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葉落歸秋,情懷屬我(散文)
一陣陣涼意,將綠葉染成了金黃色,一片片脫離母體的懷抱,順應著風的節(jié)奏,飄落在滋養(yǎng)它的土地上。一葉落知天下秋,讓人想到秋天花紅漸萎,大自然中透著一種蕭條。但當你踩著落葉,傾聽那細微的沙沙聲賦予我們生命律動的感覺,瞬間便將秋意升華。因而什么樣的心態(tài)就會有什么樣的秋天。
若說綠色歸于春天,那么落葉便是秋天的。徐志摩散文《落葉》里就寫道:“誰都知道,落葉是秋的使者,在秋天,會有許許多多的落葉像仙女一樣飄落下來……”喜歡徐志摩的散文以及他的詩歌,那種才華是獨特的。還沒來得及好好欣賞秋天的精彩,便英年早逝,將生命定格在人生的夏季里。
若是將人生用四季來形容,那么中年便是人生的秋天了。人生的歷程便是一種登山涉水的過程,有高高低低或平坦的山脈可攀,有彎彎曲曲或湍急或平緩的水域要涉,平穩(wěn)渡過便是幸福與美滿。
我的腦海里對于秋天最初是傷感的,父母親常常用老年人就像落葉一樣最終要回歸土地來形容他們漸漸老態(tài)的樣子,讓我對秋天有了最初的印象,而父親與母親都是在秋天去了天堂,陰陽相隔,讓我對秋天有了一種可怕的認識,那葉落總是在秋天,是一種傷痛。
然而在三十一年前的秋天,滿地的銀杏葉飄飛的時候,女兒呱呱墜地,給我的生命里增添了詩意,讓我從一個女人升華到一位母親,讓我生活中從此有了一生的牽掛。愛屋及烏的我因此重新認識了秋天,感恩秋天,那有三分菩提相思之意的銀杏樹,直挺的形狀,素雅大方的模樣,與秋天十分相配,讓我深深地愛上了它,并且喜愛上了秋天,從此不再怪罪秋天的落葉。為此曾經(jīng)特意去看定慧寺的銀杏樹。
那日午后,走進寺院,迎著習習微風,抬頭看那似夫妻亦或姐妹的兩株銀杏樹,聽寺院里那整齊清晰的誦經(jīng)聲,似走進了帶有唐宋遺風的禪院,心一下子就靜了下來。一片片不耐寂寞的樹葉,隨微風飄落,洇散在泥土上。撿拾起一片黃葉,輕輕地撫摸,葉片的光滑,如同新生兒的肌膚,有一種心動之感。感受到生命里曾經(jīng)的生機勃勃,感受到深秋之季的成熟與輝煌。雖說人生花甲如深秋之時,而人生中最精彩的也是秋天,因為秋天擁有了五彩繽紛的色彩,不再是春天里的一抹綠,也不是夏天里的火辣,更不是冬天里的蕭條與無奈。如今我已到了那人生中的深秋,不僅僅是落葉的形態(tài),更有那成熟的果實。人生的暮秋并不可怕,只要有愛,每天都是新綠。珍愛著秋天便是珍惜余下的日子,將金黃與火紅色的秋天,好好欣賞。將人生中的不快如落葉般丟棄,余下的便是精彩。落葉歸秋,在我心里不再是悲傷與無奈。情懷屬我,滿滿的感動與感懷。
喜愛秋天,就到處走走,賞秋賞景亦是賞心情。那一年,秋深了,我錯過了紅楓的當紅時節(jié),帶著遺憾來看望園區(qū)的那一方紅楓林,看著枝頭葉兒枯殘卷曲的樣子,心中有一絲絲的痛。俯首從地上撿起一片在手,想著它前些日子的芳華,想著它有過最美好的時刻,看那楓葉上的紋路,如同一個人的掌紋,每一片都不可能相同。抬起頭,天空似鋪上了一抹深藍色的毯子,肆無忌憚地展示著漫無邊際的藍,潔白的云彩下一群群大雁南飛,江南的秋,在紅與黃的色彩里糾纏,紅的是楓樹,渲染著紅色的極致,灼燒著天際,如同霞光一般。站在紅楓樹下,想起往日里紅楓給我?guī)淼狞c點溫暖,心情好了許多。低下頭來,看到滿地的深紅色的殘葉,心情又低落了下去。此時,太陽從紅楓林中灑落,斑駁的影子照在我的臉上,我閉上眼,享受著暖人的陽光。不遠處,孩子的咯咯笑聲傳來,我睜開眼,一個四五歲模樣的女孩,在撿著楓葉,三五片的樣子,然后塞到母親的手中,讓母親將楓葉拋到她頭上。母親雙手向上一拋,夸張的表情,讓女孩咯咯笑著逃離,隨后又撿拾起幾片,重復著快樂。看到女孩與她母親在繽紛的樹葉上奔跑,腳下發(fā)出的嘩啦嘩啦聲,讓我想起了結婚后住在樹林中小屋里的那十年光陰。每年的秋天,林間層層落葉堆砌著,游客在落葉上奔跑。這飄落的每一張葉片,也是有靈性的,帶著母體的深愛,歸宿于樹根,是一種幸福。我家小屋周邊,以銀杏樹居多,一到深秋,滿地金黃。一位老者在午后的林中,彎腰撿著銀杏葉,真是一幅油畫般的意境。手中的黃葉,一定勾起了他所有美好的過往。還有許多法國梧桐樹,寬厚的葉片,黃綠相間,相互斑斕。女兒和她姐姐在撿拾著梧桐樹果,咯咯的笑聲在林間拐著彎傳進小屋……
“秋,我們回家吧?!蹦悄贻p的母親大聲叫著已跑遠的女孩,孩子應聲向母親跑來,母親張開雙臂,迎接著孩子的撲懷??吹竭@情景,我腦海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幅畫面,落葉似奔跑的孩童,向母親般的樹根而去。葉落不再是一種痛苦,而是一種回歸,一種重新?lián)碛心笎鄣姆绞?。“落葉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喜歡龔自珍的此句。
我收拾起心情,懷揣女孩快樂的笑容,連同這美好的秋色和落葉深藏在心間,溫暖我人生中余下的日子。
吹過秋葉的風,吹走了我的容顏,吹走了歲月的無奈與滄桑,卻吹不走我對美好生活的期盼,就讓落葉隨風而去吧,化作精靈,回歸大自然吧,不消幾個月,樹冠便會是綠葉重生,這就是生存的法則,從中能折射出生活中的哲理。落葉歸秋,情懷屬我,那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