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韻】時間無垠,歲月有痕(散文)
一.致流逝的歲月與親人
生命里的秋天,日子漸靜,心素如蓮。
走過的歲月像一闕古詞嵌在心里,千回百轉(zhuǎn),讓人百感交集。
苦澀的記憶,建立在傷痛、貧窮與物質(zhì)匱乏的孩童年代,那如履薄冰、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陰霾使長大后的我們,竭力想去改變它。不辭辛勞,甚至不惜耗盡青春和熱血,用一生的奔波去追尋生活的理想狀態(tài),欲把生命構(gòu)筑在磐石上,覺得那才是一個可以棲息的安全地帶,就如同《圣經(jīng)》里的伊甸園,仿佛只有在那樣的地方,才能眷顧我們的身體和靈魂,免遭饑餓與災(zāi)難。
然而,當我們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如愿以償,換來了碩果累累和陳年佳釀之時。遺憾的是,歲月己和年輕擦肩,它一并掠走了我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們孤獨地享受著上天的恩賜,身邊已沒有了那些,我們急于想分享幸福的人。時間的寒冷威逼著我們的容顔,在我們臉上刻上了縱橫交錯的皺紋。人生就是這樣,繁華脆弱易逝,我們也只是趁著年輕暫時占有它。時光終將一切帶走,蒼海變成桑田,得失互換、彼此交錯,也許這才是真正的生活。這世上沒有一種標準可以定義一個人的成功,我們很難斷言自己幸福與否,其中滋味只能依心自品。
秋日的傍晚,慢步于龍川江岸,歲月如川流不息的河水流淌在我心上。思緒在波光閃閃中逆流而上,我仿佛看到了昔日的都市,我的金色年華以及親人們的身影。父親,這個給了我生命,我最親近的人,他立在水面,笑盈盈地望著我。他沒有說話,但我卻感知得到他通靈的話語,他似乎在問我:“女兒,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怕父親的幻影瞬間消失,我來不及回答,在心里急切地呼喚父親:“父親,別走,我有話對您說?!?br />
是的,分別己久,心里有太多話想對父親說。
十年了,一個秘密潛藏在我心底,無處訴說。我不懂占星術(shù),也不會卜算流年。但是,在父親出事的前兩月,我從夢中隱隱約約獲悉了一場災(zāi)難,我不知道未來會發(fā)生什么,但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一個好兆頭,那真是一個罪惡殘忍的天啟。我曾經(jīng)竭盡全力地去挽救,包括勸說阻止父親出門,頻繁邀約弟妹來家里與父母共聚晚餐,我想用家庭的溫暖和親情栓住父親,我想牢牢攥緊父親的手,但悲劇還是無可避免地發(fā)生了。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巫婆,我對自己的夢充滿了罪惡感,而內(nèi)心更多的則是來不及孝順父親的愧疚。造成這一切,是誰的過錯,我不知道該埋怨誰?也許,我不做這個夢,父親就不會出車禍,不會離開我們。又也許,人生這場戲,早已被上天的星宿們安排完畢,凡人一概不能自由做主,我也一樣不能力挽狂瀾。
只是,不知道這世間有沒有一種靈丹妙藥,可以將人生的遺憾彌補。如果有,那么我一定要捷足于時間,重塑一個理想中的自己,讓自己富有創(chuàng)造力,恭敬孝順父母,知性、溫良、和善,把時間和關(guān)愛都給親愛的家人。那樣的我,是父母眼里的好女兒、丈夫心中的好妻子、兒女們的好母親、弟妹們的好大姐。我可以在家人中充當“圣母瑪利亞”的角色,帶給他們幸福安寧。
然而,天可補、海可填、山可移,惟歲月既往,不可復(fù)追。我那幽冥相隔的親人,我已經(jīng)什么都不能為他們做,我只能把他們深藏在骨子里,讓我思念的歌飄蕩在四季的風中,永遠地懷念。
二.從紅顔到白頭
有人在我面前贊揚:“說你是一個好人,”我笑。風雨同舟幾十年,我怎不了解你呢。一條路我們用了一生的時間來走,即便這是一條充滿了坎坷和曲折的路,但我們從未改變過初衷,依然一如既往。
