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籮筐·歲月】蟬鳴聲聲(散文)
一
前不久,我網(wǎng)購了一些人工養(yǎng)殖的知了猴。看著女兒吃得津津有味,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母親煎知了猴給我吃的情景。當然,那時候的知了猴都是野生的,也只有夏天才有,所以想吃知了猴就得等到夏天,就得親手去捉才行。
油煎后的知了猴很是饞人,對于我們這些零食少得可憐的農村孩子來說,知了猴就是極品的美味了,所以村里的小伙伴們都愛捉知了猴。村南的小河沿岸灌木叢長得茂盛,尤其是下雨后,知了猴會提前爬出洞穴,爬上灌木,小心脫殼。因翅膀還沒經過日曬,所以飛不遠,此時是逮知了猴的最佳時機。
記得又一次,我在爺爺家的石榴樹上發(fā)現(xiàn)了好幾個蟬蛻,這說明石榴樹下的土里一定有知了猴。我彎下腰仔細尋,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小洞,有蚯蚓洞口大小,我欣喜之余,趕緊開挖。先戳破土皮,洞口越來越大,知了猴離洞口很近,可見了人就一下子退了回去。我往洞里灌水,呼吸困難的知了猴終于堅持不住,乖乖爬出洞口,聽天由命,任我捕捉。
我和村里的小伙伴們經常捉知了猴的地方在村邊的大路上。因為路兩旁有水桶粗的毛白楊高聳挺拔,樹下的土地松軟適合知了猴掏洞,毛白楊樹干筆直,方便出洞的知了猴爬到高處。所以,大路邊的楊樹林就成了我們捉知了猴的主戰(zhàn)場。
為捉到知了猴,我和小伙伴們天還沒亮就得爬起床,因為去晚了就會有人捷足先登,我們就只能跟在別人屁股后再搜一遍,那樣的話所得知了猴極少,所以必須比別人起的更早才行。從伸手不見五指,一直到人影樹影虛虛幻幻飄渺的時候,收獲頗豐的我們這才集合隊伍,聞著飄散來的炊煙味,帶著“戰(zhàn)利品”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母親把我捉到的知了猴放在鹽水里泡著,等攢多了就用油煎熟。美味進入我們的嘴巴,顧不得細嚼慢咽,一口一個,酥脆中夾雜著肉絲的濃香,真解饞,帶給我們一種難以言說的甜蜜和幸福感。在美味的趨勢下,我的心思全都放在如何能摸到更多的知了猴上。
幾年后,大路上毛白楊樹被砍伐掉以后,知了猴就爬到路邊田地里的玉米秸上脫殼,這樣就更容易被人逮住。
后來聽說知了猴的營養(yǎng)一只可頂三個雞蛋,這下村里的人徹底不淡定了,誰都沒想到知了猴的營養(yǎng)價值這么高,那就捉去吧!所以那年夏天的傍晚,大人孩子成群結隊的地拿著手電,到樹林里逮知了猴。如此一來,我們這些孩子的收獲日漸減少,想痛快地吃一頓油炸知了猴竟成了奢望。
二
如果說逮知了猴是為了解饞,那么粘知了就純粹是為了好玩了。
從麥熟開始,麥知了(小知了)就不知疲倦地奏響了一曲又一曲輕快的蟬歌,為大自然增添了無比美妙的旋律,也讓我的童年生活變得豐富多彩。
那時的我,粘起知了來永遠不知疲倦。放學后,常常和幾個小伙伴沿著村東的小河邊,仔細數(shù)著每一棵樹上的知了。風兒引領,水在動,心亦在動。而那些大樹上的知了叫得最歡,也傳得最遠。我們只能干聽著,竟然羨慕它們的自由,多想有一雙翅膀,能自由地由這棵樹飛到那棵樹上。
