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又是一個愉快的早晨，任劫已經(jīng)好久沒有睡到自然醒了，他不由得感慨，回到正常人的生活，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就在他暢想美好人生的時候，卻接到了許詩妧發(fā)來的微信信息，給他看一段視頻。
　　 這應(yīng)該是一段在網(wǎng)絡(luò)上生存時間不會超過十分鐘，立刻會被官方辟謠的信息，因為，它從頭到尾都滲透著一種詭異和血腥的味道。
　　 那是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紅衣之下的肌膚也是血紅色的。
　　 不，應(yīng)該說，她根本就沒有肌膚。
　　 她渾身的皮膚，都被剝掉了。
　　 而那件鮮血滲透的紅色“皮”衣，就端端正正地放在她的身邊，被擺成了一個人的樣子。
　　 任劫差點嘔吐出來：“許詩妧，這么惡心的東西你都看，你的口味太重了吧，有大病吧?！?br />　　 他剛吐槽了一句，就發(fā)現(xiàn)有點不對勁：“這，這女人，我認識。她，她不是紅姑娘嗎？”
　　 話音剛落，丁昊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任劫，那個驚悚的視頻，想必你也看過了?！?br />　　 “你說的是……紅姑娘的那個？”任劫試探著問道。
　　 “是的，相信，你也知道紅姑娘是我們的人。不過，你知道的信息還不太完整。你可能只知道她是一個地質(zhì)學家，但是實際上，她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騙府門下紅花會的當家人。她是七夜打入騙府的臥底。所以，我懷疑，這次她被人殺死，是因為她發(fā)現(xiàn)了騙府主人的身份?！?br />　　 “所以，你希望我能……”
　　 “你不是和騙府的人勾搭上了嗎？我希望你能接替紅姑娘，繼續(xù)當這個臥底，一定要將騙府主人的身份找出來?！?br />　　 “你？你竟然不是想讓我找出殺死紅姑娘的兇手，為她報仇？”任劫有些氣惱。
　　 “當然了，找兇手也是很重要的，但是，找出騙府主人的身份，更重要。我懷疑他就是活死人的主人，而且，你哥哥，當年可能正是因為知道了活死人的主人和騙府的主人是同一個人，才會被滅口的?！?br />　　 這事情和哥哥有關(guān)，那任劫自然不會不管，但是，丁昊對紅姑娘的死，竟然毫不上心，這讓他很生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知道我的，我雖然和人類一樣是碳基的，但是，我的思維方式卻是硅基的，所以，我沒有人類的感情。我判斷一件事情是否應(yīng)該去做，只有一個原則，那就是看它是否重要，是否值得……”
　　 話還沒有說完，任劫就掛斷了電話。
　　 恰巧此時，許詩妧來找他吃早飯，同時來的，還有韋一嘯。任劫在調(diào)查哥哥死亡真相的時候，找到了這個人，據(jù)說，韋一嘯和張矣名曾經(jīng)是搭檔。
　　 “我想，你也應(yīng)該看到紅姑娘的尸體了，這事情不簡單?！?br />　　 “紅花會是怎么回事？”
　　 “喲！看來，你還是有點消息來路的，我對你刮目相看。”韋一嘯解釋說：“騙府一共分紅黃藍白黑五個分會。紅花會中大多都是漂亮的男女，最擅長的是以色誘人；黃花街都是有絕活的人，擅長將魔術(shù)、戲法、賭博、武術(shù)等融入到騙術(shù)中；白花溪主要是電信詐騙；藍花亭擅長的是傳銷類詐騙；黑花棚則是利用身體殘缺等，靠乞討來行騙?！?br />　　 許詩妧好奇地問：“那，你又是屬于哪一個分會的呢？”
