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品紅樓之“薛蟠現(xiàn)象”(散文)
(一)
《紅樓夢》里有一個特別有名的橋段,便是“寶玉挨打”。了解故事內情的讀者都知道“寶玉挨打”,一是因為賈環(huán)在父親賈政面前挑唆,將賈寶玉調戲或者挑逗母親的婢女,謊稱賈寶玉強暴未遂致使婢女含羞跳井自殺;第二個就是賈寶玉私自結交忠順王府寵幸的戲子蔣玉菡,而忠順王府素來與賈府分列兩個立場不同甚至嚴重對立的政治集團。所以賈寶玉才招致父親賈政暴打……所以說賈寶玉的挨打應該說與薛蟠根本沒有任何關系。但在賈寶玉挨打之后,幾乎所有人都把賈寶玉挨打的另一個原因“散布寶玉結交蔣玉菡”的責任歸咎于薛蟠,懷疑是他從中挑唆,小說原文是:
襲人滿心委屈,令小廝們找了焙茗來細問:“方才好端端的,為什么打起來?你也不早來透個信兒!”焙茗急的說:“偏生我沒在跟前,打到半中間我才聽見了。忙打聽原故,卻是為琪官金釧姐姐的事?!币u人道:“老爺怎么得知道的?”焙茗道:“那琪官的事,多半是薛大爺素日吃醋,沒法兒出氣,不知在外頭唆挑了誰來,在老爺跟前下的火。那金釧兒的事是三爺說的,我也是聽見老爺?shù)娜苏f的。”襲人聽了這兩件事都對景,心中也就信了八九分。薛姨媽道:“你還裝憨呢!人人都知道是你說的,還賴呢?!毖吹溃骸叭巳苏f我殺了人,也就信了罷?”薛姨媽道:“連你妹妹都知道是你說的,難道他也賴你不成?”
這里有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如果說外人冤枉了薛蟠,尚且可以理解。那媽媽和妹妹為什么也會一致認定是他做的呢?小說作者給出了答案,“那薛蟠都因素日有這個名聲,其實這一次卻不是他干的”……薛蟠綽號“呆霸王”,行為處事簡單直接、呆傻蠻橫,完全屬于紈绔子弟的作風。所以我將(襲人、薛姨媽、薛寶釵包括其他一些人)這種“不經過事實調查,只是參考慣性思維,主觀臆斷而隨意得出結論”的現(xiàn)象稱為“薛蟠現(xiàn)象”。
(二)
最近在追電視機《突圍》,我看到一個有趣的畫面:當中福董事長兼黨委書記齊本安聽到報告稱“有人在他居住的賓館安裝私自安裝了攝像頭”后,他幾乎是第一時間給中??偨浝砬沂撬麕熃愕氖t杏打電話,質問她,“石總,你是不是對我采取了額外關心的措施???是誰在我的房間安裝了監(jiān)控探頭?”“齊本安,我成了你的天敵了吧?但凡出現(xiàn)對你不利的事情就會想到我?!笔t杏惱羞成怒,掛斷了齊本安的電話。這時,她老公走過來“神補了一刀”,“非法的手段咱可不敢,甭管對誰?!薄澳阋蚕嘈攀俏腋傻模磕愫妄R本安是不是穿一條褲子?”“我可是為你好。”最后她女兒笑嘻嘻地走過來,“媽,我爸真是為你好。媽,吃芒果干?!薄皾L!”……畫面好笑而又給人以深深的觸動。結合上下劇情,齊本安房間的監(jiān)控探頭或許真的不是石紅杏裝的,而更可能是林滿江做的。
那為什么所有人甚至包括自己的丈夫和女兒都相信是自己(石紅杏)做的呢?無他,也是曹公給出的理由,“都是因為她素日的名聲”,也許正是因為過去她做過許多類似的事情,所以當事情發(fā)生的時候,所有人幾乎本能地相信就是她做的。這也是典型的“薛蟠現(xiàn)象”的體現(xiàn)!