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wǎng)。看著那些用面筋粘知了的高年級的同學,我心中很是羨慕,便問他們怎么做的面筋。他們只說像蒸饅頭一樣和好面團在水里搓洗就行。我聽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回到家偷偷用茶碗舀了一點面粉,加入水和成面團,再在水盆里搓揉起來。面團越洗越小,逐漸有一些小塊的面筋出現(xiàn),我把他們揉搓成一小團,最終一大盆水變成了白色。
用手指按壓面筋,也不粘啊?我懷疑那些同學說的不是真的。我拿著面筋,呆呆地看著。過了一會兒,面筋水分逐漸變小,我用手再一壓,奇跡出現(xiàn),粘粘的。呵!效果立現(xiàn)。
我高興得跳了起來,喊上弟弟,拿著綁了一截細楊木條的長樹枝,走到河邊去粘知了。面筋真管用,一粘知了的翅膀,知了就再也跑不掉,越掙扎粘得越牢??粗徽车降闹撕铮艿芘d奮地跳了起來。只可惜,桿子不夠長,捉到的知了數(shù)量有限。我和弟弟拿著勝利成果回家,喂鴨子喂雞,只希望它們多下蛋好賣錢。
幾場大雨后,高粱長得很快,等長到接近三米。為了能粘到更多的知了,我就砍下一根,去掉高粱頭只用那長長的高粱桿??筛吡欢捰痔潭ú涣嗣娼?,就用炮線緊緊地綁一根細細的去了皮的楊樹枝上,把面筋粘在樹枝頂,曬干一會,讓粘性發(fā)揮出來。這時循著叫聲,小心翼翼地走到矮樹下,仔細尋找著知了。
有時一棵樹上有好幾個,就要好好想想怎樣才能粘到更多。因為粘到那一只想擺脫束縛會劇烈晃動,會把其他知了猴驚走,盡管它們沒有耳朵。我慢慢地伸出高粱稈,小心靠近知了翅膀,等到跟前,猛地往前一伸,面筋快速粘住知了翅膀,任知了再怎么掙脫也無濟于事。
我們都喜歡粘能叫的知了,這樣容易找到目標。柳樹上的知了好找,而楊樹葉子多,知了在樹上不容易發(fā)現(xiàn),且面筋容易粘在樹葉上。高粱稈子比以前用的樹枝長很多,能粘到更多的知了,我們撲捉的勁頭更大了。遇到那些機靈的知了,沒等我靠近就飛走了,留下一陣粗厲的鳴叫,有的還賞賜一陣尿雨,有兩三點淋在臉上,忽的熱了一下就消失了,真氣煞人也。
后來,我們使用竹竿粘知了。竹竿又細又輕,很受小伙伴們的青睞。大家紛紛比著誰的竹竿長,誰就更有優(yōu)勢。最得意的是粘住一只,等它不動彈了,就直接去粘另一只,這樣效率大增。可惜,這樣的好事不多,一般知了一掙扎,其他的也就飛走了。只好轉戰(zhàn)另一棵樹下。看著那些高高在上的知了,因竹桿夠不著而嘆息遺憾。而一些大孩爬到樹上粘知了,我們不敢爬樹,高大的樹干令人望而生畏!
三
因不停地高抬胳膊,所以胳膊最容易酸痛。這時,靠著大樹休息,我們比誰粘得最多。陽光炙熱地烤著大地,我們就到小河里去游泳,肆無忌憚游逛在植株粗壯的玉米地里。村東南的方塘水面如鏡,小河流水嘩嘩,魚翔淺底,倒映著岸邊玉米和天空朵朵白云,風景優(yōu)美,充滿詩情畫意。
再長大點,我的身影飄飛在岑林野陌、群山溝壑中。有段時間我曾拾蟬蛻賣給藥鋪,可后來就不收了。大人說蟬的鳴叫也能預報天氣,如果它們在早晨就在樹上高聲歌唱起來,這就說明一天氣溫很高。我偷偷驗證過多次,很準。
捉知了猴,粘知了,是我們這一代人童年的樂趣,那些美好的時光永遠無法忘記。很想和兒時的小伙伴們再次一起出去捉知了猴、粘知了,不在乎能捉多少,主要是想重溫兒時的那種無憂無慮、快樂開心的日子。只是歲月悠悠,人海茫茫,聚在一起談何容易。我只得回憶著記憶里的蟬鳴,品味流年留下的溫醇,思念著歲月里那抹不掉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