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泉】一支難忘的歌,深情暖暖地唱(散文)
當(dāng)記憶的閘門打開,那一道一道被填滿的溝壑,是甜蜜多一點、還是憂傷多一些呢?
我數(shù)著一圈一圈的年輪,一直數(shù)到了第四輪的春風(fēng)送暖,一支難忘的歌,在心中深情暖暖地吟唱。單曲循環(huán)中,腦海里一幕一幕過往的故事閃現(xiàn)而出,出現(xiàn)最多的居然是在部隊里生活成長的兒時光景。
扳起指頭算算,好遠(yuǎn)啊,四十多年了??烧f起來好近啊,那些場景仿佛就在昨天。
我慢慢閉上眼睛,放任自己的靈魂穿越……
在那些無憂無慮的山林間,在那些撒歡鬧騰的操場上,在那些童真絢爛的河流里,我擁抱了久違的娟子、蓉兒、三妹,還有那鄰家的大哥哥、二哥哥,我欣喜若狂。
一
回到1980年的夏天,母親帶著6歲的我和弟弟從一個小鎮(zhèn)隨軍來到了一個被城里人稱作“夾皮溝”的地方,駐扎在一個美麗的蓮花村里。
說它是“夾皮溝”,主要是那里離縣城較遠(yuǎn),出行不便。沒有大大小小的街巷,沒有琳瑯滿目的商店,通行的道路鋪上的是一層薄薄的砂石,經(jīng)常被出行的重車壓得坑坑洼洼,到縣城大概要一個小時顛簸的車程。
我們住在部隊的家屬區(qū),住的房子是那種連排的用紅磚砌成的一棟棟帶小院子的平房,房后有菜園子,可以自己種些小菜,糧食供應(yīng)也相對有保障。
八十年代初,物資匱乏,部隊離城遠(yuǎn),還好有個軍人服務(wù)社。在隨軍的家屬里,我老媽因為上過中學(xué),會算帳,有幸被安排到了軍人服務(wù)社里上班。
你別說,服務(wù)社里的東西種類還挺齊全的。不僅賣肥皂、洗衣粉、衛(wèi)生紙、蠟燭、針線等日常生活用品,還有麥精汽酒、麥乳精和汽水等等喝的飲料,后來到中期就有了菓珍飲品和百事可樂。印象深的還有那好吃的桔子、櫻桃、水蜜桃等水果罐頭,午餐肉、紅燒豬肉、豆豉鯪魚的肉罐頭,豌豆米等蔬菜罐頭和壓縮餅干。
那些年托我媽的福,“近水樓臺先得月”,我吃了好多年的罐頭食品。這些罐頭陪了我很多年,雖然現(xiàn)在吃的越來越豐富,但直到現(xiàn)在我依然熱愛午餐肉和紅燒豬肉罐頭,舌尖上的記憶誘惑著我一次次找尋那兒時熟悉的味道。
語文課本里那些“綠水青山、山清水秀”的詞語就是為我們生活的環(huán)境量身打造的吧。我們無時無刻不身在其中,享受其愛。
我們住在山間,那里“開門見山”“四面環(huán)山”,雨水豐盈,常年空氣濕潤,植被長得非常茂盛。
大山里的寶貝可多了。滿山郁郁蔥蔥的松林、竹林、灌木林,也有村子里的老鄉(xiāng)們零星栽種的桃樹、李樹、楊梅樹等果樹。
春天,紅艷艷的映山紅、刺梨花,還有許多叫不上名的五顏六色的野花,滿山遍野開得姹紫嫣紅的甚是好看。映山紅的花經(jīng)常入了我和小伙伴的口,吃得嘴烏漆漆的,我們還互相指著對方的嘴傻呵呵地笑。
四月采春茶的季節(jié),我們經(jīng)??梢哉讲璋辍⒉枧莸炔杌ü拥淖儺愇?,放進(jìn)嘴里,初入口時有一點點嫩葉的苦澀,隨即蕩漾起一縷清香,吃到最后又是滿口的回甘。
夏天,在大人的帶領(lǐng)下,我們還會挎上籃子到山上采菌子,學(xué)著辨認(rèn)那些鮮美的時令山珍,松菌、紫花菌、奶漿菌、刷把菌是最常見的野生菌。如能采到一株肉實碩大的牛肝菌,那可真是如獲至寶,夠你得瑟一陣子了。
