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人間值得】年俗,烹飪春節(jié)的酵母(征文·散文)
年俗,不是庸俗。它是紅塵煙火中,歲月的積淀,光陰的凝結,日月的豐盈,時間的升華。
年俗,在年輪的碾壓聲里與時俱進,年俗在鐘擺的晃動聲中吐故納新。年俗里流淌古人智慧,年俗里呈現(xiàn)大眾聰穎,年俗里架構集體記憶。既珍藏生命經(jīng)歷過的好,又祈盼對未來生活的愿。
年俗,綴在歲暮尾端,是總結,是告慰過往的儀式;年俗,攀在翌年枝頭,更是開始,是國人對未來獨有的希冀。
當冬日的陽,在臘月中旬的皮膚上跳躍時,戶庭無塵染,首當其沖,跳入立春之際。這一年俗,在一元復始和辭舊迎新烘烤下,成為撒進節(jié)前的第一把酵母,于是,春節(jié)前的年俗,便在它的引領下醞釀開來。
是?。∧陙砹?,春就到了。別舊見新,從頭開始,最賞心悅目。那就卸下不堪,輕裝上陣,隆重送走,熱烈迎接吧!
擦拭、打掃、清洗、整理,是隆重送走的規(guī)定動作,累并快樂著,既體現(xiàn)出節(jié)對人的要求,更展現(xiàn)出人對春的尊重。自然而然,穿越時空,年復一年,亙古綿延。
你聽,那“刷刷刷”清掃聲,干凈利落,透過時光隧道,從燒柴火的草屋傳來,屋頂?shù)闹┲刖W(wǎng),煙火過后墻壁上殘留的絲,地面犄角旮旯躲藏的塵,還有院里那些烏七八糟雜念,在父輩們掃帚威懾下,秋風掃落葉般簌簌而落。
你還聽得到,也正是我們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抹布和墻紙、壁布相吻發(fā)出的絲絲聲,它均勻有力,像一首無字歌,無譜曲,那么美妙,那么清晰。
你再聽,那“嘩嘩嘩”漿洗聲,清越叮當,流過光陰之渠,在大鐵盆里蕩起,母親們的手,被水浸泡成核桃皮,一塊塊床單,一個個被套,一件件臟衣,退掉污垢,換了新顏。
你還聽得到,也是我們正在進行時,滾筒洗衣機,“咔嚓、咔嚓”整天賣力吟哦,科技就是解放生產(chǎn)力,春節(jié)在即,我們這些現(xiàn)代化電器,萬不能袖手旁觀,正是大顯身手之時。
是啊,從記事到現(xiàn)今,過年前,哪家不是乾坤大轉移?搬箱倒柜,騰挪購置,挑三揀四后,留下來的中規(guī)中矩,斷舍離的該去哪里去了哪里。登高爬低,擦抹打掃,清洗再清洗,整理再整理,生怕把舊年的晦氣、暮氣、霉氣帶到下年。一連幾日,空氣中彌漫洗衣液的紫羅蘭香氣。
屋里屋外洗心革面,身雖累但心安。一對春到福來窗花,飛越千里,從深圳寄回。它是年俗的發(fā)酵,迎新的飛簽,不顧旅途勞頓,急急爬上窗戶,給寡淡中空玻璃抹上倆駝腮紅,臉色一下紅潤起來。
思緒,也被窗花拽回從前,喜鵲登梅窗花由母親裁剪,在質樸的窗欞格上分為靈動耀眼。那年那時,我躺在土炕上,透過巴掌大玻璃,仰望滿天星斗,浩瀚天空和燦爛月亮,還有老師講的深邃未知。
對了,那時,更多時候,我坐在條幾前,翻看掛在墻上新年月份牌,那365頁紅紅綠綠數(shù)字,被橡皮筋勒住,吊起的淺薄,是逝去的日子,剩下厚厚一疊,是要繼續(xù)走下去的日月。翻到正月初一,我折角作標記。母親說,大年好過,日月難熬。那時,幼稚,哪曉難熬不難熬含義。目光早又被日歷旁的年畫拴牢。
年畫,年俗的色彩,加溫的酵母。年畫簇新,發(fā)散油墨獨特的香。年畫里有我喜歡的故事,被方框圈住,以連環(huán)畫形式展現(xiàn)。《智取威虎山》、《紅色娘子軍》、《海港》,《龍江頌》等,每年輪番在土墻演繹。聞著,看著,年畫上墻,新亮潔凈,一個嶄新的家,叫人充滿感激。
想到此處,嘖嘖嘴巴,竟然,一股清香從客廳淡淡襲來,原來是好友送來的紅運當頭(紅掌),一帆風順,金橘樹,杜鵑,還有粉紅色百合花在用香召喚,用味提醒:朋友,別沉溺過去,風物長宜放眼量。年花替代年畫,不僅色彩斑斕,生命繽紛,而且還寓意美好。
花市火爆,買花人,像解凍的溪水,川流不息。年花盛開,雅室生輝,年俗更替,真令人喜悅。
幾聲鈍響,從遠處傳來。可不,春節(jié)的手已叩響臘月二十三門扉,也叩開母親的嘴,跋涉過八十八年年俗的母親,此時如小孩,輕聲叨念耳熟能詳順口溜:二十三打發(fā)灶王爺上了天,二十四裁好對聯(lián)寫大字,二十五蘿卜凍豆腐,二十六……年俗在母親念叨聲中,如糖塊掉落蜜罐,越來越稠,愈來愈甜,絲絲縷縷,一下把我拽回以前,重溫時光皺紋里年俗發(fā)酵出的氣象萬千。
