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一個中年女人正在教兒子寫字，看到我經(jīng)過，便對我喊道：“老板，快來，教教我崽寫字咯！你的字寫得實在太好了！”
　　 我停住腳步。對于那孩子寫的蝌蚪文確實不敢恭維，說實在的簡直是太丑了。孩子很頑劣，盡管在母親的威逼下，依然抓耳撓腮旁顧左右而言他，對著硬紙板鋼筆字帖時不時咬著筆桿搖頭晃腦的。母親說孩子十歲了，課余送入寫字畫畫學校已經(jīng)有相當時日了，培訓費都花了很不少了，可絲毫長勁都沒有，她都要“氣醉了”。
　　 我說什么好呢？我并不是好為人師的人，況且數(shù)十年的閱歷告訴我要給人忠告和建議，特別是逆耳忠言必須得自身有相當分量，至少對于受者而言應當如此，我從來不以為自己“舉足輕重”“是個人物”，所以我只是認真示范并詳盡解說了一通，算是“盡人事”而已。我曾經(jīng)有倆個共事三四年之久的女同事，其時都在二十七八的年齡。工余時間她們往往會拿出“龐中華”來摹寫，她們也曾經(jīng)向我“取過經(jīng)”(當然她們沒有采納我的方式方法，依然故我)，這總該是純粹自發(fā)的，沒有誰監(jiān)督逼迫的行為，可三兩年下來還在原地踏步踏。
　　 我相信我的“指點”應該會再一次被當做耳旁風，后來的事實也恰恰證明了。
　　 我得指出培訓老師教不得法，或者故意拖延時日以期多“騙”幾個費用，當然學生的資質(zhì)和態(tài)度才是至關重要的。說幾句題外話吧，記得當年我女兒向人學畫畫，那老師倒很熱心，順便告訴我女兒做數(shù)學作業(yè)，誰知錯誤率非常非常的高，我不忍心說“誤人子弟”，就讓女兒早早拜拜了。后來得知那老師原來是我們小區(qū)某公的外孫女及外孫女婿，他們學生時代文化成績就是給班上所有同學起襯托作用的。
　　 講到這里，肯定有人在心里納悶：“你是不是字寫得很好，是不是有書法家的水平，是不是受到過嚴苛的訓練?居然如此厚顏無恥！”
　　 慚愧啊!如果有人當面責問我，我會羞愧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
　　 我喜歡欣賞書法，楷書、行書、隸書、草書，我都喜歡。然而我僅僅只是一個“讀者”，真心真意的“讀者”，沒有理論素養(yǎng)，什么“法度森嚴”“行云流水”“珠圓玉潤”等等我都談不上，用我自己的話說楷書方面我偏向于字體“嚴謹”。我寫毛筆字從來就沒有認真地臨過哪一名家的貼，平均一年之間拿起毛筆總不過兩個小時；所謂硬筆字更加沒有臨帖過，筆法技巧完全脫胎于極其有限的毛筆技法。所以我對于自己的字很不滿意，這不是虛偽的謙虛，因為我的的確確寫不出一篇某一字體的完整的篇章；因為我寫字沒有把握，很受情緒和體力狀態(tài)的影響，飄忽不定。如果一定說“好”，那也只能夠騙取外行人廉價的“叫好”，以前給人家寫過幾回門面招牌、春聯(lián)、婚聯(lián)和戶外大字廣告以及匾額，純粹屬于“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而已。
　　 我喜歡看寫得好的毛筆字不假，不過我特別貪玩多欲，沒有定力與恒心，因而我不會真正拿筆臨摹的。在外面走動，看到“好字”我一準會在心里用無形的“心筆”進行臨摹。當年少小時(小學時代)臨帖我是這樣做的，在掌握基本筆劃筆法的基礎上，我將“樣板字”盡可能記在心上，然后“默寫”再兩相對比，找出差距，爾后如此反復操作直到真正“形似”才肯罷休(當然我也想做到“神似”但限于火候和功力的欠缺，實在不敢奢談)。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當年我所講究所追求的就是所謂的字體“間架結(jié)構(gòu)”??！
　　 現(xiàn)在我談習字確實有“大言不慚”之嫌，但我以為要做到一般意義上的“賞心悅目”還算真的行之有效，當然距“成家”，成大書法家就有十萬八千里之遙咯。幸好我們蕓蕓大眾原本也不必奢求“殊榮”與“桂冠”，粗淺地談談自己的一管之見又有何妨?
　　 2020年6月29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