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舟?神采飛揚】紅薯窖,遠(yuǎn)去的地下糧倉(散文)
紅薯窖是什么?我敢肯定現(xiàn)如今生活在大都市中的年輕人,絕大多數(shù)都不知道。隨著時光的流逝,紅薯窖早已遠(yuǎn)離人們的視線許久許久了。我們村的紅薯窖究竟是什么時候被埋掉的,沒人能準(zhǔn)確地答上來。只要提起曾經(jīng)的紅薯窖,大家都會在猛然間想起當(dāng)年的往事。那些陳年舊事是很瑣碎的,無非就是往紅薯窖里放紅薯以及各種各樣的蔬菜,或者從紅薯窖里取紅薯和蔬菜,可對從特定時代走過來的人來說,那些故事是有劃時代的意義的,其中的各種滋味,只有他們懂得。
紅薯窖,其實就是地窖?;谠隰[饑荒的年代里,紅薯是各家各戶的主要口糧。人們會把從地里收回來的紅薯,陸陸續(xù)續(xù)放到地窖里,用于日后食用。日子久了,他們便將地窖很形象地稱之為“紅薯窖”。后來,就一直那么叫。到我記事的年代里,饑荒早已過去很多年了,但生活中依然要和紅薯窖打交道。那時候,我們村只有五眼紅薯窖,但也夠大家用了。到了秋收的季節(jié),大家便會用架子車?yán)鴱牡乩锸栈貋淼募t薯、蘿卜、白菜、土豆、南瓜之類的蔬菜或者瓜果,來到有紅薯窖的那幾戶人家,然后將它們陸續(xù)放到紅薯窖里。在我記事的年代里,人們的生活水平已經(jīng)有了很顯著的提高。絕大多數(shù)日常生活用品是隨時可以買到的。只是在自家地里種的用于過冬的蔬菜或者瓜果,要及時放到紅薯窖里,要不然的話,過一陣子就會慢慢變質(zhì)的。
往紅薯窖里運紅薯或者其它蔬菜、瓜果,通常是由大人和小孩相互配合來完成的。先要把蓋在紅薯窖上的石板揭開,等一會兒,再由孩子們沿著窖側(cè)的凹進去的土臺階,慢慢到達窖底,再用大人扔下來的笤帚將窖底兩側(cè)的洞穴打掃干凈。等待的時間并不是很長,但對那些急于到紅薯窖里大干一番的孩子來說,是非常漫長的。然而對那些膽小的孩子來說,他們希望那一刻能晚一點到來。躍躍欲試的孩子們,紛紛站在窖口,伸長了脖子往窖底瞅。膽子小的,也陸續(xù)湊到跟前,站在膽大的孩子身后,捂著眼睛透過手指之間的縫隙往下看。大人們則待在一旁,閑聊著豐年。那幾個膽大的,不斷催問著待在不遠(yuǎn)處的大人,什么時候才能下窖?大人們說再等等,他們則哭喪著臉站在窖口。那些迫不及待的,已經(jīng)排好了次序,以備隨時下窖。對他們來說,等待是極其漫長的,短短的一會兒,好像有幾年、幾十年那般的漫長。
時機終于到了。大人們一聲令下,孩子們馬上開始行動起來。那些膽子大的、動作麻溜的,就跟活蹦亂跳的猴子般,三兩下的功夫,就沿著窖側(cè)的土臺階竄了下去??赡切┠懽有〉?,就不敢那樣了,但他們又不愿意在小伙伴的面前丟臉,便找根長繩子綁在腰上,讓大人站在上面拉著,然后沿著窖側(cè)的土臺階小心翼翼地往下爬。每往下爬一步,對他們來說,是有些艱難的。有些膽子小的,眼角已經(jīng)隱隱有了淚珠,雙腿、雙臂仿佛也在哆嗦。早已站在窖底的小伙伴們不斷吶喊著給他們加油,站在窖口的大人也在給他們鼓勁。他們穩(wěn)定了心神,開始慢慢地往下爬。那個過程,會耽擱一些時間,但每個人都在耐心地等待,沒有任何一個人催促。直到孩子們陸續(xù)到達窖底后,他們才開始打掃窖底。窖底下,并沒有多么的臟,只需稍微掃一掃,就可以了??伤麄円廊缓苷J(rèn)真地忙活著,直到他們認(rèn)為打掃得足夠干凈時,便站在窖底,大喊幾聲“打掃完了”,大人們便開始行動起來。
兩只竹籠,兩根繩子,便是往紅薯窖里運輸蔬菜或者瓜果的工具。大人們在地面上緊張而有序地忙活著,在窖底下的孩子們也是一樣的,雖然每個人都很忙,但卻不會混亂,更不會有偷懶的。大人們分成幾個小組,有專門裝竹籠的,有專門站在窖口負(fù)責(zé)輸送的,也有負(fù)責(zé)從地里運輸蔬菜或者瓜果的……與地面上的大人相比,孩子們則顯得清閑了許多,他們只需要把接到的蔬菜或者瓜果,依次擺放在窖底兩側(cè)的洞穴中,就可以了。他們在窖底排成一排,采用流水線的作業(yè)方式,很輕松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務(wù)。