果子成熟的季節(jié),可以摘到桃子、李子、楊梅等,但大都是酸澀的,口感并不是很好??赡怯钟惺裁搓P(guān)系呢?陽光、熱情、淘氣的我們吃著酸澀的果子,樂此不疲地說笑著身邊的趣事,何嘗不是一道最美的風(fēng)景。
秋天,滿山都是板栗和毛栗子,滿身的刺真的很扎手。沒有工具,我們就用石頭砸開,混著泥土的味道,那生栗子吃到嘴里卻是真甜。
冬天,我們會取下房檐下的冰柱子當(dāng)冰棍吃,在齊膝的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一群孩子不管不顧地撒歡打滾。鞋子濕了,手凍僵了,臉凍紅了,流出的鼻涕快成冰棍了。
二
現(xiàn)在的小孩,整天只知道宅在家里玩手機(jī)、打游戲。那時的我們,是男孩女孩一起山中野、水里游,滾鐵環(huán)、拍洋畫、彈彈珠,丟沙包、跳皮筋、跳拱背,會一起玩好多種游戲。
在大孩子的帶領(lǐng)下,我們會拿著木頭做的槍,鐵絲做的彈弓,還有積攢一匣匣的彈殼,在營房玩打仗的游戲,爬山、鉆洞,玩得不亦樂乎,等家長們挨個來喊回家吃飯時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那時候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摔得鼻青臉腫、滿手臟泥、衣服掛破是常事,小伙伴拌嘴打架也是常事。可笑的是,當(dāng)時就算再痛誰也不好意思嚎啕大哭,干嚎兩聲了事,第二天又重歸于好。
愛玩水是小孩的天性,下河游泳也是我們熱愛的運動之一。在我們住的家屬區(qū)附近步行十幾分鐘就有一條河,河水長年清澈見底,是我和小伙伴們夏天的天然浴場。
放學(xué)回家,最快樂的事就是不著急回家,到了河邊,管他三七二十一,書包一扔,衣服一脫,撲通一聲跳到河里那叫一個爽。
沒有正規(guī)的游泳教練,沒有七七八八的救身裝備,沒有五彩斑斕的游泳衣,有的只是會游的大孩教小孩,也不懂什么蝶泳、蛙泳、自由式,先拉著你練腳蹬,或者是趴在河里露出水面的大石頭上自己練,協(xié)調(diào)了以后再試著手腳并用。初學(xué)時經(jīng)常是手腳不協(xié)調(diào),吭哧吭哧就沉水了,嗆水是常有的事,人小膽大,從不知道啥叫害怕,也沒有什么姿勢好不好看,只要游著不會沉下去那就算學(xué)會了,直到現(xiàn)在,我那“狗刨沙”的姿勢伴隨了幾十年。
小學(xué)那幾年,我們在無拘無束的環(huán)境里生長,一起等車,一起上學(xué)放學(xué),一起帶飯到學(xué)校,一起看露天電影,一起做游戲,我們的童年充滿溫情與豪氣。
部隊營區(qū)的設(shè)施還是比較齊全的,可以在容下千人的大禮堂舉行文藝匯演,可以集體在大會議室看電視,也可以抬著自家的小板凳在操場占位子看露天電影?!缎”鴱埜隆贰赌险鞅睉?zhàn)》《上甘嶺》等是常年循環(huán)播放的電影。
“六一”兒童節(jié)是我們最快樂的日子,因為部隊管后勤的領(lǐng)導(dǎo)會在那天把小朋友都集中起來表演節(jié)目,每人還贈送一套連環(huán)畫書和文具。
