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薄 荷(散文)
十年前喬遷新居時,母親移來一把薄荷苗,可小院其它地方已種滿了綠植,只好讓它委身于南天竹下。薄荷隨遇而安,就此在這兒安家了。
頭些天,薄荷苗兒耷拉著腦袋,蔫巴巴的,像缺乏營養(yǎng)的孩子。我小心呵護,澆過幾次水以后,苗兒慢慢支楞起來,抖擻精神。
閑暇時光,我常常會踱到薄荷前,觀察它的細微變化,充滿希望和期待。風的撫愛,雨的滋潤,薄荷一天天成長起來。這時它還弱小,我怕傷到它的元氣,只是偶爾掐幾片薄荷葉子,為生活加點料。
七月,薄荷綻開淡紫色的花,花香宜人,蜂飛蝶舞,小院生機勃勃。到了十月,薄荷逐漸失去神采。秋的肅殺,薄荷葉黃了,口感極差,不可再食。
入冬以后,與鄰居南天竹相比,薄荷顯得單薄、纖弱,禁不住嚴寒的淫威,瑟瑟發(fā)抖,莖枯了,葉干了,終歸于沉寂。
第二年東風吹來,百草權輿,薄荷也從漫長的冬季中醒來。一株株薄荷蓬勃生發(fā),綠意瑩瑩。尤其是原來的空地兒,拱出密密麻麻的薄荷芽兒,新綠萌動,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薄荷清新的氣息在小院彌漫,清爽著人的每一寸肌膚。
“春初早韭,秋末晚菘”。人們愛吃春韭,初春的薄荷一樣令人垂涎。應時的薄荷不僅鮮嫩無比,而且味道甜潤微辛,用薄荷做出來的食品既可增加食欲,又可改進消化功能。
愛人心靈手巧,擅長做薄荷餅。她去小院掐一把新鮮的薄荷,洗滌切碎,然后同雞蛋、面粉、調料、精鹽和水攪拌成面糊。平鍋上加少許油,開小火預熱,之后,小心倒入攪拌好的適量面糊,快速攤開,以后的事情交給時間醞釀。只需三五分鐘,薄荷餅的兩面即可煎至金黃,一張美味的薄荷餅就做好了。新煎的薄荷餅味道特別,口感松軟,顏色黃亮,清香誘人,老少皆宜。
當然,我家有時也會涼拌薄荷,就是在薄荷中加些芝麻醬和醋。原汁原味的薄荷,讓人口齒生津,回味無窮。
姐家的口味與我家不同,她喜歡蒸薄荷,這就是所謂的各有所愛吧。每逢周末,我就掐一包裝袋送過去。姐的做法很簡單:把薄荷與面粉摻水拌好,放到篦子上蒸十來分鐘,稍涼,加鹽,佐以蒜蓉,淋些香油,蒸薄荷就做好了。蒸薄荷同樣美味可口。
攤薄荷餅也好,涼拌薄荷也好,蒸吃薄荷也罷,無論哪一種做法,都能將薄荷的營養(yǎng)元素融入人的體內,幫人疏通郁結,祛除疾患,一身通泰。
薄荷傳遞親情,它是舌尖上的味道,也是家的味道。薄荷滋潤著人的日子,陪伴我們度過流年時光。
薄荷藥食兩用,既是一種菜蔬,也是一味良藥。作為菜蔬,薄荷不同俗流,越掐越發(fā),從初春到初秋,餐桌上都可以看到它的影子;作為良藥,薄荷具有疏風散熱、提神醒腦的作用,四季皆可配伍,在清涼油、風油精里都能見到薄荷的成分。
小巷的鄰里來串門,看到我家那片葳蕤的薄荷沒有不動心的,羨慕之情溢于言表。臨走,除送他們一袋薄荷葉之外,還會挖一把薄荷根苗奉上。薄荷成了睦鄰友好的紐帶。
挖薄荷根的時候,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薄荷的根系十分發(fā)達,在地下延伸得又深又遠。我想,薄荷一定時時刻刻都在蓄積力量,不忘初心,開枝散葉,擴張家族。
文人愛薄荷由來已久。南宋大詩人陸游曾寫過兩首《題畫薄荷扇》詩,詩的意境深遠,形象生動,表達了詩人對薄荷的偏愛。
(一)
薄荷花開蝶翅翻,風枝露葉弄秋妍。
自憐不及貍奴點,爛醉籬邊不用錢。
(二)
一枝香草出幽叢,雙蝶飛飛戲晚風。
莫恨村居相識晚,知名元向楚辭中。
近幾年,我和愛人離開了黃河故土,住在了美麗的湘西山城。來時,我們帶來了一把薄荷根苗,把它精心養(yǎng)在一個大盆子里。思鄉(xiāng)的時候,我們會品嘗一下薄荷的味道,化解沉淀在心中的縷縷鄉(xiāng)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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