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意外(微小說)
一
顧北每早7點整會發(fā)送問候信息,這是情人間的約定。
向南認為,早睡早起是評價一個人是否自律的、積極的標準。
兩人的關系由朋友確定為情侶的那一天,向南就把這一條硬性指標列為兩人未來生活中的存在。她提出一個小小的要求:每早7點,顧北要準時來信息問候,這樣的話,她就可以在愛的問候中迎接新的一天的到來。
戀人的要求無可厚非,顧北執(zhí)行得到位,這個習慣已經(jīng)2年多了。
但是,今天7點,向南沒有收到信息。她有些生氣,他們見面次數(shù)本來就少,現(xiàn)在居然連信息都沒有。
顧北說單位要聯(lián)合省里的電視臺策劃一場大型活動,方案還沒有最終確定,通宵開會在所難免。
向南望著天花板做出肯定的判斷:顧北準是因為加班睡過了頭而沒有發(fā)信息。她不喜歡為了工作放棄健康,但目前兩人計劃著要靠自己的努力買一套屬于自己的婚房。有些時候,夢想不得不向現(xiàn)實低頭。心中不免有些遺憾和懊惱,因為每天7點的問候還差3天就800天了。在每個滿百的日子,向南會反過來,在7點準時發(fā)信息給顧北送去問候。今天的這個遺憾讓向南很難過。沒有了問候,她什么也不想做,全身慵懶得蜷縮在被窩里迷迷糊糊睡著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日上三竿,向南仍然沒有接到顧北的任何信息。她心里的怨氣被越來越多的擔心覆蓋了,顧北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不給她信息?他在做什么?……一連串的問號充斥著內(nèi)心。
沒有音訊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向南最終坐不住了,她撥打顧北的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機!這是之前從來沒有發(fā)生過的事情。
向南心里一驚,立即又撥、再撥……這個溫柔無比的提示音現(xiàn)在聽起來卻無比殘酷!
一種不祥的預感襲滿全身,向南立即起身穿衣,直奔顧北的單位。
在單位門口,她遇到之前吃過飯的朋友,她也顧不得禮貌的問候,急切得問:你有沒有看到顧北?
那人看到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的向南,露出滿臉的詫異,大張著嘴竟然說不出話來。
在向南的追問下,才結結巴巴地說:“顧北、顧北、顧北不是請了假,去歐洲旅行結婚了嗎?”
“什么?去歐洲旅行結婚?和誰結婚?”向南大驚,一連串的問到。
“這個,這個,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他說旅行回來才舉行婚禮。新娘不是你嗎?可是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剛看到你的時候我還以為我遇到了鬼,嚇死我了!”
“他,什么時候請假的?”向南感覺心口有一股洶涌澎湃的氣涌了上來,她無法躲避,只有強忍著問到。
“一周了。”
“一周了!”
向南一陣眩暈……
二
與顧北相識,源于一次采訪,采訪的對象是向南公司的老總。她是老總的秘書。
預約、商榷、采訪、刊登,向南從顧北手中接到雜志的時候,兩人已經(jīng)非常熟絡了。
有緣的人總會有怦然一動的感受。向南就是如此,第一次看到顧北的瞬間,她明顯地感到一股熱浪從臉頰傳遞到耳根,心怦怦狂跳不止。她窘迫地低下頭,一時間腦子一片空白,平??邶X伶俐的姑娘,瞬間拙口鈍腮,竟然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女孩的羞澀,是一種無法偽裝的純凈,清澈無暇,像一輪彎彎的月,勾走了顧北的心。用顧北的話說就是:“第一次看到你整潔的白色套裝和那雙清澈的黑眼睛,仿佛似曾相識似的,努力尋找記憶又記不起來在哪里見過,但又覺很親近,仿佛有一個強大的磁場,吸引我走向你?!?br />
緣分來的突然,進展卻不是很順利。
顧北出生在鄉(xiāng)下,向南出生在城市。
盡管顧北有著體面的工作,但向南的父母還是極力反對。
向南既不想讓父母難過,又不愿失去顧北,她干脆當起了悶葫蘆。在父母這邊,每天早出晚歸,作息正常,但沉默寡言,每個周末出去與顧北見面,兩人私下合計著,如果努力在城里買一套自己的房子,可能父母的干涉會逐步減弱。
兩年多來,兩人省吃儉用快攢到一套小戶型的首付了,現(xiàn)在卻出了這個意外!
