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舞】人生只如初見,一生望月相思老(散文)
中秋的夜,庭臺地白,冷月無聲。我坐在如水的月色中,聞著淡淡的桂花香,翻閱著唐詩宋詞,在平平仄仄的韻里,尋找著那一輪最為相思的月??蓪硪捜ィ@紙墨飄香的書頁里,每一輪的月灑落的清輝里,都流溢著相思的淚,每一輪都是最為相思的月。
“可憐今夕月,向何處,去悠悠?”我在冷露無聲濕桂花的月下,抬眸,遙望那一輪染盡人間相思的月,皎皎空中,恍若白釉青花瓷盤,傳說中的那棵桂樹從釉里透著分明,樹下隱約的兔影,它還在孜孜不倦地?fù)v著藥。為那寂寞的嫦娥搗的解相思的藥吧,在那清冷的廣寒宮中,她是否又在后悔偷吃了靈丹,碧海青天夜夜心?從而思念的淚從蟾宮中流溢而出,散落人間,落在離人的鏡妝臺上,玉戶簾中、搗衣砧上、江畔客舟中、邊塞戍鼓上,落在天涯倦客的眉間,濺起了濃濃的相思意!讓思念的人兒柔腸百轉(zhuǎn),思欲絕!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边@一輪家戶喻曉的明月,濃濃的思念,是游子床前永遠(yuǎn)的月光白。在交通不便的古代,思念隔著一重山、兩重山,長亭又短亭,山長水遠(yuǎn),不知何日是歸程?鴻雁在云魚在水,相思難表,錦書難寄,多少天涯倦客、游子戍士、或是商賈販夫,與家人一別便是一生,一生都在望月相思老。
“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蹦菚r候的相思,很苦很痛,多少文人墨客飲酒欲遣相思苦卻又被相思纏上頭,但也很溫暖、很幸福。人生在世不稱意時,想著那一日,殘月出門時,美人和淚辭;想著遙遠(yuǎn)的她,在月下香霧云鬟濕,清輝玉臂寒的樣子;想著家中的雙親還在倚杖候荊扉,望斷天涯路;想著家中的小兒女未解憶長安!讓思念的人兒,在星垂平野闊,或在大漠孤煙直、或在江楓漁火中、又或在月下獨酌時,縱然心中孤獨寂寞難奈,但有著絲絲縷縷的思念纏繞在眉間心上,便有了溫暖有了希望有了盼頭,便人一無反顧地朝著每一個明天走去?!安恢嗽聨兹藲w,落月?lián)u情滿江樹。”心有可思可念的人讓人也變得詩意而柔軟!那時候的時光也因這濃濃的相思變得豐盈而美好!從而生了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愿望!
心中有個相思的人真好!讓日子變得有味而綿長,總是希望思念的人過得好;總是怕思念的人兒寂寞;總是對著月色忍不住一問再問:“今天你過的可好!”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jīng)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眱汕Ф嗄赀^去了,如今,天上是一樣的月,地上卻是不一樣的一群人,他們只要低一低頭,動一動手指把思念發(fā)送,一個視頻一個對話,匆匆?guī)拙浔憬饬讼嗨嫉目啵?br />
如今能夠長情地相思一個人,恐怕也是比較奢侈的事。這讓我不知不覺地想到了你。
“此時相望不相聞,愿逐月華流照君?!蔽易诠湃肆饕缭谠律械南嗨祭铮瑒傁氲侥?,便收到你中秋的問候。繼而想起兩年前的中秋,你海外歸來,第一時間便是來見我,感動你如此的惦記,我欣然前往。在星巴克咖啡館中,你為我點了一杯的卡布其諾,我望著杯中咖啡色之中飄浮著一抹的乳白,好像一種離不了,又靠不近的情愫飄浮其中。你說你遠(yuǎn)遠(yuǎn)地躲在海外的十幾年時間,只為了不打擾,也為了更好的思念一個人。
記得那一年,你臨出國前,在機場希望你心中的她能趕來送你,或?qū)δ阌兴炝?,可惜她沒去,我卻無能為力,只能看著你與她勞燕分飛。念去去,千里煙波,我望著你遠(yuǎn)去的背影,此去經(jīng)年,對你來說,應(yīng)是良辰好景虛設(shè)。
“為了她,至今未娶值得嗎?”我低頭小口地飲啜著咖啡,小心翼翼地問你,盡管我從未見過你心中的她,但覺得你能為她傾了自己相思的城,必然是個美好的女子。你淡淡笑著,嘴巴分明劃過一絲的苦澀:“不為了誰,只為了留戀心中的那一點的愛與情!”我在你的這句話中沉浮了許久?,F(xiàn)在的人連思念都是奢侈的,難得你還有愛情還有可相思的人!
