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 樂】釣蟹(散文)
碧云天,黃葉地,北雁南飛。蘆花放,稻谷香,鱖美蟹肥。
每到秋天,兒時的捕蟹往事,總會被一聲聲雁鳴勾起來,令人回味無窮。
我們這里瀕臨海邊,溝河港岔四通八達。螃蟹、鰻魚這些水族,頭年冬天,這些在大海里出生的海鮮,春天幼苗會逆流而上,到淡水里生長。秋天成熟后,又義無反顧地回到出生地,傳宗接代,進行下一個生命的輪回。因此,秋天,就是捕蟹的最好季節(jié)。
每到秋天,我家屋后的大河里,河面上懸著一方四角網(wǎng),學名叫罾,河兩岸高高的支架,幾里外都能看見。還有一口攔河籪,像一道關(guān)隘,把守著長長的河道。那些大型捕撈工具,我們只看看,望罾興嘆而已。他們是大兵團,我們是游擊隊。
我們有自己的捕蟹拿手絕活。這絕活就是“釣、掏、震、堵”。
釣蟹的專業(yè)工具,是用一根約二尺長的竹片,在竹皮部分,削成一根細細的篾條。不用時,篾條圈成幾圈,扎好備著。等派上用場時,放水里浸一浸,散開那頭串上蚯蚓,用結(jié)實的線扎牢。當然,這是專業(yè)捕蟹的方法。還有不談專業(yè),就地取材的呢。記得在十歲左右時,射陽河閘剛建成不長時間,一個星期天,我去大閘北外婆家玩。十點鐘光景,做老師的二舅,吩咐我?guī)闲泛t,跟他去拾蟹。兩手空空,拾那門子蟹,我將信將疑,背著簍,跟在他身后。到了小河邊,只見二舅他隨手拔了一把狗尾巴草,在草尾巴上打了個結(jié),就到水邊釣蟹。不一會,一只大蟹甩上來了??粗四敲艚輯故斓膭幼?,靈活詭異的身影,我佩服得五體投地。二舅是我釣蟹的第一個啟蒙老師。
釣蟹時,需輕手輕腳,盡可能減小動靜,身體要偏在蟹穴旁邊,如有陽光影時,人要在光源下側(cè),慢慢將釣餌伸進。送餌時,要循序漸進,進一寸退二分,像掏耳朵一樣,越向里越要輕和柔。你要使出渾身招數(shù),使蟹相信,一個肉絨絨香噴噴的倒霉鬼,正在自家門前游蕩。讓蟹想到,送上門的美食,不吃白不吃。一般是釣餌探進二三個來回,手上就會來感覺了,每當此刻,整個人總會一激靈,屏起呼吸,精神隨之亢奮起來。其實,雖說這些是早以預料中的,不足為奇。但不知咋的,這習慣就是改不掉,可能是人的本能使然吧。聽人說,凡是習慣都改得了,就是本能改不了,此言不謬啊。
人有三六九,蟹有傻與精。有的蟹忒好釣,餌伸進去,三下五去二,用不了二分鐘,手到擒來。這種蟹,當它鉗著餌,甚至還未鉗到餌,你只要輕輕朝外引,它會乖乖地跟著餌朝外爬。要到洞穴口時,另一只手早已準備好了,時機一到,便唰地伸出。這結(jié)果對蟹來說,這輩子就終結(jié)在這倒霉鬼手里了。不知蟹懂不懂天上不會掉餡餅的道理。心莫貪,心貪就送命。估計它到蓋子紅時,也還不知咋回事兒呢。
也有的蟹,就像只蟹狐貍,賊精賊精的。它鉗著餌,身子卻不動,坐享其成。是的,能坐著誰愿站著。此時,硬拽是不行的,如硬拽,等于告訴它,屋外面有個大怪物在等著它呢。只有暫停一下,先讓它大快朵頤,嘗到甜頭。它品嘗著不勞而獲的絕佳美味,很快進到了忘我意境,警惕弦松了,此時,順勢輕輕將餌朝外拉一點,停一下,再微微抖動著。蟹一驚,抹抹嘴,考慮三秒鐘,看到餌還在面前嘴邊蠕動,就屈尊一下,向前爬一爬。絕活門道,核心技術(shù),就控制在讓它將鉗未鉗著之際。憑手上直覺,感到它又將要鉗上了,即將餌悠悠地朝外引。此時,品賞過美味的蟹,已是欲罷不能,欲吐不舍了,尾隨著眼前的誘餌,一步步爬向死亡。常聽說:“再狡猾的狐貍,也斗不過好獵手?!备螞r是蟹,它畢竟還未到狐貍那智商的份上,就是到了,又能咋的。這獵手與獵物,從來就是一個斗智斗勇的過招過程。