三
向南鎮(zhèn)定之后,第一反應就是父母是不是因為寵她,去找顧北談話?
當她怒氣沖沖質問父母的時候,他們卻堅決不承認。
向南疑惑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讓顧北一聲不吭地離開她?
向南陷入了極端的痛苦中,她無時不刻不在回想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
前一段時間,向南給介紹了一家不錯的企業(yè),建議顧北辭職,顧北拒絕了。向南認為,退掉記者的光環(huán),她發(fā)現(xiàn)記者就是另一個“三八婆”,為了提升銷量、為了迎合市場,
在關乎到雜志社生死存亡之時,雜志社領導不得不將創(chuàng)刊前期充滿正能量的新聞報道轉向準娛樂方面,一些在向南眼中下三濫的事情,在記者眼中都是至寶。
雜志逐漸變味,顧北工作卻是更忙,每天早出晚歸,甚至有時為了守候一個可以讓人驚訝的新聞,整夜不歸,相見時的甜蜜像被強暴的新娘,被魯莽的男人一層一層撕去華麗的外衣,直到那最后的防線攻破以后,甜蜜被現(xiàn)實壓扁,并被人狠狠地踩過。
她曾經(jīng)毫無顧忌地嘲笑:這個“準”字足以見證了領導的萬般無奈,
就是芳齡二八的少女不得不被推進了怡紅院,不想賣笑但又無法逃脫的尷尬,不想失身卻又無力阻止的絕望。
她記得當時顧北瞬間憂傷的表情,即使后來她識趣地沒有再提起,但他知道當時這些話語是刺傷了他的內(nèi)心的。
她又想起一個陽光的午后,顧北緊緊擁著她,幽幽地說:“第一次見你一身雪白的衣服,名字又叫向南,干脆就叫“南極熊”吧?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只南極熊,專屬于我的南極熊?!闭f完,在她額頭深深的一吻。
曾經(jīng)的爭吵、曾經(jīng)的點滴都在眼前。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顧北有其他女人在身邊。
她恨自己愚蠢!愚蠢到自己深愛的人與別人結婚都不曾體會。
她一直以為他是屬于她的,只屬于她!
向南躺著、沉默著,不吃、不喝,不顧及所有人的感受……
四
半個月后的清晨7點,手機信息的聲音。
向南激靈打了個激靈。這是她為顧北設置的專屬聲音。
她顫抖著雙手打開手機:“我親愛的南極熊,起床啦!”
這是一直未變的問候。她直勾勾得盯著屏幕。
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緊接著第二條信息也到了:我日夜思南的南極熊,請原諒我這段時間的不辭而別,我知道會怨恨!其實,我的思念更是如潮,今天迫不及待地與你聯(lián)絡!前一陣,單位體檢,結果醫(yī)生查出我患了腫瘤,絕望無助中我選擇了逃避,我騙你單位有重要活動無法見面,又與單位請假,請假的時候告訴同事如果你要來找我,就說我去歐洲旅行結婚了。親愛的南極熊,別恨我,你知道我多怕失去你?多怕傷害你?多怕牽連你?單位領導幫忙聯(lián)系了上海最好的醫(yī)院,盡力找最好的專家為我治療。結果卻更讓人意外——我是健康的!昨天回體檢中心質問,體檢中心為我進行了再次的體檢,結果也是健康的,體檢中心承認工作失誤。親愛的南極熊,這一場意外,讓我做出一個決定,我要娶你!我要娶你!我盡全力讓你一世安穩(wěn),我要用我滿腔的愛寵你、愛你、呵護你!我等不及了,我要娶你!
向南哇的一哭了出來!憋在心中的疑惑、埋怨、憤怒統(tǒng)統(tǒng)發(fā)泄了出來。
隔了一會兒,她發(fā)了兩個字:同意!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
意外來臨的時候,相愛的人要互相信任與理解,也不要等意外來臨才追悔過去的行為,珍惜所擁有的,就是最美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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