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真】陳家姐弟(小說 )
一
雷電交加,天空一片漆黑,很是恐怖,院里的雞籠里一片撲騰聲,仿佛有什么不祥之兆似的。小蘭是二胎,出生那天,因為大出血搶救過來的母親金翠驚魂未定的望著墻,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幸虧姥姥提前用賣兔毛的錢買了臘肉、蘋果,掂給了接生醫(yī)生。醫(yī)生給金翠提前采取了措施,扎羊水、擴宮……
后來聽說,小蘭如果晚出來七八分鐘就有生命危險。
奶奶看著剛出生的小蘭,瘦削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又是個丫頭片子。”月子十四天便哭喪著臉回去了。母親恨恨地對著窗外的半拉月亮想:下回,我非生個嵬。
金翠努力地想懷個男孩,但因為年齡和身體原因,幾年也沒有懷上。父親陳二桿經(jīng)常在母親耳邊念經(jīng):家里需要繼承香火傳宗接代,缺男勞動力,男孩好,男孩長大了有出息。一急之下,金翠托人找了個有經(jīng)驗的婦科醫(yī)生要了個方兒,回家熬了幾個月的中藥,終于懷上了。
弟弟順子出生那天,金燦燦的陽光照得院里院外都是暖的,滿屋子的人都很高興。奶奶,掂著一大包的棉衣,樂得喜眉笑眼,坐在床邊不停地問金翠還想吃些啥。高興歸高興,但家里的境況也日愈漸下,順子是三胎,陳二桿和金翠被罰了一萬元錢,這是他倆養(yǎng)了二十多頭羊換來的辛苦錢。有了順子后金翠身體大不如以前,更無心伺弄田里的菜,專心飼養(yǎng)那幾頭豬和幾十頭羊,幾畝薄田里長出的草比菜還要多。她認為,種菜奔不了小康,一些生活的重要開支只能從豬和羊的身上打算盤。
金翠常念叨:好命不要算,喂個豬兒試試看。說起家里的豬,養(yǎng)大可真不容易。陳二桿和金翠兩個鄉(xiāng)下人開始哪會養(yǎng)豬呢?頭回養(yǎng)了兩頭豬娘,終于養(yǎng)到要下豬兒了,可是由于沒有經(jīng)驗,不會接生,獸醫(yī)離的遠,豬娘難產連母帶子一起都死了。
望著順子,陳二桿和金翠下了決心,一定要養(yǎng)活那幾頭豬。他們向村東頭養(yǎng)豬有經(jīng)驗的張二大爺請教和摸索,終于把豬養(yǎng)成了!一窩五頭小豬終于成活了!那段時間金翠經(jīng)常是很晚才睡,半夜還要起來打望,生怕有什么閃失。
二
夏天,小院藤上掛著零落的小黃花和瘦長的絲瓜。小蘭站在藤下看廚房的后墻,墻上有劃過的痕跡,那是姐姐用燒火棍畫出來的:是一個小小的書包和幾桿鉛筆。姐姐名叫來娣,特別喜歡畫畫,但家里舍不得花錢給她買畫筆。姐姐和小蘭先前是有書包和筆的,后來在弟弟順子六歲時,該上學的年齡。小蘭上初一,姐姐來娣上初三,為了弟弟,她倆不得不綴了學,書包被擱置在屋里的角落里落了灰。
陳二桿一遍遍地催促綴了學的來娣和小蘭放羊、割豬草:“羊的銷路是有,可豬是頭年賣,得了錢要給順子交學費?!笨蓙礞废氲氖钱嫻P和紙,她默默地望著那幾頭豬和幾十頭羊,低頭琢磨著……
五頭豬兒,一頭最大號的、三頭中號的、還有一頭“落腳食”兒。陳二桿用架子車馱著豬,天麻麻亮招呼來娣吃過早飯就沿著山坡路出發(fā)了。豬場上,來娣的衣服都濕透了,她盯著來來往往的人,咬著嘴唇,不吱聲兒。幾頭豬兒一擺出來,就來了個大伯買走了四頭。最后一頭,來娣摸摸它,試著陳二桿談起了條件:“我們天天打豬草,豬賣了,可不可以給些角毛錢,買畫筆?”。陳二桿,拿出臨走時金翠塞進口袋里的卷煙兒,叭嗒叭嗒地抽了幾口,想了半天:“光畫畫有啥用?順子上學會有出息的。這豬賣了是給他交學費的?!眮礞窙_著無知又重男輕女的父親急了,聲音逐漸起了節(jié)奏:“那我和小蘭,成天吃不飽,去放羊打豬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們不是你親生的嗎?筆和紙要不了多少錢的?!标惗U,歪著頭想了半天勉強點點頭。剩下一頭“落腳食”兒,最后來了一位中年漢子買走了,看著他打開幾層布包拿出數(shù)張鈔票給了陳二桿,來娣開心起來。
