很小,但是有些事情依稀記得。那時總?cè)ユ?zhèn)政府的大墻上看大字報,雖然不認識字看不懂什么但是覺得新鮮,有意思,看熱鬧??粗粗陀腥藖砹?,把沒看完的大字報糊上了,糊上了新的大字報。
有一天文革兩派(記得一派叫紅色,一派叫八一八)爭奪耕讀中學的戰(zhàn)斗就在我家附近進行的。我家前面有兩排房子是為耕讀中學建的。不知道為什么兩派要爭奪和占領耕讀中學,因為我家后院有一個大煉鋼鐵的時候遺留下來土煉鋼爐的土堆,一派以土煉鋼爐土堆為制高點向耕讀中學射擊,另一派進行反擊向土煉鋼爐土堆投擲手榴彈,結(jié)果把我家的土坯房子的后墻炸了一個大窟窿,好在房子沒塌,也沒傷到人,只是把我嚇了一大跳。
【勞動是最光榮的事情】
與現(xiàn)在的孩子冬天掃雪都要交錢承包出去,我上學時冬天下雪要自帶工具掃雪,另外還要輪班負責引爐子。燒柴是誰值班誰自己從家里帶來,有的拿豆梗、有的木材、也有拿樹皮,總之要自帶引柴。煤是學校提供的,自行到學校的煤堆去取。輪到值班燒爐子那天,要比平時提前30分左右到校。對于我來講引爐子燒煤并不難,因為在家里也是要干的。但一定要掌握技巧,要把引柴很蓬松、有縫隙地擺放在爐子里,引柴上面放上塊煤,用舊報紙或者廢紙在爐壁底下引燃,如果風小一定扇風,火苗接著風力就燃燒起來了。等同學們到來了,屋子里也燒暖和了,爐筒子有時燒得紅紅的,都喜歡離爐子近一點,老師幾天就調(diào)一次座位,讓同學們都能夠享受爐子的溫暖。
除了燒爐子之外最累的活就是參加農(nóng)業(yè)勞動--挖梯田?,F(xiàn)在的年輕人一定不知道挖梯田是怎么回事。文化大革命時期我們國家有兩個著名的口號:工業(yè)學大慶,農(nóng)業(yè)學大寨。說是口號那是實實在在地學,甚至是形而上學地學。山西省昔陽縣大寨村的地質(zhì)地貌是丘陵或者山地,為了增加產(chǎn)量和不讓水土流失,他們采用修筑梯田的方式,使山村改變了面貌。中央對于這種與天地抗爭的精神予以推廣。我的家鄉(xiāng)農(nóng)村的地質(zhì)情況雖然與大寨完全不同,但是縣委書記堅持要在坡地人為地造梯田。這就是沒有困難創(chuàng)造困難。當時我們只是小學四五年級的學生,也被動員參加勞動。我們排著長長的隊伍興高采烈去了,干了一天才知道那叫累呀。其實小小的年紀根本干不動,從此我對農(nóng)活的苦與累有了深刻而具體的認識,慶幸自己沒有生活在農(nóng)村。
記得五年級的時候開展四個面向運動,我居然被分到面向農(nóng)村的學農(nóng)小組。真是怕啥來啥,我們這個小組在學校的后院的試驗田里種下了白瓜,由于施肥和澆水得當并且及時,所以長勢喜人。
【舊社會的苦不能忘】
通過報紙、小說和收音機等媒體書本的宣傳教育,從小我就深知萬惡的舊社會貧下中農(nóng)太苦了。到底苦到什么程度沒有一個形象和感性的認識,于是為了把我們培養(yǎng)成共產(chǎn)主義接班人,我所在的二小學請苦大仇深的王大爺給我們憶苦思甜。王爺爺白發(fā)蒼蒼非常符合苦大仇深的形象,記得他說舊社會就是苦呀,我是長工,沒黑沒夜地干活,真是累呀,但是地主為了讓我們繼續(xù)賣命,給我們吃豆包,還做過豬肉燉粉條子,那是真香呀,我已經(jīng)好多年沒吃過了……見王大爺跑題了,會議的組織者打斷了他的講話。
王大爺和我家是鄰居,在豆腐坊院里住。他和他兒子都沒有正式工作,承攬給人家挑水和送水的活,用送水車給需要的人家送水以此為生,這個職業(yè)現(xiàn)在已經(jīng)消失了,他是我所知道最早的個體戶。當時大家都管他叫王挑水。我吃完晚飯經(jīng)常到豆腐坊院里去玩,一次我好奇地問王大爺,舊社會好還是新社會好,他默不作聲。我接著問舊社會能吃飽嗎?他毫不猶豫地說,能。他的回答令我匪夷所思。
【階級斗爭這根弦要繃緊】
那時逃到臺灣的蔣介石還活著,他總叫嚷要反攻大陸。記得有一個電影《海霞》反映當時的斗爭情況。解放前,洞頭島的漁民李八十四為生活所迫,將剛出生的女兒扔到海里,當漁民劉大伯奮不顧身將嬰兒救出時,天邊露出紅霞,便給孩子取名海霞。李八十四和劉大伯對漁霸陳占鰲的巧取豪奪忍無可忍,在漁行領導自發(fā)斗爭,被陳占鰲勾結(jié)的海匪打死。陳占鰲又下毒手燒死了劉家母子,逼死李大媽,強占海霞家的破船屋。海霞渴望著報仇。洞頭島解放了,解放軍來到了這里,海霞懂得了許多革命道理。海霞組織并發(fā)展了女民兵隊伍。逃到臺灣的陳占鰲又派遣特務黑風潛入洞頭島,與過去漁行的賬房先生尤二狗狼狽為奸,騙取了鄉(xiāng)長雙和的信任,妄圖里應外合,進犯海島。他們千方百計破壞民兵建設,抽空山路上的石板,摔傷民兵,制造混亂。事故發(fā)生后,本來就輕視民兵工作的雙和一怒之下,撤了海霞民兵排長的職。面對這些復雜情況,海霞毫不畏懼,她堅守崗位,分析事故,發(fā)動群眾,查勘敵情,終于揪出了暗藏的特務,打垮了來犯的敵人,擊斃了匪首陳占鰲,徹底粉碎了敵人侵擾海島的罪惡陰謀。
