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封村的日子(散文)
如果不是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疫情,此時應該坐在辦公室里,或站在講臺上安心地工作了。這也是走上教育崗位三十多年來,第一次享受到這么漫長而寬容的假期。
這個假期本來是打算去北京的,因為一直想去那里看看兒子買的新房??墒沁@個計劃突然間被這場疫情給打亂了,我對兒子說:趁著疫情還不嚴重,抓緊時間在春節(jié)前趕回來,農(nóng)村總比城市要安全。
兒子和兒媳是在臘月二十九才到家的,看著他們平平安安地回來了,我的心里總算松了一口氣。兒子是去年六月份結(jié)的婚,依照風俗,新女婿第一個新年都得去拜見一下女方的親屬。所以,正月初四他們便又匆忙地趕去了加格達奇。他們走后的第二天,這里便封村了。
封村后,村子里的各個路口都設置了障礙物。每天,村中心的大廣播喇叭反復地播放著有關(guān)防控疫情方面的知識。站在大門口左右瞭望,從村東到村西,整個街道空無一人。原本,村里的常住人口就沒有多少,這場疫情的突發(fā),讓這個寂寥的小村顯得愈加的空曠甚至有些陰森恐怖了。
沒有了熱鬧與喧囂,這個正月似乎一下子被拉長了,也變得格外的安靜了。而這種安靜正好適應了我的性格,平日里我也總是喜歡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看看書、寫寫東西。于是,我翻箱倒柜把以前的一些沒來得及看到雜志、期刊都倒騰出來。在這樣一個封閉的日子里,我終于可以靜下心來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了。
其實,需要做的事情是有很多的,每天看一部電影也是我計劃中的一件大事。兒子這次回來給我在手機上下載了一個“生日助手”的軟件,這個軟件上的電影資源非常豐富,最可貴之處是它可以投屏到電視上去。我知道韓國拍了一部叫做《流感》的災難片,講述的就是流感病毒在城市間爆發(fā)肆虐的故事。我想,在這個特殊的時期觀看這樣一部影片,肯定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果然,這部影片震撼到了我。聯(lián)想到現(xiàn)在爆發(fā)的新冠肺炎疫情,恐懼驚駭之下,我知道了,戰(zhàn)勝瘟疫最好的辦法就是封閉、隔離。
封閉和隔離對于我來說無所謂,可是別人會如何打發(fā)這無聊的時光呢?尤其是對于那些無所事事的人,他們是否會被這場疫情逼瘋。一天,老同學張鐵給我打來電話,說不讓打麻將整個人都快崩潰了。我說,你不妨上網(wǎng)看看電影,或者找?guī)妆拘≌f讀讀。他說,他不喜歡電影和小說,對詩倒是情有獨鐘,還極力推薦給我一款“為你讀詩”的軟件。我說,我不懂詩,喜歡詩的都是一些充滿浪漫的人。他說,那我是浪漫的人嗎?我毫不客氣地揭了他的短:換老婆比換衣服都勤,還不夠浪漫嗎?
其實,浪漫就是一種天性??墒窃谶@個隔離和封閉的日子里,一切浪漫都失去了根本的色彩。
浪漫被封住了,但是信息是封不住的。每天,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刷手機,看一下最新的疫情數(shù)據(jù)。最初的日子,各種數(shù)據(jù)連日攀升,讓人莫名地就有了一種前途無望的感覺。尤其是看到疫情地圖上,距離疫區(qū)十萬八千里的黑龍江省被染得一片血紅時,心里就如同被人給硬生生地塞了一塊又臟又臭的抹布一樣,堵得讓人心口發(fā)悶,有點兒喘不過氣來。
在這樣的狀態(tài)下,我終于決定出去走走了。
村子后面是一片稻田,與稻田毗鄰的是一望無際的連成片的魚塘。這個地方離我家不遠,夏天的時候我喜歡一個人到這里來散步。站在堤壩上,看著夕陽下隨著微風綿延起伏的稻浪,池塘里成群的鯉魚躍出水面爭相啄食的場景,那種心曠神怡、悠然自得的幸福感會悄然地涌上心頭。
原本,這里是一片廣闊的濕地,濕地中間還有一個天然的大水塘。每年春夏交接的時節(jié),濕地里的冰雪融化了,野草泛綠了,成群的野鳥便從南方飛回來,一時間這里就成了鳥的天堂。
小的時候,我們經(jīng)常會到這里撿野鳥蛋。野鳥蛋拿回家后,大人們會把它洗干凈放在壇子里腌起來。后來,隨著濕地一年年被開發(fā)利用,野鳥的數(shù)量也在逐年減少,野鳥蛋也就再難撿到了。
現(xiàn)在,站在堤壩上,面對著一望無際的皚皚白雪,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野鳥群飛,競相在水面嘻戲的圖畫??纱藭r,不知為何心底竟然滋生出了一縷悲憐蒼涼的感覺。這時,我驀然想起了近日在朋友圈看到的一句調(diào)侃:曾經(jīng)被人類關(guān)在籠子里的野生動物,終于成功地將人類也關(guān)在了籠子里。
其實,上帝對待這個世界是公正的。也許這就叫做因果有定數(shù),世事有輪回吧。人類把鳥的家園給無情地占有了,即使這里沒有隔離,沒有封閉,美麗的春天也不會再現(xiàn)鳥的身影。鳥兒知道反哺回饋,人類應該也是懂得敬畏的。有時我想,人類如果能夠放下殘暴的劣根和自私的欲望,是完全可以融入大自然與生靈和諧相處的。
眼下已到驚蟄時節(jié),外面卻依然是春寒料峭。打開窗子,一股清新的風迎面撲來,感覺到了一絲沁人心脾的寒意。我看到,窗前光禿禿的柳樹上,幾只麻雀在枝頭嘰嘰喳喳地跳躍。我想,真正的春天離我們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