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紙上的春天(外五首)
◎紙上的春天
春天還未胎動,一張紙
已早于節(jié)令捷足先登
有微甜的煦風繞過
我察覺,白雪覆蓋的紙下
冬眠的瞳孔已漸次蘇醒
一些鳥鳴掛著冰棱
蕨芽,怯生生伸出小手
扒開泥土,推搡文字
許多禿枝猶如武林高僧
氣存丹田,等待一聲大吼
山野就有一股蒼翠涌流
最后,被一行白鷺打磨、提升
我在一首詩的韻腳打坐
看時光翩躚,合攏又打開
◎風的形狀
在冬季,它呼呼地使力
凝結(jié)雨霧,在草木上
鍛造出薄薄的劍戟
鋒利,寒光閃閃
鋸齒狀的鋒芒,上揚
潛藏切膚的痛感
做一株植物,也苦難深縱
必須凝神屏息抵近窒息
用冰雪取暖向死而生
風,是有形的
它在檢測大千世界的無形
◎一瓣斜陽
兩根指頭夾住
與一雙手捧起全都枉然
一瓣斜陽掛在樹梢
下沉的重力,使大地心驚
它泣血的回眸
讓一首詩陡生白發(fā)
讓蝴蝶在春天迷路
又一個今日,用橘紅收筆
我們還能抓住什么
幾聲蟲吟,已把月亮磨缺
◎關(guān)于冬
瓊瑤的《煙雨濛濛》
被冬搬上了山野
天空越低
風,就越鋒利
一朵云撒下的雪
又被一把陽光,打掃
我坐在季節(jié)凹處
等候三月垂柳把江水洗綠
◎逆光
低頭久了,無意
朝著光源的盡頭打量
它能提示一些時辰、方位
也測出內(nèi)心的洪澇
苦痛多了,總有一只腳
掉落在往昔,眼里積滿灰塵
習慣頻頻回首
品咂那場風沙的況味
當陷入蛛網(wǎng)的羈絆時
喜好用逆光
辨認自己,并尋找出囗
◎陌上煙雨
鳥翅在空中
劃下一條虛線
如油燈下母親的針腳
把冬縫得更緊
蹣跚的水牛,牽起老漢
影子被霧輕松擦去
它反芻一個措辭拗口的時令
天空就陷落下來
一幅涳濛的江南板畫
用詩呈現(xiàn)于曠野
刻意少一行款識,那留白
是莊稼魚灌而出的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