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白水壩找圩頭(散文)
“麻個早上五點忘鐘村里頭集合,男的帶鍬,女的帶筐,家俠們帶繩子,爬拖拉機,騎摩托車,拉板車,到白水壩去挖芋頭……”。
就這么一首土掉渣的歌曲《挖芋頭》,居然一夜之間唱遍霸都的大街小巷。歌曲出名了,白水壩也出名了,糞土當年萬戶候,白水壩身價大漲!更引來各方大神頻頻造訪。
格林柯爾吞下王牌白電美菱后,便開始造訪白水壩,一度令榮事達的職工們?nèi)巳俗晕?,大呼狼來了。不過,還沒有開花結(jié)果,狼教授義正詞嚴地發(fā)檄討伐,一篇“在‘國退民進’盛筵中狂歡的格林柯爾”登上了新聞頭條,一場世界矚目的郎顧之爭粉墨登場。自古君子動口不動手,在這場口水戰(zhàn)中,資本大鱷顧皺軍終被送進牢頭。
從那時起我就成了狼教授粉絲,每天興奮地閱讀狼教授的博文,聽他侃侃而談股市泡沫樓市也泡沫坐等泡沫破裂!所以任大炮天天說房價還得漲還得漲時,我就斷定他是個拉皮條的!
白水壩房價漲到三千時,我仍然不聽任大炮忽悠。房價還得漲?騙誰呢?一個種芋頭的地方,又不是北上廣,能漲到哪里去?我一個進城務工的農(nóng)民,一個月工資三四千塊,供養(yǎng)兩個上高價學的孩子,這一套房子至少得幾十萬吧,加上銀行的利息,驢打滾利滾利,猴年馬月能還清?
泡沫,總有一天要破裂的!我就不信炒高的房價不會下跌!金融危機,歐美白領(lǐng)高知頻頻自殺,教訓深刻??!
但是,我不買,白水壩的樓照樣蓋,房價也蹭蹭蹭往上漲,網(wǎng)上說,農(nóng)民買房要從唐朝開始勞動,這絕不是空穴來風。眼看白水壩的房價漲到七八千了,再不買,咱就要從大禹治水時開始勞動!
某天,我無意中經(jīng)過白水壩,見洗衣機廠那塊地四面圍起圍墻,里面機器轟鳴,伸頭進去瞧瞧,見挖出老大一個大坑,很明顯不是在挖芋頭。再一瞅,發(fā)現(xiàn)一環(huán)路邊有一個售樓處,順便進去參觀下,驚出一身冷汁,像做了賊似的立即閃了出來,原來七八千一平的房子已經(jīng)賣得差不多了。
現(xiàn)代這人是不是瘋了?回家和妻子一說,妻子說不高、不高、絕對不高!表妹在北京五環(huán)外買了個房子二萬五一平,咱這可是一環(huán)內(nèi)?。e看大街小巷嚷嚷到白水壩去挖芋頭,可他們知道這里學區(qū)好、交通好嗎?趕緊買!任大炮又說房價還得漲!而且大炮還說:“35歲沒能力買房的男人趕快去自殺吧!中國不需要你!”。
妻子最后這句話傷了我的自尊心,為了做一個真正的男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于是我將狼教授誡言丟到腦后,挺起胸膛昂首闊步邁進房奴大軍,一年后,住進洗衣機廠那塊地的高樓里。住進不久,鄰居將房子賣了,賺了二十多萬,這下我算服了任大炮。此前,我曾對妻子說:任大炮?只有你們這些大姑娘小媳婦,還有那些普天之下可憐的丈母娘,一聽說房價還得漲,就唬得爭先恐后要嫁給什么鉆石王老五。好像這個世界只要蓋足房子,男人都可以去伊拉克戰(zhàn)場!什么白馬王子?房子最可靠!至于日本房地產(chǎn)泡沫、美利堅房地產(chǎn)泡沫,你們從不去關(guān)心?總以為那是資本主義的癌癥,與社會主義無關(guān)!可你們知道泡沫破裂有多慘嗎?狼氏經(jīng)濟學明確告訴我:泡沫破裂了飯都沒得吃,要房子干什么!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事實證明,狼教授厲害,任大炮更厲害。不過,我還得感謝狼教授將顧皺軍及時送進大牢,否則,格林柯爾如果吞下白水壩這塊肥肉,我也就沒機會在房價破七時出手。所以說,一只南美洲亞馬遜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周以后引起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那啥?蝴蝶效應!