　　 韋一嘯的手在許詩妧的耳邊輕輕一彈，手中就出現(xiàn)了一朵玫瑰：“就這手絕活，我當然是黃花街的人了。”
　　 他繼續(xù)解釋說：“紅姑娘在紅花會的身份可不簡單啊，她上個月，剛剛成為了會長，原本這個月例會的時候，就應(yīng)該能見到騙府主人真身，但是，她在這個時候被殺，很有可能表示，她的身份已經(jīng)被主人發(fā)現(xiàn)了。”
　　 “等等，你怎么知道紅姑娘另有身份？”許詩妧似乎把握住了問題的關(guān)鍵。
　　 “她長得也不是很漂亮，也不是很會來事，為什么能在那么短的時間內(nèi)成功騙取那么多錢財？富二代的錢，也沒有那么好賺吧。我和她打過照面，她的情商也并不是很高。所以，我有理由懷疑，她爬得那么快，是因為背后有人在替她運作。但是，她太性急了，你是不知道，她在紅花會第一個月的收入，就是前會長一個季度的收入。這很難不讓人懷疑啊?！?br />　　 任劫點點頭，看來七夜的確很想知道騙府主人的真實身份，否則的話，也不會急于求成，最終釀成悲劇。
　　 “我想，你一定想知道是誰殺了紅姑娘吧，而很巧合的是，我也很想借著這個機會，找到騙府主人。有一筆舊賬，我要和他算一下?！?br />　　 韋一嘯說到這里，又不說下去了，聽得許詩妧和任劫心里癢癢，但是他們也沒有多問，因為，對方想說的話，自然會說的。不想說的話，再問也是白搭。
　　 “不過，我卻認為，這并不是騙府主人干的，因為，他有一百種方法能偷偷地將人干掉，不留下一點痕跡，但是，像這種既有儀式感的變態(tài)殺人方法，我覺得，不可能是他?！?br />　　 “只是一段視頻，很難看清楚情況，不如，我們打電話給陳隊吧，這么詭異的案子，一定是他負責的?！?br />　　 韋一嘯卻按住了任劫的手：“如果警察參與了，我反而縮手縮腳……”
　　 許詩妧突然叫道：“啊，我倒是知道一個人，有他幫忙的話，我們完全可以不跟陳隊打招呼，就看到警局的照片啊。”
　　 古擇天是被許詩妧提著耳朵，揪過來的，他是許詩妧的大學同學，也是一個頂尖黑客。此刻，他老大不愿意地將照片從電腦里調(diào)出來。
　　 “通過視頻我們可以看到，紅姑娘在走過這個街口的時候，還是好端端的，但是，在進入這個小巷子之后，就沒有出來，巷子里沒有監(jiān)控。半夜十二點的時候，有一個黑袍男子從巷子里出來，他的臉全程都沒有在視頻中出現(xiàn)，而他走過這個街角之后，紅姑娘的尸體和皮，就出現(xiàn)在地面上?！痹S詩妧不解地說：“這，難道是在變魔術(shù)嗎？”
　　 韋一嘯冷笑了一聲說：“我覺得，這就是在變魔術(shù)。你們應(yīng)該都看過古彩戲法吧。尸體應(yīng)該就藏在黑衣人的衣服里面。我就知道幾個黃花街的人，擅長此術(shù)?！?br />　　 他說著從手機里調(diào)出了幾張照片，對古擇天說：“這幾個古彩戲法的高手，近期都在本地，想辦法找出他們，然后，分析一下他們是否有時間殺人。”
　　 古擇天愣了一下說：“這個難度可太大了吧，這數(shù)據(jù)量太多了。不過，倒也不是沒有辦法，我得叫我的好朋友來幫忙?！?br />　　 大家都以為他會打電話聯(lián)系好友，然而，他卻只是點開了電腦上的一個程序。