在這樣集體的環(huán)境中長大的女孩子大多豪爽仗義,也像男孩子一樣性格大大咧咧。
人家說女孩子要矜持、要富養(yǎng),可惜那種環(huán)境中長大的我就像一個野小子一樣,從沒玩過洋娃娃,玩“過家家”的游戲時都喜歡扮的是行俠仗義的俠女。小時候爬山、鉆洞、下河,當(dāng)然少不了被老媽胖揍。我老媽年輕時是個火爆脾氣,老爹工作又忙,根本顧不上我們,所以一般都是老媽下“重手”。
事隔多年,偶爾開玩笑說起童年被打的糗事時,我那上了年紀(jì)精力卻異常充沛的老媽,卻堅決不承認(rèn)打過。當(dāng)我認(rèn)真而執(zhí)著地幫助她梳理起那一樁樁“駭人聽聞”的往事時,搞得老媽既生氣又委屈。壞了,我一看勢頭不對,趕緊樂呵呵地哄著開導(dǎo)她從未記恨過才作罷。話說回來,其實對老媽更多的是理解與感激。
那時,老媽凌晨五點半就要起床給我做早餐和中餐,我六點起床吃早餐剛好,帶上媽媽做的愛心飯盒,和小伙伴們一起坐上部隊的敞篷軍車一路顛簸到城里。
路太爛,路上的我們不時上牙咬下牙,抖得人快散架。那種叫“嘎斯車”的軍車好多人沒坐過,可能根本不知道是啥滋味。人小車高,還得從車廂側(cè)面蹬著輪胎攀爬或連拉帶拽地被大人提上去。
夏天坐這種敞篷軍車多拉風(fēng)呀,呼啦呼啦吹的人那叫一個爽,頭發(fā)立聳聳的,毛氈氈的。但不好的是,曬得臉漆黑脫皮。
冬天坐車就慘了,因為車身都是光的,吹的那叫一個慘,一幫毛孩子冷得嘰啦唔叫的,蹲著縮著身子,但還得用一雙小手緊抓著車欄桿,否則一剎車一過坎,你就要么摔個四仰八叉,要么來個“狗啃泥”。如果下雪就更慘了,厚厚的雪積起,車開不了,我們這十來個小孩就要走路去上學(xué),雪沒過膝蓋,經(jīng)常是走三個多小時才能艱難地到學(xué)校。耳長凍瘡、腳開冰口那是常事,痛得齜牙咧嘴的。
我們帶去的中午飯是在食堂集中蒸熱吃,但如果當(dāng)天的飯菜稍微有點肉什么的,那天就甭想吃飯了,因為你就奇怪地找不到飯盒了,要么和伙伴分享一下,要么就餓著肚子回家。
后面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上學(xué)的交通條件也日益得到了改善,砂石路鋪成了水泥路,敞篷車也換成了有頂?shù)拇蟀蛙嚕俨皇苣秋L(fēng)吹日曬雨淋雪凍的苦。但那些艱苦的日子卻成為刻在心底抹不去的烙印。
讀到初中一年級時,我們一家人隨著父親的轉(zhuǎn)業(yè)搬到了縣城里,兒時的伙伴也七零八落。
幾十年的光陰轉(zhuǎn)瞬即逝,部隊家屬區(qū)的孩子早已步入中年,各奔西東的我們除了三、四個還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其他人已散落在不同的地方,也有的早惜作古,很難再聚齊,但那屬于我們的記憶早已匯聚成為一支難忘的歌。
“青春的歲月象條河,歲月的河啊匯成歌,匯成歌。一支歌,一支難以忘懷的歌……”
當(dāng)這首難忘的歌在那些無憂無慮的山林間,在那些撒歡鬧騰的操場上,在那些童真絢爛的河流里深情暖暖地吟唱時,我擁抱著久違的娟子、蓉兒、三妹,還有那鄰家的大哥哥、二哥哥,我的眼眶早已盈滿了淚。
這的真好。問候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