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紅杏未出墻(散文)
南宋詩人葉紹翁的《游園不值》給出這樣美好的情景:應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春色滿園關(guān)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俗話說,桃花開,杏花落。那么杏子應該是最早成熟的水果。
“夜來南風起,小麥覆隴黃?!鞭D(zhuǎn)眼又到了麥黃杏成熟的季節(jié),我最喜歡的水果——大杏子即將上市,一想到那熟透的美味,我就禁不住口舌生津。
麥黃杏,杏麥黃,其實最好吃的杏子是那種誘人的紅色涂滿大半,個大皮薄肉甜的紅杏子。由果色紅艷而聯(lián)想到味道香甜,紅杏更能讓人一見便垂涎三尺。
這不,高鄰送來一兜大大的紅杏,嬌艷醉人的果色,沁人心脾的果香,那種唯有杏子獨有的香甜氣息,立刻讓我醉到半醺。
迫不及待和孩子們一起分享,果然不出所料,香甜可口,唇齒留香;大快朵頤之后,大人孩子齊呼過癮。就像以前每一次見到杏樹杏花和杏子一樣,我又一次回憶起自己的童年,于是我不厭其煩地又給孩子們講起我小時候與杏子的糗事。
記得那年麥黃時節(jié),和父母一起到姑媽家?guī)兔κ整溩?。天氣太熱,大有白樂天《觀刈麥》中“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的架勢。雖然我也想到地里去幫忙,但大人心疼小孩子不讓我們到麥田受罪。
我和表弟留在家里,十分地無聊。調(diào)皮的我們就爬上了院子西邊高高的圍墻。哇,西鄰家的院子里居然有一棵大杏樹,樹上結(jié)滿了誘人的紅杏。我倆饞地口水都要流下來了。那種小孩子的饞,可以用百爪撓心來形容。
然而,杏樹的主人真的是太聰明了,他將這棵杏樹不偏不倚地種在了院子的正中央!我們即使拿竹竿也無法夠到哪怕一片杏樹的葉子,更何況藏在枝頭杏子,簡直是想都不用想。
那種失望和沮喪令人煩躁異常。那種美味就在咫尺之遙,似乎伸手可及,但實際上卻又遙不可及的絕望,是我平生第一次體驗到的。哪怕心急如焚,抓耳撓腮,也無濟于事,兩個小孩子只能望杏止渴,干咽唾沫。
我和表弟眼巴巴望著滿樹的誘惑,由眼饞而生嫉妒,由嫉妒再生惱怒,人性之惡一步步被激發(fā)出來。我們兩個壞蛋,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想出陰壞的手段:決定把我們吃不著的杏子用石頭砸下來,一泄心頭之恨。
于是,我和表弟坐在墻頭上,一起扔小石塊砸杏子。一邊砸,一邊恨恨地罵著??墒切∈釉趺茨茉业南聛韼讉€杏子呢。表弟又到下面找石頭了。我對他喊道,找塊大一些的!表弟給我遞上來半塊磚頭。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把磚頭向杏樹扔過去。只聽見“咔嚓”一聲。杏子沒有砸下來幾個,半塊磚頭卻把咸菜缸給人家砸破了!
咸菜缸是人家一年的咸菜嚼裹??!看到“咕嚕咕?!睗L滿地的咸菜疙瘩和流了一地的暗紅色咸菜水,我心里害怕極了。我黯然從墻頭上爬下來,呆呆地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
中午時分,西鄰的大門響了。我和表弟嚇得躲在屋里,大氣不敢出一聲。
緊接著,我們就聽到西邊傳來尖聲的叫罵。恰恰這時,我們的家長也回來了。
鄰居的猜疑很快就被證實了。我們無處躲藏,只有乖乖地出來接受懲罰。
姑父把自己家的大水缸送過去作為賠償。鄰居送過來幾個杏子,作為安慰。
大人們沒有怎么斥罵我們。但是,我們心里卻無比地難受。
看著桌子上紅紅的杏子,羞愧的我再沒有絲毫的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