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以“愛”的名義(散文)
“愛”對于每個人來說,從呱呱墜地的那一刻開始直到老去離開的那一天,我們終其一生都在“愛”和“被愛”中享受甜蜜亦或是幸福。
然而,生活中有些“愛”帶給人的卻是無邊的痛苦和無奈……
張老師今年年近五旬,一張?zhí)耢o的臉上略有歲月的滄桑。待人謙和而又熱情,作為老師,她不僅兢兢業(yè)業(yè),更視孩子們?nèi)缂撼?,成績年年名列前茅?br />
然,正因為她的優(yōu)秀,導致她的愛人,對她是百般的不放心。學校開會回的遲,回來便要被審個透徹,以至于從學校到家里路程所用的時間他都算的不差一分。更是不允許她跟同事聚會吃飯之類的,若稍有差錯,或者張老師略有不服,便會招來暴風驟雨般的拳打腳踢,張老師的臉上身上時有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
故事還得從二十多年前說起,張老師剛結(jié)婚的頭兩年,因她是老師,不僅知書達理,而且每月還有工資能供小兩口開銷。她的愛人對她還是呵護有加。只是比較小心眼,不喜歡她多出門,更不喜歡她跟門口鄰居或者其他異性多打招呼。張老師覺得這些都是小問題,只要自己行的正,不怕她愛人小心眼。
后來張老師生了個男娃,她的愛人卻好吃懶做,家里大小事他都不聞不問,只是嘴上甜言蜜語的說些心疼老婆之類的話,可實際家務卻不幫一點忙,他每天最大的任務就是盯著張老師的出入坐行。每次逛街回來都要打聽跟誰一起去的,路上都遇見誰之類的,張老師對他這樣的言行舉止很為不滿,可是他總是辯解這是愛,是關心。張老師也別無他法,默默地忍受著一切,從不對任何人說,她覺得這不僅是家務事,還是丟人的事。她把所有的委屈和眼淚都轉(zhuǎn)化成動力。一邊帶孩子一邊認真帶學生。日子也就這樣將就著過……
隨著張老師的事業(yè)一步步高升,她愛人對她的控制欲更是愈加強烈。十年前的一天,她的愛人無所事事,游手好閑的他不惜重金買了一個上好的鴿子籠,又逮了幾只野鴿子,放在院子里的墻根處,每天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鴿子,又是喂食又是添水。可是鴿子們總是毫不領情的一邊歪著頭,一邊撲棱著翅膀“咕咕~咕咕~”的哀叫著,每次看到鴿子們展翅欲飛的樣子時,張老師的心就被緊緊的揪了起來。她總是覺得鴿子和自己一樣失去了自由,她有孩子,她為了孩子情愿忍受他的控制。可是鴿子是信使,它們應該屬于藍天,屬于白云。張老師的心每天都因鴿子們的哀叫聲而倍受煎熬著,終于在那個傍晚,張老師看著撲棱著翅膀的鴿子們終于于心不忍,她哆嗦著手匆匆打開了籠門,隨著一陣“呼嗒嗒”的響聲飛過之后,鴿子籠里一片寂靜。她的心也隨之寬慰,可是當她起身轉(zhuǎn)過頭時,她的身體被兩道寒光激的打了一個冷顫,她的愛人正用一雙蓄滿敵意的眼睛看著她,她知道大事不妙,假裝沒看見,可是腳下卻像踩了棉花一樣軟,她哆嗦著腿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從他身邊經(jīng)過,她的愛人終于如潛伏很久的獵豹,一個突擊,順手就是一個巴掌,緊接著就是疾風驟雨式的拳腳相加,躺在地上的張老師眼前一片昏暗,漸漸暗下來的夜色為她遮擋住了她的不堪。
不知過了多久,躺在地上的她,慢慢的睜開眼睛從垂落在她臉上頭發(fā)絲的縫隙里,隱隱看到他氣喘吁吁的坐在院子里的臺階上,手上的煙頭被他深深的一吸,在漆黑的夜里顯得更為通紅。她感覺嘴里有一股隱隱的咸味,從嘴角流出,還有兩行溫熱的液體從眼里流出,滑過鼻梁滴落下去。慢慢的她撐起身來,用一雙無奈又妥協(xié)的眼神看著她的愛人,低聲的哀求道:“你別打我臉,被學校同事和孩子們看到不好……”她只聽到他“吧嗒,吧嗒”的抽煙聲和嗤之以鼻的冷笑聲。
一個女人最大的悲哀是為了所謂的面子,為了所謂家,為了所謂的父母和孩子……她承受的暴力年復一年,他對她的控制欲亦愈演愈烈!
這世上的“惡”,大多數(shù)是你用“善良”供養(yǎng)的,張老師也一樣,她會在晚上挨打之后,白天還穿戴整齊的去學校,還跟鄰里們熱情打招呼。對于臉上的傷她總是掩飾說自己不小心弄的。她的哀求并未起到半分作用,她的愛人自那次以后稍有不順就專挑她的臉上打。她的心也在日復一日的煎熬中漸漸死去,從此以后,任他養(yǎng)多少只鴿子,她都不聞不問,她只是恨鴿子為啥跟她一樣無能,無法擺脫他的魔掌。
再后來,她娶了兒媳婦,隔了一年又有了孫子,她欣喜著好日子終于來了,直到有一天,孫子拉著她的手,用稚嫩的聲音問她:“奶奶,為什么要把鴿子關在籠子里?它們有爸爸媽媽嗎?它們會不會也想爺爺奶奶?”這些話如同刀割一樣又一次撕開了她塵封已久的傷口,她無言以對。她接受上次的教訓,再也不敢私自放掉他的鴿子,她決定另想辦法。
第二天早上,張老師匆匆做好早飯,準備飯后去學校開會,在喊他快點吃飯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手里正拿著一個饅頭,一邊攤開饅頭皮,一邊掏出饅頭心喂鴿子,一股莫名的煩躁瞬間涌滿她的心口,也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緣故,她未經(jīng)思索的開口道:“我一會就把鴿子全放了去!”她一邊端著菜一邊拿著筷子,在她走到飯桌邊準備吃飯的時候,她的愛人拉開了架勢,那熟悉的惡毒的眼神告訴她,情況不妙。她急忙打岔道:“快點吃,吃完了我還得開會去!”她的愛人一把掀翻了桌子,她還沒反應過來,眼前就是一片狼藉,她拿起包轉(zhuǎn)身想奪門而逃,他那里容她離開,一把抓住她的衣服連拽帶拉的把她扯了回來,也許是壓抑太久的怒火和不堪暴力的本能,她順手抄起了菜刀,第一次歇斯底里的對他喊到:“你來呀,你殺了我吧,我就解脫了……”她看見他沖著她來了,她的頭發(fā)被揪起,情急中她揮起了刀……她的頭發(fā)被松開了,惶恐中她看見男人滿頭滿臉的血,她嚇得放下刀抓起包就想逃跑,她以為他會先去醫(yī)院里看傷口,而顧不得跟她糾纏,她以為這次她可以逃脫虎口,可是就在她再次奪門而逃的時候,他如惡狼般使出全身力氣,把她壓在身下……她感覺不到疼,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等她醒來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鄰居嬸子家的熱炕上,她不想問經(jīng)過,因為每次打架都是鄰居們過來幫忙勸架。她不知道這次,嬸子是怎樣把她從虎口里救出來的。
只是她的心突然變得更加堅不可摧,在嬸子家躺了兩天之后她又一次回去,打開了鴿子籠,同時她打上了去法院的出租車,一紙以家暴為由的離婚起訴書在她帶著血跡的筆下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