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點】下雪了(散文)
一
俗世煙火里匆匆又匆匆,我不是一個有閑又善于觀察自然、捕捉于心的人,自然也少了那份閑情逸趣,而今冬卻常常立于窗前發(fā)呆,尤其雪天。
昨夜不知何時雪,晨起拽簾滿目白。銀裝素裹思遠游,一地冰冷怎堪受。
同樣的天地,不一樣的棲息。我在高樓,你在地下,那高出地面的一堆黃土能否把你溫暖?面對白花花的一窗雪景,我自言自語……
無木可棲飛鳥不見的世界,戈壁、丘陵、山崗、亂石交替分布,雪的造訪讓我們擁有同樣干凈潔白的世界,而我眼前仍有車水馬龍鮮活著這個城市,而你的世界除了沉寂還是沉寂,在那個無聲冰冷的世界,我無法想象孤單的你是如何執(zhí)手寂寞,應對蒼涼與徹骨之寒的。
孩子爺爺說,讓你靠山靠水,頭向祁連,腳蹬鴛鴦池,曬著太陽,不愁吃不愁喝。躺在這個斜坡,晝仰藍天白云,夜望星空,因地勢高,且隨時都能看見城市的白天黑夜,家的方向。這分明就是個亂石崗,寸草不生。我不忍看這個只有亂石遍布的光禿禿的斜坡,始終把目光投向你腳下不遠的鴛鴦池。那一灣清泉一樣藍盈盈的池水,水天一色,池壩高凸。那年那月那日,我們曾徜徉在壩上,在只有二人的世界,天是我們的,地是我們的,池也是我們的,我們恣意行走,放逐意念,縱橫思想,把這方天地攬入懷中盡收眼底。而今,而今……善變永遠是塵世不變的法則與詭譎,一切仿佛恍如昨天,而眼里只一堆黃土。白雪覆蓋下,如果能在眼前,畫上鼻子眼睛,戴上紅帽,我是不是就可以把你變成圣誕老人。
二
不記得這是今年自立冬之后第幾次下雪,第幾次我站在窗前,目光透過窗戶,想穿透你的世界,而眼前是白茫茫一片,一棟棟高樓林立,阻擋了我的視線,唯純潔無瑕的白閃爍著這個冬天獨有的光芒,像一個人圣潔的靈魂在游走,或不盡的思念,覆蓋著山川大地。
今年的雪比往年多,一次又一次,天空飛揚的激情,時而把人的思緒凍結(jié)凝固,時而把人的情思放逐天涯,牽向過往。面對世事的無常與猝不及防的變故,我傻傻地望著高樓發(fā)呆,淚流成河。你的離去再也沒有一個雪天,我穿上紅衣,你拿著相機,我們行走在曠野,你邊走邊拍,我不停變換姿勢,是你鏡頭下最美的天使。
又下雪了,而此時,我想你的世界,應該是那首“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嗆然而淚下”的闃寂。
小城的雪向來下不大,每次都輕描淡寫,有時候落在地面就不見了,有時候覆蓋了地面,一個腳印過去,地面就顯出來。像一個涉世未深冰清玉潔的女子,含蓄又內(nèi)斂,卻又深藏無限悲傷。
被一層薄薄的雪覆蓋的,有高樓,有樹,剛剛睡醒的車水馬龍的城市,此刻是安靜的,和你的世界一樣潔白無瑕。而很快,走動的腳步,行駛來的車輛,就留下腳印車痕,打破了它的沉靜,而除了節(jié)氣,你的世界不會有所聲動。覆蓋大地的,除了雪還是雪,除了白,還是白,不會沾染一絲塵世的煙塵。
無聲勝有聲。此刻,你也是從天空飄落的一粒雪花吧!融入塵埃,睡在大地中,和天空、大地永久沉默,只用時間的前行訴說流年滄桑,生命的軌跡。
三
一場落雪,一次人生。很羨慕那些落在樓頂,車頂,曠野的雪,完好無損地被人欣賞愛戴著,總之不要落在路面就好。總是無端地為那些落在路面,車道的雪悲憐。同樣從天空降落,來到人間,由于落的地方不同,卻演繹截然不同的命運。它們不僅不受人的愛戴,還承受車碾腳踏,弄得滿身泥漿,過早地消失在塵埃。
其實人生何嘗不是這樣。同一片藍天下,各有路途,各自演繹,宿命無可潛逃,就像草木跟隨季節(jié)的更迭,到了秋天必然要凋零,唯有順其自然。
枕上詩書閑處好,門前風景雨來佳。雖然喜歡舞文弄墨,閑時也涂鴉一些文字,但我并不是一個詩情畫意的人,甚至有呆板木納。對于雪這一自然現(xiàn)象,從沒有細細欣賞過。在寒冷的冬天,它的到來,天氣會更加寒冷,給出行的人帶來諸多不便。但相比風雨似乎又喜歡多一些,主要是它的潔白無瑕與舉世無雙的靜美。
魚說,你看不到我眼中的淚那是因為我在水中。那么雪,我感受不到你的魂魄,那是沒有身在其中。
有友說,忘了吧!別再回憶,寫那些傷感落淚的文字。我的手能握住就是自己的煙火、生命走過的軌跡,離開這些,閉門造車的文字華而不實,是天上的彩虹,容易消失。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苦澀地笑笑,沒有做聲。我知道,本就一下里巴人,于我的世界,我是斷然寫不出那些高大上的心靈雞湯與華美的陽春白雪來。而于夫,他就是我的一只手,不在左就在右,執(zhí)手走過半輩,舉手投足都牽動著神經(jīng),鮮活著記憶,主宰著靈魂思想,不是向前就是向后。不管命運如何,他都是我生生不息的煙火歲月,怎么能說放就放下。我喜歡貼著地面呼吸,向來不喜歡人云亦云,少了他,我的歲月如何以墨開花。
下雪了,純白的思念覆蓋了整個山川大地,有你,有我。而你是落在我手心永不消失的那粒,長成一枚朱砂永遠刻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