賣豬回來,陳二桿用紙包著一些角票,有些不情愿地遞給梳著羊角辮的來娣手中后,又轉過身抽出幾張。來娣知足地樂了,又生怕父親反悔,趕緊把錢裝進床邊那個小木箱子里鎖上了,然后歡天喜地地去了廚房。燒鍋后,她抽出一根黑炭似的焦棍,在廚房后邊的斷墻上畫來畫去,畫張書桌,畫間屋,又畫個古代仕女頭像。畫得高興,就舞著焦棍沖著小蘭笑:“知道不,還缺個書生。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毙√m半懂非懂地點點頭,用嘴吮著手指,肚子咕咕響:“姐,我餓了?!眮礞防^續(xù)在墻上劃,劃出三個字“陳昭書”?;剡^頭告訴小蘭:“這是我給自己起的名兒,不喜歡來娣這個破名兒。順子已經(jīng)來了,我想改名。”
廚房的門,被推開了,金翠閃了進來,亮起大嗓門:“來娣,你爸和順子餓了,烙玉米餅,快些?!毙√m眼巴巴地望著金翠,歪了歪頭,聲音更小了些:“我餓?!笨山鸫湎鬀]有聽到似的,一個勁地催促著來娣。來娣端起那個舊瓦盆,用手搓揉起一團玉米面,不一會兒,鍋里便貼了一圈金燦燦的玉米餅。金翠端了一盤玉米餅,急匆匆地拐回了正屋,那里有陳二桿和寶貝弟弟順子。來娣拿起剩下的一個玉米餅,掰成兩半,吹了吹,遞到小蘭的手里,疼愛地讓她慢慢吃。小蘭咬著餅,開心地沖著要改名兒的來娣笑。
順子被陳二桿和金翠當成全家的寶貝,他的任何東西都緊緊地鎖在屋里,不允許小蘭和來娣動一指頭。有一次,小蘭好奇,想看看那屋里到底放的啥,怎么這么精貴?便趁著順子出門玩耍,溜進了屋。墻上居然掛著一把破舊的二手小吉他,她只是用手指輕輕劃了一下吉他弦,便被順子聽到了。順子,扯開嗓子嚎啕:“賤丫頭,動我的吉他!”,然后用腳踢開了門,一把拽著小蘭到了屋外,不依不饒,驚動了陳二桿倆口兒。他倆瞪著雙眼,盯著小蘭訓她,仿佛她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一邊好言好語安撫著順子。
來娣停下手里的燒火棍,不滿地望著這邊:“順子,她不是賤丫頭,是你的二姐。”“我不管,誰讓她動了我的吉他。”順子幾乎要破口大罵了。來娣鄙視地看著這一切,看樣子,事情不是她可以阻止和改變的。小蘭最終被罰,在墻角站了半晚上。這件事情太可怕了,至少在她的心中,父親和母親的慈愛只在順子的身上眷顧。冷,小蘭心里象下了雪,冰涼冰涼的。
日子一天天地隨著墻上的老掛歷過去了。順子長大了,學習差,脾氣臭,整天和村里的小混子一起摸魚逮蝦、抓雞摸狗、不務正業(yè)。家里的田——更荒了。
來娣輟學后,天天趁著打豬草的時候,跑到學校的后墻邊偷聽教室里的讀書聲。教室窗外有一行大字“讀書可以改變命運”,她就這樣偷偷地自學。有一次聽課耽誤了放羊,丟了一只小羊,慌得滿山找也沒有找到,回到家她又累又餓,還被父親陳二桿打了一頓。那一夜,來娣哭得非常痛,發(fā)誓要讀書學習,以后說啥也不能放羊。夏夜,蚊蟲叮咬,家里舍不得買蚊香,來娣把雙腿泡在舊水桶里,啃那些借來的自修書籍。當那張自修??飘厴I(yè)證拿到手后,她百感交集地摸著那張?zhí)m皮白鑲的證書:沒舍得買一本書,全是借來的,多少個夜晚的苦讀,終于有了成果。有了這文憑和知識,可以做些事情了。
三
中秋節(jié)的傍晚,順子掂著小魚小蝦回了家。陳二桿倆口兒高興得合不攏嘴:“娃兒長大了,以后肯定有出息。”金翠拿出一個小盆,把魚蝦放進去。不一會兒,廚房里生了煙火,一陣香味傳遍小院里里外外。飯桌上,一小盆魚蝦混著鹽細端放在那里,盆邊擺了一雙筷子,那是給順子的。小蘭、姐姐和父親、母親吃的依然是地菜糊糊和雜糧饅頭。順子得意地拿起筷子,兩只眼睛瞟了瞟小蘭,鼻孔里冒出一股濁氣。