(三)
其實,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像《三國演義》中諸葛亮著名的“空城計”。
孔明將人馬分撥已定,先引五千兵去西城縣搬運糧草。忽然十余次飛馬報到,說:“司馬懿引大軍十五萬,望西城蜂擁而來!”時孔明身邊別無大將,只有一班文官,所引五千兵,已分一半先運糧草去了,只剩二千五百軍在城中。眾官聽得這個消息,盡皆失色??酌鞯浅峭?,果然塵土沖天,魏兵分兩路望西城縣殺來??酌鱾髁睿骸皩㈧浩毂M皆隱匿;諸軍備守城鋪,如有妄行出入,及高聲言語者,立斬!大開四門,每一門用二十軍士,扮作百姓,灑掃街道。如魏兵到時,不可擅動,吾自有計?!笨酌髂伺Q氅,戴綸巾,引二小童攜琴一張,于城上樓前,憑欄而坐,焚香操琴。”“懿看畢大疑,便到中軍,教后軍作前軍,前軍作后軍,望北山路而退?!?br />
為何?正如小說中司馬懿說的那樣,“亮平生謹慎,不曾弄險。今大開城門,必有埋伏。我軍若進,中其計也。汝輩豈知?宜速退。”這又是“薛蟠現(xiàn)象”的體現(xiàn),如果諸葛亮平時沒有給人做事小心謹慎的印象,如果把把空城計的主角換作猛張飛,恐怕這場計謀也一定是失敗的。
(四)
“薛蟠現(xiàn)象”的體現(xiàn)并不只存在于電影電視劇或者小說等虛構的故事當中,它更存在于我們的現(xiàn)實生活。
生活中有一件事,最是能體現(xiàn)這種現(xiàn)象。譬如我們上學的時候,經常會遇到某位“差生”突然成績考的非常好。但得到的往往不是各方面的夸獎,反而是其他同學甚至老師的懷疑甚至譏諷,“他是不是又抄襲了?”——很多希望的種子,往往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扼殺了。好生和差生的“身份”也不是永遠一成不變的;現(xiàn)實生活中包括像是出獄的犯人,他們中有一些人當初或許因為只是一念之差犯了法進了監(jiān)獄。但出獄后他們有一些人的確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但由于社會上種種的偏見和固有印象,使他們向好的信心與希望一次次被湮滅。
當然,任何事情都有它的兩面性。面對“薛蟠現(xiàn)象”,一方面,我們平時無論是對人還是處理事情,除了需要參考過往的傳統(tǒng)印象以外,更需要就事論事,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以實際的情況出發(fā)而做出正確的判斷;另一方面,作為我們自己,我們既需要避免為他人留下一些固有不變的形象(特別是壞的方面)以外,同時我們也可以很好地利用我們業(yè)已存在的一些特有行為習慣來為人處世,例如諸葛亮的“空城計”。諸葛亮的空城計之所以成功,正是他依據(jù)自己給別人留下了行事向來小心謹慎的印象,從而利用司馬懿生性多疑和人性慣有的思維方式,涉險賭贏了一局。
“薛蟠現(xiàn)象”,無處不在,我們既要規(guī)避它的不足,更可以利用它的優(yōu)點!
——讀上官風散文《品紅樓之“薛蟠現(xiàn)象”》有感
一
什么是“薛蟠現(xiàn)象”?
就是“不經過事實調查,只是參考慣性思維,主觀臆斷而隨意得出結論”的現(xiàn)象。作者把這種現(xiàn)象概括為“薛蟠現(xiàn)象”。很有啟迪的概括。
無論是現(xiàn)實生活中還是在虛構的文學作品中,類似“薛蟠現(xiàn)象”,正如作者小風所說,無處不在。
二
如何看待“薛蟠現(xiàn)象”?
作者并沒有一概否定,而是通過事例分析告訴我們:我們既要規(guī)避它的不足更可以利用它的優(yōu)點!如《失街亭》中的諸葛亮,就巧妙的利用了司馬懿的“薛蟠現(xiàn)象”。
三
《紅樓夢》是我國文學的無上珍寶。對于它,正如我前篇點評文字中提到的美學家李澤厚所說:“人們已經說過了千言萬語,大概還有萬語千言要說。”如流年作者雁子的“紅樓夢人物點評”,小風的讀《紅樓夢》技巧和現(xiàn)象總結,就是對美學家最好的說明。作為喜歡《紅樓夢》的讀者之一,我樂于讀到這樣的“萬語千言”。
四
正好,我家的那位也在追劇《突圍》。感覺小風的讀書感悟力分析力非常之棒。很有啟迪的一篇小品散文。
佳作閱讀。期待更多這樣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