　　 一聲清脆的啟動音后，一個悅耳的男聲響了起來：“你好，古擇天，我是‘蠱’。我記得你上次說過，利用大數(shù)據(jù)窺探人的隱私，是一件不好的事情，所以，你不會再用我了?！?br />　　 “‘蠱’，我很抱歉，我是這么說過，但是，這一次不一樣，我們是在抓壞人，是一個殘忍的殺人兇手，你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嗎？”
　　 許詩妧不由得打斷道：“古擇天，你在和誰說話？這是個新出的聊天軟件嗎？”
　　 “漂亮的小姐，我當然不是聊天軟件？我是智商和情商兼?zhèn)涞某堿I人，我叫‘蠱’，古擇天，就是將我制造出來的人類，我的主人。不過，我更愿意稱呼他為朋友。”
　　 許詩妧驚訝得閉不攏嘴：“古擇天？這是你制造的硅基生命？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說來也奇怪，一向口拙的古擇天，在蠱的面前，就變得十分健談了。
　　 “將所有數(shù)據(jù)都輸入電腦，經(jīng)過我自主研發(fā)的算法深度學習后，它就具有了語言的能力。同時，它也能處理很多事情。但是可惜，我的電腦硬件不行。如果我能擁有西湖之光這樣的超級電腦，那蠱的威力就會更大?！闭f到這里，他眼睛發(fā)光：“蠱，你放心吧，我總有一天會成為西湖主，讓你堂堂正正地住進西湖之光去，那樣的話，你就和一個真正的人類，一模一樣了?！?br />　　 蠱似乎是猶豫了一下：“如果要我離開你的話，我寧愿不要超級大腦，在你的身邊，當一只笨笨的小狗，也是很好的?！?br />　　 韋一嘯直翻白眼，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被電腦軟件秀恩愛、撒狗糧給嚇到了，只能以斷電威脅：“秀恩愛，死得快啊，再廢話，我把你手提電腦的電池給卸下來，快讓你的蠱行動吧。”
　　 然而，在經(jīng)過了半個多小時的比對后，蠱給出的答案卻讓人失望：“這個背影，不屬于任何一個人。但是……”
　　 聽他停下不語，韋一嘯又焦急了起來：“電腦說話也大喘氣嗎？這是個bug啊，得治。快點說吧。”
　　 “它的步態(tài)，和一款國產(chǎn)絕密級機器人，一模一樣?！?br />　　 說著，電腦屏幕上就出現(xiàn)了一個人，準確說是一個機器人的照片。
　　 任劫看到這里，不由得嚇得跌坐在地上。
　　 “陳隊！”所有人都不由得驚叫出聲。
　　 任劫恍然大悟，難怪他走到那里，都能看到陳隊的影子，因為，那本來就不是一個人，那，那竟然是多個不同的機器人。
　　 “所以說，這個世上并沒有陳隊？陳隊是機器人？”任劫想起自己好幾次看陳隊的眼神都不對勁，缺乏警察該有的靈氣，難道……
　　 “所以，你們現(xiàn)在知道我不是人了？”陳隊的聲音悠悠地在身后響起，讓眾人都退縮：“放心吧，我現(xiàn)在是人?！?br />　　 陳隊主動伸出手去，讓眾人檢查。
　　 任劫想起：“機器人陳隊，從來都沒有讓任何人碰過他的身體。當然了，他那么威嚴，誰都不敢靠近他?！?br />　　 “機器人陳景圖，是我國自主研發(fā)的人形機器人，它被設(shè)計成了和我一模一樣的樣子。它有著仿真皮膚，溫度、質(zhì)感都和真人相差無幾，不仔細感覺，是看不出來的，只是它的肌肉更堅硬一些，因為害怕受到磨損。不過，它的能力主要在模擬人走路、動作上，但是智商卻不行。所以，它只是代替我的腿，我的眼睛，讓我能看到全國各地的情況?！?br />　　 “所以你的意思是，其他地方的機器人，外部是機器的軀殼，內(nèi)部的靈魂卻是你，你借助它做傳話器，在全國各地辦案？”