釣蟹時,也有不順手,大意失荊州的時候。蟹出來時,一把未操上,被它忽地鉆進穴里。此時,不要再傻傻的使你那誘惑的招數(shù)了,你就是喊它螃大爺,蟹二嬸,它也不會理你的。這就要審時度勢,用上第二招,掏蟹了。
掏蟹時,有的蟹穴很深,當你的鼻尖和水線平齊,而手指尖又剛好觸到蟹爪尖,一次兩次,你進它縮,就是奈何它不得。這時,強攻須轉(zhuǎn)為智取。最管用的手段,是想法拉斷或者掐斷它一只腿,然后將手消消地貼在洞口。須臾,蟹以為,此處不可久留,抑或是傷痛難耐,急于離開這是非之地,此時,正好“請君入甕”。
有時蟹穴在水線下,用釣餌已不靈光,手臂又夠不著,于是就用上了腿腳。人站在蟹穴旁,一只腳伸進洞口,“嘭、嘭、嘭”,“嘭、嘭、嘭”地裹風挾水,腿腳在洞口一陣猛踹,估計那聲響,在蟹們聽來不啻于疾風暴雨,迅雷貫耳,振聾發(fā)聵。然后,風雨驟停,消聲息氣。趴在洞口旁,張開五指,手背貼著洞底,手心朝上,不一會,蟹認為天崩地裂已過,急于出逃,哈哈,包你不失手。偶爾有點動靜或出手失當,讓它再縮回洞內(nèi),那么趁早另謀別處,而不要守株待兔了。吃過虧的蟹兒,再不會上當而自投羅網(wǎng)的。
有時,遇到隱在水下又深又大的蟹穴,釣不成,掏不著,震不靈,那么只有動用最后“堵”的招法了。
“堵蟹”做的是期貨生意,立馬是拿不到現(xiàn)貨的。方法就是撈上一團水草,用柴根下的油泥糊成一個團,先摸準有無岔穴口,然后將洞口死死堵上。第二天,草團一拔,一只憋暈了的肥蟹不費吹灰之力收人籃中。但是,有時也有失手時,蟹穴上方岸坎上,有岔口或許有些透氣,或者堵的時間未到火候,草泥團一拔,出手慢一拍,它又爬進去了,白等一天。
人說吃魚沒有捕魚樂,我是捕魚樂,吃魚也樂。每每拎著收獲頗豐的蟹簍回家,大姐已剝好青毛豆仁在等著蟹下鍋呢。
螃蟹燒豆仁,鍋蓋一揭,那個鮮啊,至今仍不時想起,饞涎欲滴呢。
“兩手空空,拾那門子蟹,我將信將疑,背著簍,跟在他身后。到了小河邊,只見二舅他隨手拔了一把狗尾巴草,在草尾巴上打了個結(jié),就到水邊釣蟹。不一會,一只大蟹甩上來了??粗四敲艚輯故斓膭幼?,靈活詭異的身影,我佩服得五體投地。二舅是我釣蟹的第一個啟蒙老師。”
您二舅真是個釣蟹的天才,狗尾巴草都能釣到蟹!o(* ̄︶ ̄*)o
“ 釣蟹時,需輕手輕腳,盡可能減小動靜,身體要偏在蟹穴旁邊,如有陽光影時,人要在光源下側(cè),慢慢將釣餌伸進。送餌時,要循序漸進,進一寸退二分,像掏耳朵一樣,越向里越要輕和柔。你要使出渾身招數(shù),使蟹相信,一個肉絨絨香噴噴的倒霉鬼,正在自家門前游蕩。讓蟹想到,送上門的美食,不吃白不吃。一般是釣餌探進二三個來回,手上就會來感覺了,每當此刻,整個人總會一激靈,屏起呼吸,精神隨之亢奮起來。其實,雖說這些是早以預料中的,不足為奇。但不知咋的,這習慣就是改不掉,可能是人的本能使然吧。聽人說,凡是習慣都改得了,就是本能改不了,此言不謬啊。”
這么費勁!難得!o(* ̄︶ ̄*)o
這段細想,有點嚇人,萬一堵洞堵到別的水中動物,多嚇人。-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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