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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知道自己算不上好人,但絕對不是壞人。我是介于好人和壞人之間同大多數人一樣的俗人。傾心于世間的一切美好。有點小私心有點小小的壞,看見美女會眼睛發(fā)光,看見帥哥會有小嫉妒,尤其看見丑男邊上依偎著靚女就十二分的不滿意,想著這組合絕對不是真愛而是各求所需。這種心理促使我不斷學習不斷強大,我把自己武裝成梧桐樹,一半扎根泥土一半在風里招搖,想著既然是梧桐樹金鳳凰遲早都會落腳在我的枝丫上。
池蕊一定是在月黑風高的夜晚眼睛被滿天的黑蒙蔽了才撞上我這棵樹的。然后我伸出所有的枝丫用盡全身解數纏著她捆著她囚著她。我深知女人的愛情是從床上開始的,便借著她對我的好感說喝醉了難過的厲害需要她照顧。她很警惕,推辭時間太晚明天過來,我哼哼唧唧地難過著撒嬌著逞能著,我說下雨了摔了一跤腿疼還有點流血,你買點碘伏替我擦擦吧,我真的有點走路困難。池蕊經不住我軟磨硬泡買了碘酒匆匆趕來。我憑著酒壯慫人膽的氣魄,抱著她黏著她不住地往她懷里鉆。她給我端水給我擦藥給我整理亂了的衣服,我總是不消停地折騰她,胃里翻江倒??棺h著。池蕊有些手足無措地摩挲著我的背,我順勢抱緊她,我感覺到她心跳加速我摸到她臉上有些發(fā)燙。我偷偷地將手探進她的衣服里想摸摸那對大饅頭,她拉回我的手怒嗔我放肆,我看到她佯裝的憤怒就又一次伸手。幾次三番,她有些招架不住推開我說不管了要離開,我不說話眼巴巴地看著她站起來整理頭發(fā),抻了抻被我弄亂的衣服,臉也紅紅的眼不敢正視我。她的手抓住門把手在用力,門開了個縫風擠了進來。她的背影在我眼前放大,再放大,暴漲的荷爾蒙告訴自己不能就這么放開她,我立刻上前抱住她,兩人磕磕絆絆跌倒在門邊的沙發(fā)上,我順勢吻住她的唇,那軟軟的香香的唇如罌粟般讓我顫栗。我不顧她的反抗,舌尖用力探究終于打開一道房門,在她的口腔里左右突擊很快捕捉到她的香舌,她的抵御漸漸消失,在我的入侵下軟成一灘稀泥。
池蕊有些小資。她在優(yōu)渥的生活環(huán)境里長大。父親是初中語文老師,見她對文字很有感覺,從小就教她背唐詩宋詞,她是父親的掌上明珠。母親是酒廠的工人,平時也不忙,家里還有個比他小六歲的弟弟,父母親秉承富養(yǎng)女的古訓,對她百般呵護,弟弟也時常遷就姐姐保護姐姐。父母不要求她達官顯貴只求平安快樂就好,卻對弟弟嚴加管教,從小培養(yǎng)他的吃苦精神和責任心。因為偏科嚴重,池蕊高中畢業(yè)落榜后自己進修學習播音主持,畢業(yè)后托人被安排在小鎮(zhèn)上的廣播室搞宣傳工作,工資不高卻很悠閑。
池蕊有一群好友,有空就聚在一起吟詩作畫或聊美容美食亦或是遠近旅游,嘰嘰喳喳有說不完的話。她與其中的安然最為貼心,安然長得漂亮衣著得體,平時話不多卻最是懂得她的心,她們儼然連體嬰兒般形影不離。