“淺影,你能為我寫一首詩嗎,寫一輪中秋月,最為相思的月?”你近乎哀求的語氣望著我,我能拒絕嗎?
“只怕我那點的才情,難以訴出你心中的愿!況且我從沒見過她!”我有點為難,而你卻說:“有的,你見過她!”我一愣,心中閃過無數(shù)女子的面容,只是我猜不著是哪一個!你不愿明說,我也不好意思追問。
臨別時,你問我還是否記得蘇軾的《陽關(guān)曲·中秋月》?未等我回答,你卻低吟起:“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蹦且?,你在月下,半哭半笑半吟詠著蘇軾的《陽關(guān)曲》。
人生自是有情癡,淚水無聲從我臉上滑落!可我終究幫不上你的忙。
“回不去了,她已是他人婦,你放過你自己吧!”我十分無力地勸說著你,而你卻說你情愿這樣,一生望月相思老!
想起金岳霖為林微因終生未娶,你如此深情長情也可謂是金岳霖第二。
那一夜,我在那個月華如練,長是人千里的中秋之夜,應(yīng)你所托,寫下了“人生只如初見,愿隨月華流照君。”
手捧一輪月,任它在我手中,陰晴圓缺
翻閱著,上下五千年的月夜
尋找,那一枚最為相思的月
那里蓄滿了人間,最純的情,最真的愛
它在中秋的夜,將點點思,縷縷念
化為如水的清輝,灑向人間
驅(qū)走了人們心陌上,紛紛揚揚的塵
長久的荒涼
那一夜的月色,美好宛如初見
不論是秦時明月下的戍士,搗衣砧上的思婦
還是當(dāng)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的紅粉佳人
又或是那舉杯邀明月的雅士,把酒問青天的墨客
那一夜的思念,如千樹萬樹梨花開,醉了月色
起舞是一首詩,揮墨是一闕詞
人在千里
他為她抒一紙的柔情,她為他畫一幀的愛意
深深的思、濃濃的念
落款在月華中,長長又久久
每一首每一闕,都是飲盡人間的悲歡離合
和著相思的淚,釀成的千古絕唱
飲醉了后人,千年又千年
今夜,又一輪中秋的月
悄悄地,爬上了歲月的眉梢
我在月下徘徊,把酒東籬
飲唐詩,啜宋詞
那凝聚在字里行間,釅釅的相思意
不散的精神游絲,穿越千年的時空
再一次瀲滟了,今夜的月色
月華依舊,情如初
今夜,暗香盈袖,如水的月華
又是誰,把所有的思,所有的念
漂了又漂,濾了又濾,凝成了一顆滄海明珠
照見了,彼此的初心
不論天涯,還是海角
人生只如初見,愿逐月華流照君
這是我讀盡中秋的月,所思所想所念的,雖不能應(yīng)你心中的情,但也是我能夠為你可寫的詩,一輪最為相思的月,然后飛信與你,過了許久許久,不見你回應(yīng)。再見到你時,你手中拿著一盒的千紙鶴,說:“每一只的紙鶴里,都抄寫著你為我而作的那首詩,你要守護著這一輪最為相思的月!”然后你又告訴我:“再一次見到她的那剎,我知道,我這輩子將無法放過我自己!”
你的決定無人能左右,你只認(rèn)定了一生一世一個,即使我是你的摯友,也無法阻止你繼續(xù)沉溺于你的情海之中。你說你是一葉扁舟,注定一生飄泊,除非她愿意拋出繩索將你系住!但你知道她不能,所以你任憑你漂泊海外,將思念化作幸福的祝語,小心地折疊成一只只的千紙鶴,讓它們隨著月華飛在水一方的她。
“人生只如初見,愿隨月華流照君!”每年,如約般你發(fā)來一個信息,我也回你一個:“愿隨月華流照君”,今夜,我不禁多問了你一句話:“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何苦為難自己呢?”而你卻回答:“怎么會是為難呢,心中有一個可相思的人,只愿她好,我感覺很幸福呀!”
感動著你的幸福,我坐在月色里,望著皎皎空中孤月輪:月色這么美,只因明月千里寄相思,只因心中有可相思的人,也是件幸福而美好的事!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xiāng)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