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從文明到精致,是再次喚醒(散文)
我想把這些詞:精致、渾樸、繁麗、暢達、新銳、寧謐、舒遠、奇崛、神秘、壯觀、肅穆……分配給金昌這座城市,不知是否妥當(dāng)。
金昌,在河西走廊中段龍首山下的戈壁灘上。
她曾經(jīng)的光耀是工業(yè)——稀有貴金屬冶煉基地,以盛產(chǎn)鎳、銅等聞名于世,被譽為祖國的鎳都。
一直以來,這里給人的直觀感覺是寬闊的馬路稀疏了車流,人行道上更是沒有太多的行人,且行走從容,不急不忙,顯得氣定神閑,四平八穩(wěn)。
極目所致,城市的東邊是工廠,煙囪聳立,藍天下飄浮著似動不動的青白色煙霧。南面是龍首山,不論是冬天,還是夏天,只要天陰,它看上去離城區(qū)很遠,雖不蔥翠青黛,卻也不失蒼勁雄渾的輪廓。
當(dāng)然,這個城市在一年中,大部分時間是艷陽天,天藍的讓人頭暈?zāi)垦?,龍首山好似就在眼前,近得能看見山上的怪石矮草,好像幾步就能到達。
各種稀有貴重礦石,就是從它的腹部深處開采出來的。
城區(qū)的西面和北面,是遼闊的戈壁,戈壁的盡頭,是浩瀚的沙漠,冬春兩季風(fēng)沙漫卷的天氣,就是從那里刮過來的。
城區(qū)的東面,是戈壁綠洲,到處是溝渠、良田、村落、道路和樹木。
因企而新建的資源性小城,猶如在潔白的紙上肆意描繪。
幾十年來,小城的人們引以為自豪的是她的鋼鐵般的意志和開拓精神,飛速的發(fā)展,寬敞的街道,干凈衛(wèi)生的環(huán)境,暢通無阻的道路,寬厚包容的胸襟和不失軒昂的風(fēng)格等等。
然而,因為是資源性新城,一直以來,這個戈壁小城的人們大都渾渾噩噩,“文明”“衛(wèi)生”“素質(zhì)”“環(huán)保”等意識比較模糊、淡薄,總覺著那是政府的事,人們注意的中心,不過是個人的利益和各自的生活圈子。
金川公司的人們以大公司自豪,市上的人們以正統(tǒng)為榮。人們心態(tài)浮躁,自滿自得。麻將館人氣爆滿,沒明沒黑堅持的大有人在,能靜下心來,坐在茶館品茶,或是圖書館里靜讀的人寥寥無幾。
流浪狗成群亂竄,亂扔垃圾,隨地吐痰,車輛亂停亂放,小區(qū)違規(guī)搭建,公共設(shè)施隨意破壞……
然而,一切仿佛在瞬間改變了。
誰也不曾想到,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戈壁灘上的小城竟千花萬花遍地開,且開得爛漫,開得肆意,開成一片花的海洋。小城又得到了一個美譽:西部花城,向世人展露出柔美得似流水,似少女,更似母親的溫馨情懷。
自那時起,這個城市逐漸喧騰起來。
戈壁小城,對沙塵暴已司空見慣。
冬春季節(jié),彌漫全城的沙塵暴隔三岔五蹂躪小城。一夜過后,風(fēng)勢漸弱,天空蒙灰,太陽蒼白,空氣中飄著嗆人的揚沙土味。
人們照常生活,只是覺得,慢慢地,沙塵暴沒有原來的那么恐懼,那么強烈了。也沒有原來三五天一場,且刮起來連續(xù)幾天才停,那么頻繁的次數(shù)了。