住到白水壩后痛定思痛,不關(guān)心房價不研究經(jīng)濟學了,也沒臉對妻子大談華爾街那些陰謀家怎樣做空某某市場。
研究股市嗎?熊成這樣,中國大媽都炒金去了!但金價也是美夢不長,時漲時跌,正當媒體瘋傳大媽們又拿黃金當磚頭搬回家時,國際金價呼啦一聲跌下來了!
還能研究什么呢?蒜你狠?姜你軍?糖高宗?蘋什么?豆你玩?這些傷天害理的事,不僅要冒道德和法律的風險,重要的是要有巨額資本,咱傷不起。
所以我最后決定,茶余飯后在白水壩轉(zhuǎn)悠,研究白水壩的芋頭到底有沒有!
我先從豆瓣匯美食街研究。晚八點,趿拉著拖鞋、穿著大褲衩與背心、手搖紙扇靠近一合肥阿婆,問:“阿婆!您知道白水壩種芋頭的地方在哪里?”
“各個有喲,個餓地方以前是電焊條廠,向西是釀造廠,再向西是印刷廠和橡膠廠,阿拉從上海下放到各個地方,就不曉得種芋頭得呀,各個對面晶體管廠旁有些菜地,菜農(nóng)們偶爾也種點芋頭,但幾十年前就蓋了居民樓。斜對面的白水壩菜市有賣芋頭的,不過,很快就要拆掉蓋大樓了。儂天天聽廣播,白水壩挖芋頭、挖芋頭,哈七吧得!”
我跟上海人打交道多,碰了一鼻子灰,沒聽見那句難聽的“小冊老”就算幸運了。于是我點頭哈腰笑容滿面地離開,也沒有興趣眼讒豆瓣匯步行街上那些甩開膀子吃喝的吃貨們,低下頭向西走。剛邁開腳步?jīng)]走幾步,在人民影院門前,遇到黑壓壓的一群90后們手拿IPAND圍住影院出口。那啥呢?莫不是也來尋芋頭的?于是我也擠上去,來點阿Q精神,傻傻地隨著人群一等就是三四個小時。正等得不耐煩時,忽見大批警察和保安從內(nèi)匆匆出來,齊齊刷刷列開隊形閃在兩邊,隨后,一戴墨鏡女子從影院后門出來,邊走邊向大家揮揮手,隨后像一陣風迅即鉆進車內(nèi)。很多90后壓根沒看見人影,我算幸運,和她照了面,天?。∧菑埬?,我認識,演格格的小燕子!
難道她也來白水壩尋找芋頭不成?我正思量著,人群中舉起一雙雙蔥尖般的手來,有笑容滿面的,有熱情似火的,有哭鼻子抹眼淚的,有歡呼雀躍的,群情激昂,喊聲此起彼伏:“燕子燕子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致青春,我頂!”
原來小燕子來咱白水壩宣傳她的《致青春》!她賺錢,惹來這么多警察,留下咱納稅人買單!不公平?。?br />
小燕子在警車的保護下向西絕塵而去,粉絲們也向西追出老遠,我也阿Q式地向西邁開方步!
