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未央秋里寄情思(散文)
秋蟲聲聲,天幕徐起,茫然不知身何處,滿腹的思念猶如片片黃葉在斑駁疏離的霞光中飄落一地。
颯颯秋風從耳畔穿過,我想,這眷眷的風聲里是否有您捎來的叮嚀?
悠悠思緒宛若脫僵野馬躍出高遠云端,飛越山巔,沖出峽谷,掠過原野,踏著四季輪回,激起紅塵一片,我凝神靜氣,多想在這滾滾的塵霧中可以尋見您的身影,傾訴我的心聲。
一片落葉,劃過我的眼瞼,驀然間,我的遐思定格在三十六年前那個商風蕭瑟的秋天……
是的,不用屈指,我清晰記得三十六年前的那一天,也是這個季節(jié),冬已至,秋未央,寒氣習習,細雨綿綿,家中庭院的梧桐樹,被雨水淋刷的冷濕暗然,幾片焦黃卷縮的枯葉在寒風細雨中拉扯搖曳,如兒童緊拽著母親依依不舍,生生不愿離開。疲憊的我,背著行禳,沉重的雙腿剛邁過廳堂門檻,耳畔傳來你微弱的聲音,天氣涼了,晚上看書記得多穿點衣服,這是您屏住全身氣力說出的話……萬萬想不到,這是您給我最后的叮囑,這是您對我最后的眷戀,這是您我母子之間最后的交流語言……
您命懸一線還如此牽掛著我的冷暖,我的嗓子哽咽了,雙眼模糊了。外面的催促聲一遍又一遍,我需回校參加期末考試,強忍著淚水,迷迷糊糊地上車、下車、轉車,經七八個小時鞍馬勞頓到得學校,希望盡快完成考試,回到您的身邊,可返校第三天,便收到您已離我而去的噩耗,我全身顫抖,欲哭無淚。我們不是約定好,等我考完試立馬回來陪您嗎?您為何不等我回來呢?您撒手人寰,舍我而去,您最疼愛的兒子卻不在您的身邊,您的兒子是多么遺憾和自責??!母親啊,我親愛的母親,您是兒子心中永遠的痛!
妻子告訴我,您在彌留之際叫喚著我的小名。我知道,您是多么希望我能在您的身邊,可您又怕耽誤我的學習考試。您心里是清楚自己過不了多少天的,為了不影響我復習考試,卻故作鎮(zhèn)定,佯裝與我約定,一定會等我回來。您就是這種不顧自己、只為他人著想的人,為了兒女,您更是可以吃任何苦,受任何罪,您為兒女竭盡全力,耗盡了自己的一生。每當我想起讀書一事,我的心就像被捅了一個窟窿一般,倏地疼痛無比,那種錐心刺骨的痛,驅之不散,抹之不滅……
您沒有讀過書,卻異常重視子女讀書學習。您常說,您吃了不識字的虧,決不能讓我們也不識字,和您一樣當睜眼瞎。記得小妹上高中那會,家里非常困難,父親年高體病,我在百里之外的農場學徒,一年難得回家一趟,家中里里外外主要靠您一人支撐,您已是六十多歲老人,還要上山拾柴,下地干活,維持全家生計。小妹懂事,不忍心您如此受苦,偷偷回家?guī)湍N地,您堅決不許,逼著小妹繼續(xù)上學。小妹每說到此事,總是傷心落淚。為了我讀書,您更是不顧一切,費盡心事。記得我上初中時,因受當時政治運動影響,被輟學回家務農,看到我瘦小的身體,您總是偷偷落淚。您不顧別人的歧視和責難,三番五次,為我讀書乞求社隊干部和學校領導,不知受了多少冷眼和屈辱。從那時起,懵懵懂懂的我,目睹了您和父親的艱辛,初識到生活的不易,知道了學習的重要,我思忖,今后要更努力讀書,一輩子都不可放棄讀書學習。是您在我心里注入了學習的種子,是您的精神給了我無盡的學習動力和源泉。
改革開放的春風,溫暖了華夏大地,催生了我上大學的愿望,但面臨諸多困難:中學階段課程主要靠自學,基礎不扎實,心里更沒底;父親去世才不久,您還處在極度悲傷和孤寂中。我躇躊彷徨,猶疑不決。常言道母子連心,您是最了解我的心事,也看出我的疑難,您勸我說,您會調整好自己,也會幫助照顧好家里,叫我不用擔心您,不要分散心事,用功復習,要努力考取大學。并鼓勵我說,我兒子是有能耐的,一定能考取大學。在后來的復習沖剌中,我每天學習到深夜,這時您總是不聲不響煮好雞蛋,然后躡手躡腳端到我的面前。當時家里經濟非常拮據,根本沒有錢買這些雞蛋,我迷惑哪來每晚吃的雞蛋,后來我才知道是您走幾十里小路,把鄉(xiāng)下老家的柚子拿到集市去賣,換來的雞蛋。是您用真摯無私的愛,忍受著艱難痛苦,為我鏟除求學途中的棘剌,創(chuàng)造了我學習的條件,圓了我的大學夢,讓我走進了知識的殿堂。
我時常會想,人生旅途漫漫,但關鍵的只有幾步,如果沒有您的堅持,沒有您偉大忘我的母愛,我的學業(yè)可能小學階段就已停止,我求知的欲望可能早就枯絕,我的人生不知是怎樣一種模樣。母親,您是我心中的太陽,永遠給我溫暖、給我自信、給我力量。母親,您的言傳身教,已經潛移默化,在我心里扎根生長。
母親,我親愛的母親,我想對您說:我多想再聽您叫我的小名,我多想再聽您的嘮叨細語,我多想再吃您做的粗茶淡飯……母親,我親愛的母親,我想問您,您的病痛好了嗎?您和父親在天國過得好嗎?母親,我親愛的母親,我想告訴您:我永遠銘記您的期盼和囑咐,我會更好的為人做事,更快樂從容的生活,以慰您的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