像這樣霸道的家宴,經(jīng)常出現(xiàn),時間久了,小蘭和來娣也就習以為常了。
順子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陳二桿兒和金翠招呼親朋好友給他介紹對象。順子認為自己是傳宗接代光宗耀祖的命根子,整天頂著那個舊氈帽,四處招搖,得意非凡??伤挠问趾瞄e和以自我為中心在村里是出了名兒的,沒有幾家愿意把姑娘說給他。幾年過去了,順子守著父親和母親留下的薄田,還是孑然一身。
來娣二十二歲時偷走了家里的戶口本,改名陳昭書,想用學來的手繪才藝準備在鎮(zhèn)上辦一家設計公司。她悄悄地告訴了小蘭,小蘭聽說后,張大了眼睛:“咱是丫頭,咋能冒那風險?家里有弟弟,等他混好了,幫襯咱就行了 ?!眮礞吠菔莸男√m,想了會兒,從包里掏出一本書《好命的姑娘最簡單》。夜晚,小蘭摸著那本書,金翠的話徹耳響起:“女子無才便是德,好好放羊學燒鍋,將來找個好人家嫁了安心過日子?!?,書最后被擱置在角落里,被遺忘了。
這時候,村里有好心人給順子介紹個跛腳的老姑娘,張口要三萬塊錢的彩禮。順子在彩禮上和老姑娘談崩了,“窮,還懶,又臭又硬的脾氣!一輩子沒有出息?!崩瞎媚锓质趾筠o順子一句話,噎得順子也說了難聽話:“你是個跛子,咋還有資格要彩禮。”,說完還跑好心的媒人家里窩囊了一通。跛腳的老姑娘被揭了傷疤,哭著回了家,家里的父親脾氣暴不愿意,趁天黑摸到院里打了順子一頓。媒人也生氣了,到處說順子不學無術,傲慢無禮,順子的名聲也出去了。
幾年過后,順子的婚姻大事始終亮綠燈。金翠望著他,不再是歡喜的眼神,而是一臉的憂愁煩悶。陳二桿眼看著出了老態(tài),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把那雙無神的小眼睛襯托得更細瞇了。他和金翠天天盼著媳婦和孫子,盼來盼去,最終,只有夕陽每天把淡淡的黃光照進孤單的小院里來。
陳二桿想卜一卦,他蔫蔫地坐在他面前的那個小矮凳上。對面坐著瘦得不能再瘦的劉半仙兒,他額角上貼著一個小小的圓圓的符,符上的紋理里似乎散發(fā)著一股霉味兒。劉半仙兒搖搖那個裝了七八個竹簽的舊木筒,嘴里念念有詞?!斑恕钡匾宦暎粋€竹簽從舊木筒里搖晃出來,劉半仙兒把眼睛湊在竹簽上,念:“下下簽。所遇之事,病在心劫……”。
陳二桿聽到是下下簽,心里更是涼到了底兒:“劉大師,有啥破解的法兒沒有?幫我兒順子改改運勢?!彼迒手?,差點兒跪下來哀求。
劉半仙兒仰起頭,望著天空,嘴里喃喃自語:“辦法倒是有,容我我去求南方神仙指個路兒。不過……”劉半仙兒停住了,看著陳二桿哆哆嗦嗦地從衣兜里掏出一堆舊票,遞過去。劉半仙兒接過錢,傲慢地用長指甲撥弄撥弄這堆票,一副不滿意的表情。陳二桿慌亂地在衣兜里繼續(xù)掏??墒牵械亩捣藗€遍,手里還是空的。
半天過去了,劉半仙兒拿出一道黃符,沖著天空燒了。舉起干柴一樣的手指,比劃幾下說:“仔娃的命脫生錯了,要想改運勢,得靠丫頭換親?!?br />
陳二桿聽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兒:“命啊,以前靠仔娃頂立門戶、傳宗接代、光宗耀祖,現(xiàn)在要靠丫頭換親?!?br />
回到家,他揣著那根下下簽,心情沉重地咽不下飯。小蘭剛放羊回來,發(fā)梢上滿是汗水,胳膊上還挎了一籃豬草,那群羊“咩咩”地叫著,絲毫沒有感覺到即將被宰割的命途。陳二桿,走到羊圈,數(shù)了數(shù),經(jīng)過那場瘟疫,只落下四五頭了,賣了也湊不夠象樣兒的彩禮錢。這順子如果成不了家就意味著斷了后。昭書打小犟不聽話,這剛長大就跑得沒了影了,家里只有小蘭這丫頭了。