走到安琪爾門口,被裝在樓頂四周的霓虹燈光刺得睜不開眼,抬頭看看,安琪爾的墻上、樓頂、門上、院內(nèi),到處裝著漂亮的霓虹燈與廣告字牌??粗寤ò碎T霓虹閃爍的廣告牌,我忽然心酸起來。原來我租賃了一家老廠房的車間開了個小公司,曾經(jīng)想在老廠房的外墻上釘個牌子,好為自己招攬生意。于是按規(guī)定先到市城管局去申請,市里說權(quán)限下放到區(qū)里,我到區(qū)城管局申請,一女領(lǐng)導讓我領(lǐng)個表回去填,表填好后送去,她竟一臉怒色地說:“誰讓你填的表?現(xiàn)在市里規(guī)定一律不給掛!掉下來砸著人找誰?”。
唉,改革開放,一呼百應,海峽兩岸更是血濃于水,寶島臺灣同胞為了華夏兒女繁榮昌盛,將臺灣“生產(chǎn)技術(shù)”帶到白水壩,黨和政府對他們有充分的信心!當然不是我等土著的待遇可比。那啥?馬太效應!
今晚尋芋之旅即將到尾聲之時,眼前豁然開朗。TESCO購物中心的廣場超前空闊,中國大媽們一順溜放著數(shù)臺高分貝音響。民樂、搖滾、流行、古典、爵士、心情、探戈、的斯哥等等齊頭并進。跟隨音樂,按照年齡排成數(shù)個方陣,有勁歌熱舞的、有伸展四肢的、有扭腰伸屁股的、當然也少不了男女二人摟腰搭肩把廣場當舞廳、傲視旁觀者盡情轉(zhuǎn)啊轉(zhuǎn)啊搖啊搖啊轉(zhuǎn)得眼花繚亂的。中國大媽,只有演奏不出的音樂,沒有跳不出的舞蹈!
TESCO的外籍高管們偶爾匆匆穿過,頭也不敢抬,瞧吧!你們成天高談自由民主,咱這才叫自由民主,光指責我們踩商販、打菜農(nóng)、棄女嬰,殊不知滿中國都在跳夕陽紅,警察和城管從沒拷過中國大媽!太陽上也有黑子,孔雀雖美,你們非得瞅它的屁股眼兒,人各有志,何必強求呢?倒是那坑爹的紐約公園警察,拷走了僅有的一支中國大媽舞蹈隊!
TESCO購物中心廣場西邊的一半地盤被練攤了,擠出一身汗才穿過吃、喝、玩、樂各色小攤,到十字路口向西過一條馬路,就是北華購廣場。就這么一個曾經(jīng)種芋頭的地方,隔條馬路開了兩個購物中心,路南在拆遷,據(jù)說還要建一個商業(yè)中心,寸土寸金啊,哪還有芋頭的生存之地呢。
哪來這么多人購物?哪來這么多錢消費?難道美聯(lián)儲的印鈔機從沒停過?四萬億投資又要拉開?一連串疑問閃在腦際,于是懷著一顆好奇心再到北華購轉(zhuǎn)一圈,這是尋找芋頭的最后一站,不管有沒有,總要尋根究底。在北華購門前我抬頭仰視外墻掛著的一幅巨型廣告,只見上面印著斗大的一行字:國際巨星成龍即將親臨北華購參加成龍影院開業(yè)慶典!
成龍大哥千里迢迢來到白水壩肯定不是為了找芋頭!究竟為什么?我想無非是佛家那句經(jīng)曲的名言:世人慌慌張張,不過圖碎銀幾兩,……。只是時光到了二十一世紀,碎銀也看不到了,世人慌慌張張,只掙得花紙幾張。聽說美聯(lián)儲印鈔到處惹禍,中途印得匆忙,還印錯了。不過,沒關(guān)系,再從亞洲進幾百噸紙,毀掉亞洲幾片森林,從歐洲進幾噸油墨,OK,騙得亞歐非大陸跟它屁股后面團團轉(zhuǎn)。
那啥?龐氏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