這個電影使我幼小心靈里意識到階級斗爭的形勢很嚴峻,渴望發(fā)現(xiàn)敵情和與之斗爭,只是一直未能如愿。不過我參加了一場搜山行動。據(jù)說美蔣特務空投降落到吉林邊境大地上,很可能流竄到我的家鄉(xiāng),于是鎮(zhèn)里組織了一次搜山,記得我們是人與人之間間隔一米左右手拉手徒步搜遍家鄉(xiāng)的西山一直到二樹林,但是無果而終。雖然沒搜到敵特,但覺得很刺激,很有意思。
【打狗和割資本主義尾巴】
一天夜里派出所的民警到我家里通知,因為狂犬病流行上級要求鎮(zhèn)里居民不準養(yǎng)狗,或者送到農(nóng)村或者打死。開始我們把我家的土狗送到農(nóng)村去了,待了幾天以為打狗的風過去了,就取回來了。結(jié)果讓鎮(zhèn)政府的人堵個正著,土狗被堵到墻角里,它知道小命休矣,眼淚一直流個不停,渾身嘚瑟,被活活打死,那慘叫聲撕心裂肺。據(jù)說鎮(zhèn)西面有一個大坑裝滿了被打死的狗,漚糞了,臭氣熏天。
我家前后都有院子,用來種菜,以彌補夏天無菜可食之窘迫。得到通知,無論院子多大,必須不得超過前8后4,就是說房前不得超過8米,房后不得超過4米。多出來的空著也不得使用。尤其明確“寧要社會主義草,也不要資本主義苗?!蹦阏f這是那跟那呀,如何識別這苗和草是“社”還“資”呢?好在這股歪風隨著“四人幫”的倒臺而被撥亂反正。
【奇裝異服與流氓】
那時候管女流氓叫“馬子”。到街上某女子是否是正經(jīng)人或者是否是馬子從衣著和打扮上就可識別。穿著某種非常時髦的、甚至奇裝異服的人大概就是馬子,馬子特別能吸引別人的眼球尤其是男性的眼球,所以特別惹眼。記得有一個外號叫“大糞局”的馬子,這個女子到底長什么樣子我不清楚,因為她總帶一個口罩,將自己的臉遮得嚴嚴的,她的與眾不同在于胸部挺得高高的,在那個需要女人把胸部隱藏起來的年代她的個別就是典型的馬子,就是流氓。現(xiàn)在想起來,這有什么呢?這是很正常、很性感的裝束,然而在那個年代沒有“潮”一說,敢于冒尖的人就是異類。
男孩子留著長頭發(fā)甚至穿太瘦的褲子、太肥的喇叭筒褲都不是正經(jīng)人的象征。這樣的人往往聚集在電影院等公共場所,叼著煙卷,吹著口哨,與馬子搭肩勾背、眉來眼去,這就是極其典型的耍流氓。這些人有時會因為爭奪某個女子打架,有時為給弟兄掙口氣而大打出手,有時甚至演變成轟動一時治安或者刑事案件。
【紅色教育抓得好】
小時候各個委組建立向陽院,我作為兒童團積極參加各項活動,這是對孩子們進行共產(chǎn)主義教育。我還記得《向陽院的故事》這部電影的故事梗概。我國南方某鎮(zhèn)向陽院里的紅領巾,由退休的石爺爺帶領,響應毛主席的偉大號召,在暑假期間,開展了學習雷鋒、參加集體勞動的活動。石爺爺帶著孩子們走進社會大課堂,去建筑工地扒砂礓,培養(yǎng)他們積極參加社會生產(chǎn)勞動的思想。他們的這一舉動,受到了一貫堅持反動立場的階級敵人胡守禮的仇視。他利用個別家長的舊思想,采取各種惡劣的手法,從思想上腐蝕孩子,破壞活動的開展。在黨的領導下,在學生家長的支持下,石爺爺引導孩子們積極參加革命斗爭,同孩子們一起粉碎了胡守禮的破壞活動。胡守禮賊心不死,竟然下毒手制造了山洞塌方事件,妄圖傷害孩子們,并企圖嫁禍于石爺爺。在千鈞一發(fā)的危急時刻,石爺爺趕到現(xiàn)場,冒著生命危險,保護了革命后代,揪出了這個壞蛋。在這場斗爭中,孩子們經(jīng)受了風雨,見了世面,健康茁壯地成長起來。
鎮(zhèn)里也學著電影和小說建立向陽院,我們的向陽院還排練了節(jié)目到鎮(zhèn)里參加文藝匯演。在學校里我們學唱革命歌曲,學演樣板戲。那時鄧麗君的歌曲就是靡靡之音,甚至演唱愛情歌曲也是資產(chǎn)階級腐朽的生活方式,要與之斗爭,堅決杜絕資產(chǎn)階級的腐蝕和拉攏,讓美帝國主義變色發(fā)生在第三代第四代的預言破滅。
雖然兒時受了不少苦,其實也磨煉了我的心智,練就了吃苦耐勞的作風和艱苦奮斗的精神,這為我以后走上社會面臨各種困難和挫折有極大的幫助。這就是吃苦是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