二
安然有一藍顏知己叫汪洋,他對安然十分上心,無論安然何時何地有事需要幫助,汪洋好像在隨時待命般隨叫隨到,最終仍沒逃過既定的劫,藍著藍著就綠了。有過肌膚之親后的藍顏見面最初有些尷尬,接著就是水到渠成的自然。汪洋卻以此管制安然,美其名曰為我愛你,滿眼滿心裝的都是你揮之不去,安然安心被制約并樂在其中。池蕊很是不屑。男人么,都一樣是視覺動物。汪洋,除了名字有海納百川的氣勢外,剩下的就是女人般的婆婆媽媽,何必在這棵樹上吊著。我要的不僅是俊美的皮囊還要有趣的靈魂,忙的時候各自忙著閑的時候相聚相約,互不制約互補干涉。誰像他們,卿卿我我卻又爭吵不斷。池蕊就這么酸著這么端著這么自我著清高著,快樂著自己的快樂,沉浸在自己的文字幻想里徜徉著徘徊著。
池蕊吃虧就吃在艷羨文字人的份上。初中時的語文科代表許一諾長得白凈帥氣,寫得一筆行云流水般的好字,作文更是超級棒,剛上初一,趕上全縣作文大賽,作文獲得名次并出現在作文書里。名言警句更是信手拈來,老師天天夸著,每次作文課上閱讀的范文毫無懸念是他的,更值得一提的是初二那年,他當編劇寫的小品在小城獲了獎,并被縣上推薦給了省上,被電視臺采訪過。池蕊仰慕許一諾,幾乎到了著魔的地步,以借書、切磋文字、送筆送本子送吃喝為名接近他,甚至抄寫人家作文中的句子和唐詩宋詞一起背誦。被人欣賞被人捧著的感覺就是好,許一諾像在云端上一樣飄飄然。池蕊是課代表的尾巴,愛屋及烏般愛上寫作,語文成績更是一路高升,家人甚是欣慰。
人到了一定年齡,對愛情的渴望也是與生俱來的,女孩子更甚。瓊瑤阿姨的好愛你、好想你,好難過賺夠了眼淚和金幣,錢鐘書和楊絳的愛情堪比童話,泰戈爾的眼睛在流淚,心卻在給打傘贏得了愛的宣言。池蕊總喜歡把自己想象成文中劇中的女主角,哭過笑過感動過也渴望過,許一諾入過無數次夢境,她把他看作是自己的白馬王子。
青春是用來荒廢的,年少不輕狂枉為少年,一些反叛的詞句在少年心里橫行,用言行舉止來踐行文字的描述,桀驁不羈的少男少女,唯我獨尊的自以為是,翹課是為了發(fā)現新事物,不交作業(yè)是有挑戰(zhàn)權威的氣魄,卻對語文課情有獨鐘。他們準備了專門的交流本,語言對話在本上呈現出詩的韻味,有時也會為了本中的一個詞一個字推敲爭執(zhí),眼看友誼的小船似乎要淹沒在口水的江河,須時,一切又恢復了平靜。分分合合無數次,磨合中彼此適應相互謙讓,眼里寫滿了你儂我儂的蜜意濃情。
池蕊能喝酒多少和母親的職業(yè)有關,酒廠不景氣的時候,逢年過節(jié)母親總會搬回來不少作為福利的各種酒。父親說酒能給寫作帶來靈感給生活帶來激情,母親說酒可以去除身體里的濕氣,優(yōu)雅的飲酒利于身體健康,但飲酒不能過量,女孩子必須懂得自我珍惜,必須知道什么叫潔身自好,酒不過量才是好酒,酒若過量了就是狼蟲虎豹,會讓人頭腦發(fā)熱做出后悔終身的大事。池蕊聞得多了聽得多了,也知道名家大腕都會在酒醉時詩興大發(fā)且流芳千古,蘇軾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李白的《將進酒》就是最好的例子,池蕊高興和不高興時也喝上那么一杯半杯。然而,酒,真的是斷腸藥。
