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韻】解先生(散文)
解先生,原名關仕解,是我兒時的玩伴。為啥叫他解先生呢,因為才三十出頭的年紀,已禿頂了,諧音綽號“謝”先生。
聽他解釋過或者是狡辯過禿頂?shù)脑?,他從事IT行業(yè),經(jīng)常熬夜寫代碼,他的說法是,用腦太多,僅此而已。但我不信的鬼話,我認為是他人懶,經(jīng)常不洗澡,連頭發(fā)都嫌棄,毫不留戀地想盡早脫離苦海。
解先生個子不高,完全詮釋我們海南人的特征,皮膚黯黑,身材干瘦,鼻梁上掛著一幅不知道多少度的近視眼鏡,透過厚厚的鏡片,眼神總是那么的迷離和無神。
我和解先生從小學起都是同一個學校上學,有時候還是同班,他學習一般,一直到高考成績出來,我都被驚掉下巴,他在超過百個大氣壓強的高考考場超常發(fā)揮,總分超出當年一本線20分。
我和他終于分開了,他去河北上學,我去河南上學。
大學四年,都在恍恍惚惚中度過了,每學期放假回家都能小聚(我跟他是隔壁村,兩家離不到2里地),都有說不完的話題,但仔細剝解開來,全是東扯西聊。聊最多的還是交女朋友的話題,偶爾吐槽一下學校的制度多么多么的爛,導致這學期掛科幾門等等。
但四年過去了,始終沒有誰說出女朋友的名字或者拿出照片來證明,是擔心刺激到對方的情感傷痕還是其他原因,那就不管了,反正也沒影響友誼的小船航行軌跡。
大學畢業(yè),我和他都應聘到廣州公司參加工作,他進IT行業(yè),我進水利建筑行業(yè)。雖同在一個城市工作,但行業(yè)不同,上下班時間也不同,即使是周末也很少有共同休息的時間相聚了。
為了生活,只能面對現(xiàn)實。
突然有一天,我接到他的來電,告訴我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他說:“兄弟,我要結婚了!”
我看著擺在辦公桌上的臺歷,那天是2012年8月22日,我因為工程正是最趕工階段,沒能到席,電話里千萬句道喜祝福和歉意,也得到好兄弟的諒解和理解。
時間在各自的忙碌中消無聲息的流逝,一次難得的周末相聚喝酒機會,在離我工地不遠的小鎮(zhèn)上。也沒啥精心安排,大排檔點幾個下酒小菜,酒過三巡,不知是酒力不行還是借酒壯膽,他開始向我吐露婚后的生活瑣事和不易。
原來他婚禮結束后,就只身返回工作崗位,老婆留在老家。為了生活,他不得不狠心按下新婚甜蜜的暫停鍵,開始了兩地分居殘酷現(xiàn)實。
他說:“現(xiàn)在我還沒有能力讓老婆跟隨身邊,房子是租的,老婆的學歷太低,就算來廣州這種大城市,找份像樣的穩(wěn)定的工作,并不是那么容易?!?br />
他說:“我現(xiàn)在每個月的工資,扣除房租和基本生活費后,全部轉給老婆,這樣能多攢點,再拼三五年,就可以湊個首付,兩人就可以團聚了,到時候有孩子了,也沒那么負罪感?!?br />
多么完美的計劃,多么有責任心的男人,這也是我認識這么多年好兄弟的本質。
但萬萬沒想到,他又說:“換不來老婆的理解,時常埋怨,時常吵架,弄得他都快精神崩潰,晚上總算睡不好,白天也沒精神工作,頭發(fā)大把大把的掉……”
他跟我說這些心里話時,總是不經(jīng)意的輕微搖搖頭??粗眯值苓@般模樣,其中的苦楚,我或許也沒辦法真正的體會得到,只能默不作聲的聽著,遞上煙,滿上酒杯。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我敢肯定此時的他,在心里流的全是血。
那晚他醉得一塌糊涂。我也沒有攔著他喝醉,或許在醉夢里,他會得到短暫的慰藉,忘記生活所有的苦和痛;或許醉夢里,他會夢回童年時光的歡樂,釋放生活所有的重壓。
兄弟,你真辛苦!
看著兄弟醉夢中還喃喃自語,我沉思了。
其實我工作的情況,不論工作環(huán)境還是收入都沒他好,我慶幸的是,我遇上一個好女孩,愿意陪我住過工地板房,住過出租屋,我和那個好女孩有共同的目標:未來美好的家,靠倆人共同撐起。
2016年,我離開廣州,因為我在洛陽買房了。在送別我的時候解先生沉默了,我也不敢多說,倆人只顧抽煙,一根接一根。
最后,他說一句:“兄弟,祝前程似錦!我還繼續(xù)留廣州闖蕩?!?br />
火車北上,車輪隆隆,慢慢拉開了我和解先生的距離,模糊了他的身影。
后來,他告訴我,他選擇了離婚,孩子判給前妻。
后來,他告訴我,他也離開了廣州。
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