這得益于小城的發(fā)展,小城的巨大變化。不論是生態(tài)環(huán)境,還是人文環(huán)境,以及城市建設(shè),還有跟風(fēng)沙搏斗的努力,生活在這座小城的人們都有目共睹。
城市的主街道和門戶入口處,是她的臉面和軀體,早被改造的新銳、壯觀,秀麗寧謐的公園景觀是她的裝飾和點綴,暢達舒遠的文化廣場是她的胸懷,寬闊的馬路和時尚的街燈是她的衣著。一些窄街小巷,殘墻破屋,老樹疏影,精致散座,青草冷月自然是她的毛細血管。
街邊路頭的平常景象才是城市深處的深刻投影,越是平常越是深刻。
自己居住的城市變化,自己體會的最深。
某一個冬天,又是一場沙塵暴過后的第二天早晨,步行街的一棵槐樹枝頭纏繞著一個紅色塑料袋,步行街上行走的人們和剛開門營業(yè)的商戶,沒有人對它在意。
一位上了年紀的清潔工用長木桿挑了下來,裝入塑料袋。
人們的生活還離不開塑料袋。
這一幕使我想起二十年前剛來到這個城市時,沙塵暴過后那樹上和電線上隨風(fēng)飄揚、五顏六色的塑料袋、彩條布,以及后來興起的各種內(nèi)容的紅色的過街條幅,在風(fēng)中張牙舞爪,獵獵作響。彎著腰的白楊樹,顫抖著的沙棗樹上纏繞的塑料袋很長時間消失不了,向人們訴說著這個城市不斷遭受沙塵暴蹂躪的痛苦。
而現(xiàn)在滿城很少見到白楊樹了,代之而蔥郁的是各種觀賞樹木花草。
老清潔工從樹上挑取塑料袋的一幕,讓我心底泛起一絲感動,當(dāng)然,這也反映了這座城市的人們環(huán)境保護意識被逐漸喚醒。
曾經(jīng),這座小城的綠化部門在公園路單行道中間,種草栽花。栽種的花里面有一種叫瓜子胡楊,被有些市民當(dāng)成米蘭偷挖回家,移植在花盆里,當(dāng)寶貝養(yǎng)著,讓綠化部門頭疼不已。
現(xiàn)在,小城遍地鮮花,滿街綠蔭,不論是月季,芍藥,還是薰衣草,槐樹花,再無人偷挖、采摘。
在這座小城,不論你住在哪個小區(qū),出小區(qū)門不管往哪個方向行走十分鐘,或是街邊,或是空閑之地,就有碧草綠樹,花木小徑,健身器材,實木長凳,供你散步,休憩,健身,運動。
白天,深夜,還是清晨,行走在市區(qū)主街道,還是新開發(fā)區(qū),甚至郊區(qū),都會看到勤勞的清潔工為這座城市梳妝打扮,使這個戈壁灘上的小城一年四季保持著干凈、整潔、衛(wèi)生的市容市貌。
漫步在小城街頭,馬路什字、超市門口排隊的男女老少、車輛行人,井然有序,不搶不急,連街邊的行人都是怡然自得,不緊不慢。
夜幕下,掛在樹梢的皓月照著公園里、廣場上、花草樹木間、湖邊小道旁的人們喜悅的臉上,空氣中飄蕩的不僅是車輪人流的嘈雜聲,還有孩子們的嬉笑聲,地方小曲、現(xiàn)代勁歌的音樂歡唱聲。
人們安居樂業(yè),治安環(huán)境優(yōu)良,食品安全到位,老人贍養(yǎng)天年,學(xué)校讀書朗朗……這無不體現(xiàn)著這座小城市民的素養(yǎng),熱愛家鄉(xiāng)的熱情不斷提高,規(guī)劃設(shè)計時以人為本,文化生態(tài)和環(huán)境生態(tài)以及生活方面的逐漸提升。
而這一切,無不緣于這個城市的決策者高瞻遠矚,幾十年來堅持勇于爭創(chuàng)全國文明城市的努力奮斗。
