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荷塘，我就
　　 想變成一位女子
　　 采一片荷葉圍在腰間
　　 我就亭亭了
　　 輕輕一笑，那些天鵝，就
　　 伸直了脖子，齊刷刷地看過來了
　　
　　 置身荷塘，我就
　　 想下雨了
　　 下到翡翠的盤里，就可以孩子似地翻滾了
　　 落到隹人的臉頰，她也不會躲開
　　 我愛慕的手指了
　　
　　 蓮舟輕啟，我就
　　 離開人間了
　　 天在船底了
　　 云在腳邊了
　　 四下望去
　　 再看不見一點金屬味了
　　
　　 ◎泥土
　　
　　 這么多原始的傳承者
　　 這么多濃重的口音
　　 這么多肥沃的黑夜，該長出多少平緩的陽光
　　
　　 這么多散漫，閑適和擁擠
　　 這么多被嫌棄的骯臟，和赤足
　　 這么多沉默的脊背
　　 這么多奔跑中的落后者
　　 這么多的下坡，毛毯和倉庫
　　
　　 我躬下腰，伸出手
　　 草退后一步，樹根上前一步
　　 是的，泥土被它們捂在懷里
　　
　　 傍晚到了，雞鴨走向籠舍
　　 我穿回光滑的磁磚
　　
　　 ◎秋天的出口
　　
　　 害怕秋天！大地像我一樣
　　 落葉在落，地面在后退
　　 從早上退到黃昏
　　 直到一輪夕陽阻住去路
　　
　　 悲哀是必然的，就像
　　 流水，必然要經(jīng)過我
　　 就像脫下綠衣的葦葉
　　 與我相互憐惜
　　 而一根清瘦的骨頭
　　 毫不隱晦地指責我有點彎曲的脊背
　　
　　 一些灰白色的花朵
　　 循著骨頭到達高處
　　 它們站立的地方
　　 已高過我的頭頂
　　 頭頂，除了另一株蘆葦，就是天空
　　
　　 它們一張口
　　 就是
　　 ——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