忙碌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在不知不覺間,紅薯窖里已經(jīng)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蔬菜、瓜果。望著眼前那一堆又一堆的蔬菜、瓜果,每個孩子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悅和興奮,縱使他們的臉上白一道、黑一道的,衣服上、鞋子上也沾滿了塵土,可他們的心情卻是格外愉悅的。忙完了所有的活后,他們陸陸續(xù)續(xù)沿著窖側(cè)的土臺階爬了上來。那些起初不敢下窖的膽子小的孩子,也不再害怕了,從窖底爬上來時,臉上沒有絲毫的膽怯。那一刻,最開心的莫過于大人們,他們覺得自家的孩子好像就在一個瞬間突然長大了。孩子們的確累了,便坐在地上歇息,大人們將窖口用石板蓋了起來,便拉著架子車、載著自家的孩子回去了。
到了冬季,每隔幾日,某戶人家的大人便會帶著自家的孩子,提著綁著長繩子的竹籠來到紅薯窖旁。大人先將蓋在窖口的石板揭開,稍微等一會兒,孩子則沿著窖側(cè)的土臺階慢慢地往下爬。長時間沒人下去,窖底靜悄悄的,各種蔬菜、瓜果的香味和泥土的清香,夾雜在一起,使勁吮吸幾口,渾身上下頓時有了一種很特別的感覺,猶如漫步在云端。雖然地上是極其寒冷的,可窖底卻是暖暖的。一想到即將吃到嘴里的各種美味,不論是誰,心里都是格外興奮的。放在紅薯窖里的瓜果、蔬菜全部是最初的模樣,別提有多么的神奇了。在那段漫長的歲月里,人們就是靠紅薯窖來存儲蔬菜和瓜果的。要是沒有紅薯窖,人們在過冬時會遇到很大的麻煩,只要想一想,也覺得非??鄲馈:迷?,人們是幸運的,紅薯窖很容易地解決了那些難題。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幾十年一閃而過,社會的發(fā)展速度是顯而易見的,人們的生活水平也提高了很多很多,紅薯窖也在歲月的慢慢流逝中,漸漸遠(yuǎn)離了人們的視線。我們村的紅薯窖早已沒了影子,甚至那幾眼紅薯窖原先在什么位置,我也記不清了,可當(dāng)年的往事依然牢牢地刻在我的腦海里。不知在多少個難以入眠的夜里或者觸動心扉的瞬間,我總會想起自己在紅薯窖里緊張忙碌的情景。我是幸運的,并沒有出生在鬧饑荒的年月里。饑餓對身體的折磨,是什么樣的感覺,我不知道。但父輩們時常教育我,要珍惜當(dāng)下的幸福生活,不管什么時候都要節(jié)約糧食。他們的教導(dǎo),時時刻刻回響在我的耳畔,我也一直記著那些諄諄教誨,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毋庸置疑,紅薯窖在特定的年代里發(fā)揮了很重要的作用,即便在現(xiàn)如今知道它的人不多了,可曾經(jīng)的那段歷史是不會被抹去的。不管身在何處,只要看到紅薯,我的眼前總會浮現(xiàn)出一幅幅清晰的畫面——那里面有我,有我的親人,還有我的小伙伴。那段溫暖的舊時光也會時不時地閃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為我的生活增添更多的甜蜜、感動、難忘。
不忘過去,珍惜現(xiàn)在。
哲理豐富,內(nèi)涵深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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