爭創(chuàng)是一種精神,更是對這個城市的喚醒。
精神文明永遠支撐著這片大地,這片大地上的城市,這座城市的人們。
在小城的北面,沙塵暴一直對小城虎視眈眈,伺機侵犯。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小城曾遭受過一次特大沙塵暴的蹂躪,損失慘重。小城痛定思痛,幾十年來一直跟沙塵暴頑強的搏斗,最終打破了沙進人退的格局,在北部營造了長達十多公里的防護林,如今已郁郁蔥蔥,形成了一道綠色屏障,步入人進沙退的良性格局。
慢慢地,小城的人們有了一種意識,平時在生活中最受保護的不是自己鮮亮的衣服、臉面、愛車,而是樹木、花草。
小城栽活一棵樹,比養(yǎng)活一個孩子還難。
而今,龍首山下,因露天采礦,廢料和目前無法冶煉的礦渣堆積而成的人造新山,披上了綠裝,改頭換面,成為礦山公園,山坡上花色爛漫。觀小城夜景或眺望小城全貌,登高縱目,一覽無余。
橫穿市區(qū)而臭名遠揚的那條龍須溝,則被改變?yōu)橐粭l美麗的景觀帶。
小城有幾個純屬公字的設(shè)施全天免費一一公園、公廁,還有一切景點。
小城原來缺綠,市民休閑度假時除了周邊村鎮(zhèn),就是永昌景區(qū),政府大手筆,在市區(qū)東郊掘渠鑿湖,種草栽樹,硬是在戈壁灘上寫出了一個金水湖景區(qū),國家級濕地公園,為小城平添了一處引以自豪的景觀。
樹不在高,有綠就行,水不在多,有湖就美。
后來又在市區(qū)北邊,開湖引水,營造出西湖水岸,并五湖連景,又在戈望灘上描繪出包含玫瑰谷、植物園、花博園、觀賞林、休閑苑為一體的一派江南水鄉(xiāng)。更令人驚嘆的是緊靠園區(qū)畫出了一片紫荊花海,紫色的花似海洋一般跟藍天映照,成為小城引以自豪的新的名片,給這座地處大西北戈壁灘上的新城增添了秀麗柔情的風(fēng)韻。
三十多年來,經(jīng)過幾代人的不懈努力,這座城市終于迎來騰飛的火候,弦琴已諧。
2015年,金昌獲得全國文明城市的稱號,全省唯一。接著又獲得國家園林城市、國家衛(wèi)生城市的殊榮,創(chuàng)造了一個又一個奇跡。
既然是全國文明城市,就會有人慕名而來。
從遠方而來的人們是來領(lǐng)略這座小城的主人們是如何在茫茫戈壁灘上創(chuàng)造出現(xiàn)代文明來的。
當(dāng)然,人們也喜歡這里的生活氣氛,純真、忠厚、善良、寬容、慢節(jié)奏、村落稀疏、房舍土樸、環(huán)境潔凈,還有那新鮮的空氣,祁連山清澈的雪水,大漠孤煙中的落日??傊@里能更貼近自然,一種未被太多污染的自然。
其實,每一座城市里都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城市里的很多人,在一個城市住了很久,卻未必熟悉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像有些超市、有些商店、圖書館、博物館、車站、機場,甚至是犄角旮旯里的小館子,哪一處都是風(fēng)景,哪一處不是人文底蘊豐厚?而哪一處又怎能缺失文明的細節(jié)?
