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清風(fēng)明月訴我懷(散文) ——講述清官文化
小時候讀況鐘的《貽耆民》,不理解“清風(fēng)兩袖去朝天,不帶江南一寸棉”的高風(fēng)亮節(jié),不明白為官一任淪落到“青衫襤褸”的窘境。老師告訴我們那是一種很高尚很高尚的人格魅力,要我們以這些清官為榜樣,為民造福。一知半解這些詩句所闡述的人格魅力,但人只有內(nèi)在充盈才能外在豐茂,滲入如蓮的情懷。
看電視劇《包青天》,到開老虎鍘的時候,包拯一聲吼:“王朝馬漢何在?”、“開鍘”血脈賁張,拍案叫好。法無徇情、法無權(quán)貴,營造出祥和的社會氛圍。雖包拯成了一帙風(fēng)干的青史,卻固執(zhí)地把清廉公正輸送進(jìn)歷史的魂魄里;百姓越苦越有冤屈,他們生命煥發(fā)的歷久彌堅,為后人作了響徹山谷的序章。
清官信仰向來都是中國文化獨樹一幟的特色,幾千年來,百姓從未斷過清官文化的“臍帶”,在這個“胎盤”上,近乎荒誕的信仰背后,究竟隱藏著什么?在他們褪色的青衫里,究竟隱藏著什么魔法?
今天,我就去到于成龍的墓地——一塊螭首御碑,左右兩側(cè)立有12塊青石碑。墓地四周植有古松、古榆,墓內(nèi)碗扣白灰,松香做墓冢。我站在那里被“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雅靜空悠給迷離住,恢弘磅礴的排場,一俯一仰之間就有了氣勢,讓我對墓主生前事跡沉思緬懷。
于成龍以貢生入士,在中國官場延續(xù)千年的傳統(tǒng),把一批批有所執(zhí)持無所專攻的文人,遴選為官員。初到羅城,儼然鬼蜮,于成龍使用再明白不過的典故,治理亂世,只能用重典,與民生息。此后,他一路秉持為民辦實事、為民請命;除強盜、安扶民生、興農(nóng)、重審冤獄,三獲卓異,被人戲謔稱為“于青菜”。他大悲,他大智,他大義,他大膽,他向歷史袞袞諸公驗證一條真理:為民造福的人升格為神,神的世界應(yīng)該是心懷萬民。那些身前腰纏萬貫、中飽私囊的人,終歸只是歷史一抔黃土,被一代代民族拋棄數(shù)落。人這一生,在兼濟(jì)自家營生的同時,萬不能心間一泓清泉里沒有慈悲照耀。
聽當(dāng)?shù)厝酥v述,于成龍的墓地被掘過二次,解決了當(dāng)時餓稃遍野的窘困。我想于成龍在天之靈也會應(yīng)允,他的一生在詮釋“此行絕不以溫飽為志,誓勿昧天地良心”,對他來說在世都一介之弗取,死后衣冢器皿于他而言,更不值得一提。我們這個民族經(jīng)歷苦難太多,需要那些剛正廉明又能辦實事的人,共同努力振興中華。作為中華兒女,需要敬仰這些英雄,讓他們高貴的精神不斷濡養(yǎng)著我們,吐哺出至善至仁的遺言。
清官文化里,自帶深厚的民本內(nèi)涵——以民為本,愛民如子。在清官隊伍里,也遭受很多人的抨擊,偏執(zhí)癥的海瑞固然不可取,但一味去否認(rèn)清官存在的價值,是盯著歷史褶皺皺紋里作文章,那么,再剛健健全的人格都會有漏缺。很多人說只有跪著的人民,才期待清官。在封建官僚時代,生如螻蟻般的百姓,何談?wù)局?!清官們用個人品格的執(zhí)拗,抵抗整個體制集權(quán)與官僚機(jī)構(gòu),他們鐵骨錚錚,像劍戟;他們坦蕩立身立言,像明月清風(fēng)。正因為他們,朗朗乾坤,天地間才蕩徹最澄清的生命,才使貪婪的靈魂有了畏懼。
我跪著于成龍墓前,焚香叩拜,卑處一隅的墓地卻讓每一個參觀的游客,感受到鐘鼓鈸磬,朝朝暮暮,重一聲,輕一聲,充斥整個空間,就這樣搭連著相隔幾百年的生命,與造訪者推心置腹。人類史是一部站在巨人肩膀上俯瞰、內(nèi)置、審視的戲劇;當(dāng)巨人被沒落,人類的靈魂會變得淺薄、陋見與浮躁,人類與過去關(guān)系,像布羅代爾說的那樣,“過去和現(xiàn)在將永遠(yuǎn)互相給對方以啟示”。于成龍給我們啟示意義所在:自始至終保持獨立的人格稟賦,才是人生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精神財富。那么人生有再大的風(fēng)雨,也不過一場洗禮;即使社會再熏染,也不會被“醬缸文化”傳導(dǎo)。
我曾跟一些大學(xué)生聊天,聊起歷史,聊到于成龍,他們反詰我:“于成龍是誰?”在煌煌巨著的中國歷史,那個人都是微末,不知道那個人物,無可厚非。一個民族不帶著歷史記憶是無法走向世界,這么一想,我們真應(yīng)該好好為于成龍多塑幾身雕像,那么神化的人格走向蒼生,貼近大地。
回去的路上,幾許清風(fēng),一輪明月。“清風(fēng)”,吹拂我在塵世喧囂難以安放的靈魂;“明月”撲進(jìn)一闕光芒照耀我彌彰之路。此生,窮也罷,富也罷,樂也罷,苦也罷,獨不能缺一顆感恩與正義的心好。正是兒時老師教給我們的詩歌,期許的人格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