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頌】抱團取暖(散文)
你說得對,今年院子里的薔薇花開得好極了,就像我們剛認識的那一天的夕陽,天幕中一片紫紅。我尋來一只紅色的圓珠筆給你寫信,這顏色代表我對你感情的濃烈和鮮艷,可是你不會收到我的表達,它僅存在我的日記里。今天夜里放著音樂喝了一杯,仿佛你也在我的身邊,我一撒嬌,你便哄我,給我盛飯、斟酒,于是屋子不再是空蕩蕩的了。我不想讓我的50歲成為一個機器,除了工作和睡覺沒有別的。于是醉意中微笑,腦海便出現三張鐵皮,組成一個牢固的三角形,我端坐其中,感到風雨不侵。
戶口本上婚姻狀況這一欄顯示:“喪偶”。這樣的情形不知不覺已過六年。我不會去做可憐楚楚的樣子博取別人的同情,我要講述的是額外的收獲,這些收獲足以讓我安穩(wěn)。從前每次有風雨,都是自己給自己打傘,每次臨近崩潰都是自己硬生生把自己拉回來,告訴自己要學會執(zhí)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今,有人疼著護著的我,可以肆無忌憚地哭了,能哭出來,實在是一種榮幸。
鐵皮的一塊是女兒千翻,她的優(yōu)秀大家有目共睹。她冷靜睿智,積極上進。她從不對我的飲酒表示憎惡和憤怒,她會給我的朋友說:“你們喝好、玩好?!比缓笤谖业拇差^柜上放上一大杯水。她說:“媽媽我愛你!我們是一伙的,只要我們還在一起,這便是最大的勝利。這種勝利是一種牢固,我在、你在?!?br />
我有時也去打麻將,每次輸錢便會自責,覺得輸掉的錢要是用在千翻身上多好。千翻不以為然:“你不要老坐著胡思亂想,輸了就輸了,不要說你沒有欠賭賬,即使你欠下我來償還便是。這人世你已付出夠多,不要把那么多沒必要的自責攬在身上。你看,還有很多樂趣我們未曾擁有,我們應當伸開雙臂。”
千翻手巧,千翻能干,她總會用她特制的粘液將我千瘡百孔的心小心修補,修補后我的心臟又開始咚咚咚的跳。在我眼里,千翻就是仙女下凡。
另外兩塊鐵皮的名字分別叫做“你”和“他”,你們對我好已五年,這五年我可以不開心就找你們哭,開心也找你們笑。你們從來不惱我,這使得一段時間我的脾氣見長。因為你們對我紳士的寵,我就像一只幸福的狐貍,在自己的青丘里張狂。我的青丘有桃花林,有桂花酒窖。在女性朋友心里,我是女漢子,在你們面前我就一個小孩,我喜歡懶惰,你們就默認并習慣。你們努力保護我,哪怕有時間瘋瘋癲癲的我會將劍亂舞,以致傷了你們。
我自己覺得也是不夠文明,我享受著你們的友誼,卻不肯上前一步,我沾沾自喜的用小聰明大義凜然的教育你們:
“我欠了五十幾萬的債,如果我們之間的關系一旦更加親密,那么我會對你們的經濟抱有無窮無盡的占有欲。我不想為了錢和你們翻臉,我不想讓你們看到丑陋的我,所以我們最好維持現狀?!?br />
你們無奈,唯有沉默,你們并不是傻子,你們根本就知道我是在打虛槍,只是你們了解我的倔強,也就接受了我給你們的臺階。五年來,我病了有你們兩個買藥熬藥;我累了,有你們講笑話給我聽,并幫我把柴米油鹽送到家;我醉了,你們便會去接我。水管漏了、電斷了,什么都不要我操心。從旁人轉述得知,你們說我善良、聰明、義氣、勇敢,實際上你們比我善良、義氣。
寫下我們的要好,不是為了顯擺,而是真實記錄我生命中的擁有。年過半百的人,沒那么多矯情,只有感恩。生命里的苦難都會過去,我們不灰心,不放棄,我們不要冰冷的活著,我們要燃燒到底。你在我干渴時給我倒一杯水,我便在你疲憊時遞上一個枕頭,我們相互給予,抱團取暖。
寫到這里,我筆錄上一段千翻寫的詩歌:
盛夏顛簸著
你何時才從明信片里奔來呢?
我一個人的末班車
踉蹌著奔向夜色
風給年輕的我一個面子
張開雙手
誠懇地吐露緋紅主題
無名的感動
像貓的臉頰在附近游蕩
誰的背影
也不知道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