掐指一算,我們已經(jīng)一起走過了幾十年的時光,歲月漫漫中,臉龐不再光潤如瓷。靜坐下來,兩雙老花眼互相望著,我笑你頭上長出了白發(fā),你笑我的眼角有了皺紋?!肮?,我們都老了?!蔽艺f。你笑:“還不老呢,正當年?!蹦憧偸沁@樣爽朗。在你的的笑聲中,我憶起我們曾經(jīng)白雪一樣的年輕歲月,那時,我們還沒有結(jié)婚。你在一個小縣城,距離我100多里路。我在市里有一間十多平方的宿舍,你來看我,我們一起上街。路過水果攤,我瞅著水果,紅紅綠綠的各種水果其色誘人,蘋果、香蕉、葡萄和梨,因為不是應(yīng)季,這些水果價格稍貴,只有柿子最便宜,村民背來賣的那種,一毛錢一個。見我瞅著水果攤,你走上前欲買給我,我知你囊中羞澀,去挑了最便宜的柿子,你給我買了十個,裝在軍用挎包里。我說:“柿子太軟,會弄破的?!蹦阏f:“不會,看我的?!蹦惆芽姘膸ё犹自诓弊由?,然后用雙手捧著挎包?;厝サ穆飞?,柿子一個一個地被你捧破皮,破一個,你讓我吃一個,看我吃得我肚子脹,又舍不得丟的樣子,你哈哈大笑,最后回到宿舍,只剩下兩個完整無缺的柿子。后來,我們結(jié)婚了,一貧如洗,一間小屋,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沙發(fā)是我們?nèi)康募耶?。兩地分居,工作生活上的困難不言而喻,但,你善解人意,我溫柔體貼,一棵情的菩提長在我們心底,我們涵容了所有工作和經(jīng)濟上的困難,兩顆心簡單純凈,生活是那樣地清和柔軟。那個時候,可真好啊,狹窄的小屋盛滿了溫馨,屋外寒風凜冽,屋里爐火通紅,熱氣騰騰,兒子在床上呀呀學語,你坐在床邊看書,我用年輕和愛烹調(diào)著簡單的飯菜,家徒四壁的生活滿滿是樂觀的幸福。
再后來,你調(diào)回了市里,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們分到了一套大房子,整整120平方米,我欣喜若狂,清貧慣了的我瞬間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富有的人了,這極至的福分和幸運讓我幸福得眩暈。隨著孩子的逐漸長大,我被家務(wù)的瑣碎和孩子的學習絆住了,從那時候開始,我們不再黏在一起。你的性情如龍川江水,綿延向前,柔曼有情卻不羈絆于家;而我像河旁的木棉,守望而獨立。一個家,總要有人付出的,那就讓你做紅花,我做綠葉好了......
日子流水般地淌去,轉(zhuǎn)眼到了清秋時節(jié),我們開始作別春夏了。樹葉在寒風中開始凋零,歲月里的繁盛漸漸歸于蕭索,這時節(jié)只有楓葉正紅,那獨樹一幟的火紅,仿佛在為流星般飛逝的光艷樹碑立傳。而我們用什么去鐫刻我們的一生呢,我只能用我笨拙的筆,記錄下那些過往歲月的點滴。生活不需要杜撰,不需要濃墨重彩,能還原真實的生活就好。
有人說:“婚姻是杯酒,誰喝都得醉?!边@話沒錯,誰沒有醉過呢?生活是苦澀的,也是甜蜜的。畢竟,夫妻生活中深情款款、舉案齊眉只是一時,而年復(fù)一年的歲月中,磕磕碰碰才是生活的常態(tài)。人與人的緣分能夠始于兩情相悅,守于相知相惜,從紅顔到白頭,是多么的圓滿啊。
三.有一種愛叫“再見!”
有一種盼望,明知是落寂,可還是依然再等待。
幾年了,每個季節(jié)我都在等你,等你回家,等你叫上一聲“媽”,把時光再拉回到溫馨的從前。千言萬語無從說起,我只想對你說:“保重吧,我的兒子”。把你養(yǎng)大,像放飛了一只鷹,撲嗵撲嗵地飛向天空,飛到我目不能及的地方。多少次我送你,戀戀不舍又眼含淚花,你用背影告訴我:“走了,我會經(jīng)營好自己的一片天地”。你一米八的背影走得瀟灑,我也只好無奈地與你作別。鳥兒豐滿了羽翼總要飛,你有你的事業(yè),有你的家,只要你感覺幸福,我愿意目送你離去,和你說聲:“再見!”
一月前,姐妹和朋友相邀去紫溪山賞花,一位智者的話讓我茅塞頓開,他說:“孩子只是我們生命中的過客,孩子大了,就由他去吧?!毕雭硪彩?,人生苦短,我們又何必執(zhí)拗呢。我們的身體和思想親密無間,可身體也不聽從思想的指揮,本不想生病,但身體哪能盡隨人意?仔細想想,我們試圖去掌控自己的兒女,未必是明智的選擇。天高路遠讓他們自己去走吧,海闊天空讓他們自己去飛翔。
“再見!”也是一種愛。讓你去獨立、讓你去經(jīng)風雨、讓你去成長。
世事總無常,有些話趁血還熱著,還是要說的,上天把你賜給我們,養(yǎng)育你成長是我們的義務(wù),我們并不指望你回報。相反,要感謝你陪伴了我們的那些歲月,因為有你,我們的生活才不孤寂,平淡的生命也才因你而豐盈。謝謝你!我的孩子。請記住,不在于天天廝守,只在乎常常思念,不管你遇到什么?愛你是無悔的,我們永遠是你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