　　 “是的，我的本體，一直都留在水扈城，沒有去過其他的地方?！?br />　　 “該死！”韋一嘯突然從鞋底取下了一顆嵌入縫隙中的小石子，那竟然是一個微型定位器，還帶有竊聽功能：“難怪你知道我在什么地方?！?br />　　 陳景圖卻假裝什么都不知道，坐在桌旁，打量起了“蠱”：“要是機器人陳景圖能有蠱的智商，那我就省心了?！?br />　　 古擇天連忙將蠱抱在了懷里，警惕地看著陳景圖，生怕他會將自己的寶貝搶走。
　　 “好了，不跟你們說笑了，我來找你們，也正是因為這個機器人。本來，在水扈城也是有一個機器人的，但是因為不能同時有兩個陳隊同時出現(xiàn)，所以它平常是被留在倉庫里的。但是，今天早上8點，管理員卻告訴我，它不翼而飛了。他記得清清楚楚，晚上10點的時候，他還檢查過，機器人好端端的，就在倉庫里?！?br />　　 “也就是說，昨天晚上10點后，有人偷進倉庫，將它偷走，讓它留下了一段詭異的視頻?！痹S詩妧說。
　　 “等等，這說不通。那個人，大費周章做什么？要殺紅姑娘，隨便找一個沒人的角落殺掉就可以了，為何要選擇在攝像頭下，還用變魔術(shù)的方法？”任劫說：“還有，為什么一定要用機器人？我能想到的就是他想陷害陳隊。但是，如果那樣的話，他大可以讓機器人殺完人之后，回到倉庫，那樣的話，沒有人能證明，機器人當晚離開過，那么，陳隊才是被懷疑的重點。但是，他卻偏偏沒有讓機器人回去，這是為什么？”
　　 古擇天并不說話，一直都在操作電腦，此時突然說道：“如果從機器人這條線查不下去，那么就換一個思路。這是蠱調(diào)查出的紅姑娘這幾天的行動軌跡?！?br />　　 他將信息展現(xiàn)給眾人看，就連陳隊也不由得吃了一驚：“乖乖，竟然比警方的收獲還多？”
　　 “當然，我的蠱用的是最優(yōu)化的算法?！惫艙裉熳孕艥M滿地說：“蠱給我們推薦了一條信息，它認為十分重要……”
　　 但是，說到這里，他的聲音突然低下去了，開始和蠱交流：“蠱，你有沒有搞錯？你認為他最可疑？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是兇手呢？”
　　 眾人不由得看向了屏幕，照片上的臉和古擇天竟然有幾分相似，那是古擇天的父親，古蒙。江湖人稱“古老大”。
　　 韋一嘯看見氣氛有點尷尬，便清清嗓子，對許詩妧和任劫介紹說：“你倆應(yīng)該還不知道古蒙是誰吧。那是本地大名鼎鼎的古老大，據(jù)說做的是禁藥的生意，但是，警方至今為止，都沒有找到他販賣禁藥的任何證據(jù)?！?br />　　 “不，不可能，我是他兒子，我天天和他住在一起，我會不知道嗎？我爸哪有賣禁藥，哪里有？殺人，更不可能了，不可能。是的，他是有一些道上的朋友，他年輕的時候是做過一些瘋狂的事情，但是，在有了我之后，他就退出江湖，金盆洗手了啊，所以，不可能，不可能是他?！?br />　　 然而，他最好的朋友“蠱”，此時卻源源不斷地翻出各種資料。
　　 “紅姑娘最近騙了一個男人，將他的錢全部卷走，她因此才能得到騙府認可，取代紅花會原來的會長，成為新的會長。但是，她卻并不知道，那個男人，是古老大的左膀右臂，她騙走的錢，是古老大一年販賣禁藥的收入。后來，那個男人就消失不見了，應(yīng)該是被古老大干掉了。所以，難道紅姑娘也是被……”任劫結(jié)合蠱給出的信息總結(jié)。
　　 “不可能。對不起，我們不能再愉快地交流了，蠱，你一定是出bug了，不用著急，我?guī)慊厝?，慢慢給你治病?！惫艙裉煺f著就抱著電腦，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