文明城市離不開文明的市民,市民的文明體現(xiàn)在生活的細節(jié)上。因為我們注定要與平庸和喧鬧,規(guī)模與細節(jié)一起棲宿。細節(jié)是這座小城的靈魂,細節(jié)能決定一座城市的成敗。
大環(huán)境好了,小環(huán)境絕不能忽視。
于是,在獲得全國文明城市桂冠后的2020年春季,那場席卷全國的抗疫大戰(zhàn)尚未落下帷幕,這個城市又舉全城之力,再一次吹響保衛(wèi)全國文明城市的成果,爭創(chuàng)從文明到精致城市的號角,整個城市又一次沸騰了。
而這一次的爭創(chuàng),決策者更是關(guān)注這個城市的每一段街道,每一處路段,每一個犄角旮旯,甚至是每一寸地面,當(dāng)然,也牽扯到每一個單位,還有每一個人,也就是每一處細節(jié)。
把市區(qū)的每一條街道,每一截路段,每一處景點,每一個市場,都劃分給每一個單位包下來,利用每個周六上街打掃清理整改,當(dāng)然,也沒忘了廣袤大地上的每一個村子。
于是,每到周六,這個城市的街邊道旁、綠化景點、甚至背街小巷、犄角旮旯,都有身穿紅色馬夾的志愿者們認真勞動的身影,形成一道道靚麗的紅色風(fēng)景線。
風(fēng)景線里,有每個單位一把手的身影。
與此同時,每個居民小區(qū)都有紅馬夾出現(xiàn)。
本來已經(jīng)夠?qū)挄车膸讞l主街道又拓寬了,平整的馬路越平展了。同步進行的,還有老舊小區(qū)的翻新改造,整個城市要脫胎換骨似的。
剛開始,街邊商戶和行人對紅馬夾們大體是好奇、不解甚至是不屑,慢慢地,人們都不好意思起來。
人們看到,這些紅馬夾們原來不是僅僅上街打掃衛(wèi)生,做個樣子應(yīng)付檢查,而是非常認真仔細地清理每一寸土地,每一家商鋪,每一個居民小區(qū)。
煙頭、廢紙、雪糕把、狗便、綠化帶里的枯枝敗葉、柳絮落花、破損的道牙、健身器材、路燈桿、公共設(shè)施、鋪面、門面房門頭、墻壁、樹木花草、亂停亂放……不管是市內(nèi),還是郊區(qū),地毯式梳理,跟排雷似的,不放過任何死角,每一寸土地。
幾個周六過后,流浪狗基本絕跡,溜狗的少了,狗便自然也少了,煙頭紙屑更是少了,各種車輛在劃定的巨域整齊停放,很少見到有人亂闖紅燈,市場更規(guī)范整潔了……樹更綠了,草更青了,花更艷了,偶有沙塵天氣,空氣中不再是塵土飛揚,而是清新濕潤里夾帶著絲絲花香。
毫無疑問,城市的新氣象并不是政府部門對全城市民的說教、動員、強迫、嚴管而形成的,而是那些每逢周六上街的、平時坐慣辦公室的、不管刮風(fēng)下雨、堅持親力親為做出表率和示范的紅馬夾們,喚醒了人們心底的意識,自覺地提高了自身的素質(zhì)。
并不是所有的煙頭,所有的紙屑垃圾都進了地埋式的拉圾箱,但紅馬夾們就在身邊反復(fù)仔細撿拾,有誰還好意思再扔?。?br />
那些溜狗的,親眼看見自己的愛犬拉下的便便,被紅馬夾們鏟走,一次兩次,次數(shù)多了,再也無法保持心安理得的淡定,臉上自然就有了愧色。
還有……
自己的城市自己不愛護,猶如自己的女人自己不呵護,難道要指望別人來愛護?
這就是這個城市里人們的共識!
而達到全城居民共識的過程,很明顯離不開活躍于大街小巷的那些紅馬夾們的堅持和努力,更是對全城居民素養(yǎng)的一次提升。
文明無處不在,爭創(chuàng)文明城市更是對文明的喚醒!
戈壁灘上的這座小城,從幾十年來爭創(chuàng)文明城市成功,在堅守成果的基礎(chǔ)上打造城市的更一步精致,本身就是一種了不起的文明,也是對這個城市的再一次喚醒。
而喚醒了的城市,很自然地,全方位地得到了又一次升華。
這些,都是令人興奮的!
2020.6.20.于金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