受拈一杯紅酒,滑過紅唇,浪漫依然,人因酒而醉,醇香不散的蠱惑。高二那年秋末,楓葉紅滿了校園背后的山坡,池蕊酒醉與許一諾初嘗伊甸園之禁果。也許是一切來的太突然,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的少男少女,并沒有得到臆想中的快感和喜悅,相反的以此為恥認為是對方讓自己變得不潔,好朋友沒得做了,見面成了相互嫌棄和責怨。許一諾轉學離開,但傷害依然還在,池蕊想起父母的話為時已晚,她將后悔和眼淚鎖在日記里,關上心門,不愿去人群中,對所有的事不積極也不參與,多數時候與沉默為伴,冷如南極之冰。如此,她仿佛站在高高的神壇之巔,成為男孩兒眼里望而不及的女神。
我們像兩條缺氧的魚互相纏繞呼吸困難。在酒精和池蕊的雙重刺激下,我成了一只沒有思想的餓狼,我撕扯著她身上的所有阻擋,她玉般的胴體著實讓我暈眩。我像勇士戀著自己的熱土一般,征服欲撞擊著我身體的每個細胞。池蕊眼角有淚滑落,它像是給了我更大的鼓勵,我知道我不是我了。我是一只饑餓的野獸在撕咬我的獵物,美食讓我血管爆裂讓我激動吶喊。池蕊閉著眼嘴里嚶嚶咿咿地叫著梧桐,梧桐。我興奮得不能自己。她掐我擰我咬我。我忘我地在馳騁,我在云端之上不遺余力地癲狂,終于,我叱咤風云的馬兒停下腳步。什么時候我們已經從窄逼的沙發(fā)上滾在地上。我們四仰八叉地躺著,誰也不說話,世界安靜得如睡著一般。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酒精盡失。我攬她入懷,她乖乖地順從我,不說話,手指在我的胸前畫圈圈,一圈一圈地畫,不言不語。
“你真好?!蔽矣H了親她的額頭。
……
“你讓我更像男人?!毕肫饎偛诺寞偪?,我有些意欲未盡。
……
“感謝有你。”我發(fā)自肺腑,又親了親她。
“梧桐,我是壞人嗎?”池蕊停下畫圈,問得有些突然,讓我一頭霧水。
“這是什么話?我們都不是壞人?!?br />
“可是我……算了,你知道我喜歡你嗎?”池蕊有些欲言又止。
“知道,我知道你喜歡我?!蔽以俅慰拷?br />
“我喜歡你的才情,你的字,也喜歡聽你說話,當然還有你的人品?!背厝镉行┳匝宰哉Z,“你會保護我嗎?”
“傻瓜,我當然會,保護你不就是保護我嗎?”我突然有些心疼她,“你這小腦瓜在想些什么啊,放心,摸摸,你住在我這兒!”我拉著她的手放在我心口上,“聽聽,是不是跳得很快,是不是在說蕊蕊,蕊蕊我又想你啦?”我的身體又一次反應。
那天晚上,我們不知道折騰了多少次。每次結束,池蕊都不說話,仍在我胸前不停地畫圈。
“你在干嘛?”