每逢臘月二十三,母親總會給我們買稀瓜瓜(一種用糯米做的,像袖珍小南瓜,口感又甜又黏)吃。這天,灶王爺要上天言好事,下界報平安。母親要我們好話多說,賴話不說。吃稀瓜瓜,能縫住惹禍的嘴巴。母親不僅讓稀瓜瓜在臘月二十三縫住嘴,還會把稀瓜瓜放入鍋里加熱化開,里面加入炒熟的核桃仁、黃豆瓣、瓜子仁、高粱米、芝麻粒……鍋底柴火燒,鍋內(nèi)不停攪,直到鍋里所有內(nèi)容,以糊狀成群結伙,才瞅準時機,取出放置案板。乘熱,趕成薄片,再切成塊,謂之黏板板。放涼,咬一口,嘎巴利脆,再一口,甜而不膩,味道鮮美。除夕夜,守歲時,黏板板是最親密陪伴。毫不夸張,現(xiàn)今,超市的沙琪瑪也是手下敗將。
年俗,讓母親大顯身手,不僅給我們做新衣,做黏板板,而且還蒸花饅,蒸卷卷,做年糕,炸油花,熬糊蠟肉,煮豬下水……
對,父母的年俗里,不僅有面食的充盈,還有年豬的嘶吼和掙扎,有騰騰滾沸的鐵鍋,有殺豬匠磨刀霍霍劃開豬的肚皮。比如,逝去的年,母親熬烀臘的肉,煮下水的豬,就是我家養(yǎng)的年豬。豬肉,是春節(jié)的硬核。臘月二十九,父親請來本村殺豬匠,黑豬去毛,被大卸八塊后,百十斤肉,被一年難食一回肉的村民們買走,只剩下二斤肉和豬頭,以及肚里的五臟六腑。盡管,那時物質匱乏,但過年,就要屋潔凈,飯豐盛,葷素相搭,才是真正的人間歲月。
春節(jié)逼近,過年氣氛熱烈。年俗加持,發(fā)酵的嗆鼻,吸引我來到街上。目之所及,紅春聯(lián),紅燈籠,紅福字,節(jié)日燈,這些紅貨攤,分列長街兩邊,一腳踩進去,就像陷進一條彩色的河里。
春聯(lián),燈籠,寄給春節(jié)的情書。大紅底,燙金字,炫耀出電腦印刷技術,手寫體,秉承傳統(tǒng),彰顯書法技藝。年年復年年,準時在大年初一前,對稱地報到在每家每戶門上。傳統(tǒng)于創(chuàng)新,藝術與技術,相互欣賞,各美其美。年俗,烘托歲月靜好,人間值得整體氛圍。
年俗,途徑明確,目光怦然。人們在臘月暖陽下,比肩接踵,采辦年貨,囤積食物。盡管,現(xiàn)在物資豐富,購買快捷,平時生活有品質,卻依然墨守成規(guī),沿守舊習。不由感嘆,變得是生活,發(fā)酵得是年俗賦予人的情懷。
除夕夜,舊年最后一夜,年俗,發(fā)酵到極致,讓人生發(fā)出時間如梭,衍生出守歲一詞。守歲,應是對上年的祭奠,對舊年的一個圓滿告慰吧!
以前,沒有電視年代,小吃,謎語,游戲,故事,是我家的守歲元素,奉陪我們到午夜,算是我家春晚!
而今,電視春晚,熬煮全國人民共品的精神大餐。車輪滾滾,載鄉(xiāng)愁,歲月悠悠,游子歸。家人聚,燈火親。電視里歌舞翩躚,紅塵中踏實溫暖。年夜飯味道好,辭歲餃,呱呱叫,又溫馨又熱忱,酒杯叮當,話語溫情,講各自歲月里的月明風情,述各自山河里的麗日清空,祥和至極。
《難忘今宵》歌聲響起,倒計時數(shù)歸一,零點鐘聲“鏜、鏜、鏜”鏗鏘有力。舊年,在夜色中作別,新年,從午夜中升起。升起的還有更新的年俗。
拜年短信,宛如母親蒸出加了酵母的開花饅頭。帶著俗世,帶著煙火,帶著溫度,帶著祝愿,乘互聯(lián)網(wǎng)大數(shù)據(jù)快車,“嘩、嘩、嘩”,一拔又一拔,在微信圈風一樣刮起。又是祝福話,又是拜年表情圖,又是語音視頻,冷不丁,下陣紅包雨。
至此,年俗,發(fā)酵出大年初一的酣暢歡愉,淘洗出見面問好道吉祥,萬事如意嘴邊掛。喧騰出親友相約,和諧融洽。那份安穩(wěn)愜意,那份飽滿明亮,那份和美氣象,唯有年俗,才可發(fā)酵出華美中國年,這一中國人的集體狂歡,集體記憶。
哦!年俗,春節(jié)的酵母,沒你渲染,還真是敗筆。
一、希冀,不是“希翼”。
二、母親熬烀臘的肉,非“糊”,否則,能吃?臘肉,非“蠟”肉。
三、省略號打法:shift+6,兩鍵同時按下。
哈哈,流年人我是要收取捉蟲費的,你的文章美,就免單了。
靈魂對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時光變得更豐盈和飽滿。
善待別人的文字,用心品讀,認真品評,是品格和品位的彰顯!
我們用真誠和溫暖編織起快樂舒心、優(yōu)雅美麗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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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賜稿流年,期待再次來稿,順祝創(chuàng)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