飯桌上,一碗炕好的小魚端在小蘭的面前:“吃吧,這是你媽專門給你做的?!毙√m望望陳二桿,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又瞄瞄順子,始終沒有下筷子,最后這魚落在了順子的嘴里。
夕陽西下,天邊最后一抹云消逝在這個夜里,晚上,小院里的人各懷心事地睡了。
四
清晨那聲雞鳴響起,陳二桿和金翠揣著個小包來到村西邊兒的媒人家里。半晌才出來,臨行時,媒人的腳一只在門外,一只在門內:“行,這事兒包在我的身上了?!毙√m被說給一個剛剛因為生二胎死了老婆的建筑工頭。建筑工頭瞅瞅小蘭的照片,拿出八萬塊錢給了陳二桿,陳二桿給媒人提了五千塊錢。媒人滿意地離開了小院,金翠來到廚房告慰小蘭:“人雖然是二婚,但家境不錯,過了門生個男孩子,日子就有奔頭啦。都是為了你弟弟啊,家里記著你的功勞?!?br />
聽說建筑工頭相貌丑陋,脾氣暴躁,小蘭哭了幾個晚上,但最終為了順子屈服了,在結婚協(xié)議上簽了名兒。
順子娶了個漂亮的媳婦,但這媳婦好吃懶做又嗜賭,過門沒有幾年,家里的錢被賭得差不多了,還嫌棄順子不賺錢。順子瞅著她那張標致的臉:“好看就行,來年生個娃兒,改運就好。”小蘭嫁過去,難產生了個丫頭,身子落了毛病,不能生了。建筑工頭冷眼冷語,不是打就是罵的,一臉的不耐煩:“不生兒子,要你有啥用。還花我那么多的錢。喪門星,整天哭。”說完,還踹小蘭一腳。
受不了家暴的小蘭反抗了,拿了一張離婚證帶著小丫頭回了娘家??傻艿芎偷芟币矝]有給過她好臉色:“混不下去啦,回來還添一張嘴,誰該養(yǎng)活你?!”家里整天鬧騰,陳二桿和金翠愁眉不展的。
生意有了起色的昭書,順利成了家,家庭幸福和睦,生了一兒一女,老公特別地疼她。這次和她一起回了村,車停在陳二桿那個老院兒邊。“爸,啥事兒這樣的犯愁?咱家的那些地,改建成村圖書館,你看行不。”陳昭書,拿出一疊圖紙,放到小飯桌上。
“大丫頭回來了?家里的事得和你商量一下。你個丫頭都有了家,還有了倆寶貝。你弟順子到現(xiàn)在也沒有個娃兒,老陳家不能斷了后,媳婦天天不做活兒,要吃要喝,還成天欺負你妹妹小蘭。”陳二桿長嘆一口氣。
“爸,我這次回來,是和你商量把家里的那幾畝地,我出資改成圖書館,租給村里。村支書開明,和我們協(xié)商要規(guī)劃村里的建設、修路、振興新農村產業(yè)?!?,陳昭書言語中露出一股堅定。
“到時,我教小蘭和順子學習,讓他們先當個圖書管理員試試。”昭書拿起掃帚,沖著陳二桿和金翠笑。“早年,你們讓我綴學,幸虧我偷學文化知識長本事,這才可以辦公司賺錢買房買車,成家立業(yè)?!?br />
“圖書管理員能掙錢?”陳二桿抬起頭,太陽照在院里的墻頭上,泛著朦朧的光?!澳?。不過,得學文化知識?!闭褧陲堊狼埃潜P玉米餅冒著熱氣。
“仔娃的命脫生錯了,要想改運勢,得靠丫頭換親。再來燒符,給你指引方向……”劉半仙兒的話在陳二桿的耳邊不斷地響起?!拔以偃婪?。”?!鞍Γ潘忝母缮??信我的?!瓣愓褧陉惗U面前,用手擼擼腦門上的秀發(fā)。
“中,金翠,把小蘭和順子找回來,一起吃飯。這些年太委屈小蘭啦。姊妹三個就數(shù)昭書過得好,就靠她來得幫幫他們啊。 ”陳二桿沖金翠發(fā)了話?!昂眠?,我這就去,天快黑了,趁早去?!苯鸫渑峙值挠白勇湓诩毸榈碾s草里……
“讀書可以改變命運!昭書說得好。唉!我和你媽老了,糊涂半輩子啦。這些年,辛辛苦苦,生下你姐弟三人,家里困難,沒有讓你們吃好穿好。前些年養(yǎng)羊還有一些錢,不多,本來是想留給順子的,可他娶個這敗家的媳婦兒,現(xiàn)在先拿出來改建圖書館。”陳二桿的一縷白發(fā),貼在額頭上,象月光泛著希望。
五
第二天,陳家小院的公雞張開翅膀站在太陽下,就像鳳凰朝陽,渾身金亮金亮的,打起了響亮的鳴。陳二桿披上外衣,踏出屋門,來到爬滿絲瓜的藤下,望著東方上空,又看看那只威武的公雞,咧開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