……
“畫了什么?”我刮了刮她的鼻子問。
“你猜!”她狡黠地看了看我。
“愛情誓言?”我想女孩兒都這樣,便這么說了。
“我在織網!”池蕊邊畫邊說。
我有些感動,我知道這個女孩兒對我動心了,我又何嘗不是?如果說最初的沖動是酒精蠱惑我的,那么后來我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姑娘。身體是不會說謊的。
三
韋東奕是清華大學的數學老師,是數學屆的天才,高中時就拿了國際上的四大金獎,世界名校高薪誠聘被拒,人稱韋神,他來自山東,我也是。不過,比起韋東奕我就是個普通人,也就只能是個人。我愛文學愛歷史愛地理當然更愛書法,大學時書法比賽獲得過學生組一等獎,也輝煌過很長一段時間。后來的后來,生活的一地雞毛讓我擱置了許多愛好,再次重拾舊業(yè)雖有些生疏但底子還在,多年的努力也換來點小小名望。
幾乎相識的橋段都有些相似。作為公司的銷售總監(jiān),我被派到北方小城做醫(yī)藥器材的市場拓展工作,為時半年。拓展工作由底下人去跑市場了,我報了個為時三天的短途旅游,說好大巴車八點準時出發(fā),臨近八點池蕊還沒到,車上就有人開始罵罵咧咧的了,我也是最討厭不守時的人,心里也暗罵遲到的人沒素質。司機開始發(fā)車,一襲精煉白色衣衫身材高挑的池蕊上車了,司乘人員立刻安排她座位,她徑直坐下,無視全車人的等待,沒有感激和謝意,我很不屑這種眼睛長到天上的人。
好巧不巧。她就坐在最后一排,和我相鄰。我靠著窗,看窗外風景在一排排倒退,腦子里思考著正在寫的小說如何繼續(xù),思路有些卡,出去轉換角色找找感覺。
我聽到輕輕的翻書聲,回過頭來看見池蕊手里捧著我的小說集《紅塵渡口》。我有些吃驚有些暗喜有些許得意,在這么嘈雜環(huán)境中還能看進去書,說明我的書蠻有吸引力么!此時的池蕊系著安全帶,左手捧書右手握著筆沉浸在渡口里。我看了很久她都沒有注意到,我多少有些失落。怎么搭訕才會顯得不突兀又體面呢?我腦子飛快地轉動。
“渡口寫得不錯么,你也喜歡?”我想她那么認真一定也是這么認為的。
……
“也許是內心太過干凈才會發(fā)現世界的黑暗,作者算是個敢說真話的君子。”我有些自夸。
“跟我說話嗎?”她抬起頭看我,我才發(fā)現她還帶了耳機。心里有些生氣。哼,裝模作樣。
“純音樂才配得上這么好的文字!”她的聲音甜甜的,糯米一樣的感覺。“你也看過這本書?”她取下耳機問我。
“是的。生活里有太多愛而不能,掩飾擋不住內心的真實。作者文筆老辣諷刺意味濃厚尺度大有亮點,存在的都有其存在的理由,我們都習慣從眾,可從眾就一定是對的嗎?”我腦子里是一些前輩的否定和爭議,表達的有些混亂。
池蕊盯著我看卻不說話,看得我有些發(fā)毛。
“呵呵,我知道,沒幾個人懂的!”我習慣了這種不懂,心里不知道為什么有些不爽,強烈的不爽。
此時,池蕊將書翻在首頁,看看作者簡介又看看我。她嘴角上揚,眼睛如一彎新月,白瓷器一般的臉上出現了迷人的酒窩,她在笑,“梧桐?!?br />
“咋?”我條件反射地回應,腦子還在沒人懂的糾結里。
“梧桐,你是梧桐老師!”池蕊捂著嘴,眼睛、鼻子、嘴巴、臉上的每寸肌膚都在笑,“本人比照片年輕,有味道,難怪我覺得面熟卻沒認出來?!?br />
“我是梧桐他弟!”我不知道為什么還在生氣,就順嘴嘟囔一句。
她抿嘴一笑,臉紅了,眼睛卻在發(fā)光。
生活總是讓人對未來充滿無限的美好向往,讓人帶著模棱兩可的動力去愛去創(chuàng)造去追求去爭取去等待。
四
安然又一次哭著來找池蕊,她罵汪洋其實骨頭里根本就不愛她。昨天她看見他們一家四口在逛街然后一起去吃飯。她跟蹤了一個多小時,人家一會兒給曹麗麗打傘,一會兒幫忙背包包,有說有笑的,吃飯時候把魚刺挑了把蝦皮剝了就差點給喂了,她算個啥么?嘴上說只愛我最愛我表現在哪?除了問我干啥了、和誰一起、在哪、渴不、餓不,有沒有按時吃藥幾點睡覺,有過實質性的表示了?我過生日他說他生病燒糊涂了,我問他那我生日是幾月幾號,他是不是打電話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