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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綠野征文“沉淀的歲月”】蘆溪往事(散文)


作者:舌耕者 布衣,139.00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6612發(fā)表時間:2022-12-17 13:58:28

在鄉(xiāng)下教書25年后,有點向往縣城了。這跟有些人向往美國、向往北京、向往南昌的性質(zhì)是一樣的,只是層次不同而已。于是,新世紀(jì)初,我來到了古城蘆溪。
   說蘆溪是古城,是因為將近1800年前,即公元267年(三國東吳寶鼎二年),蘆溪因依山(武功山)傍水(袁河),平原開闊,萍鄉(xiāng)初始設(shè)縣,縣治即在蘆溪。至公元619年(唐武德二年)遷萍鄉(xiāng)鳳凰池,歷經(jīng)350余年。且蘆溪自古為市鎮(zhèn),清乾隆中期,蘆溪老街即成為了袁河水運的終始點,加上自古就有穿街而過的贛湘大道,蘆溪街就成了水陸要沖。在交通落后、水運發(fā)達的年代,蘆溪街得地利、天時、人和之優(yōu),曾是一個百業(yè)興旺的商貿(mào)古鎮(zhèn),素有"小上海"之稱。
   來到古城,就是古城人了。于是遍訪蘆溪古跡,如圣岡寺、贏場里、清音寺、牌坊下、鄭公陂、宗濂橋、獅子巖、歐陽琮古墓、老街、虛名觀、濂溪書院、荊柴王、禪臺寺、玉女峰等等,憑吊一番后,百感雜陳。有時便不免有點陳子昂: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滄然而淚下!
  
   歷史不可復(fù)制,眼光回轉(zhuǎn)當(dāng)下。于是,雙休日騎一架破自行車,帶一只破相機,遍游縣郊農(nóng)村,遍訪野老、寺廟。農(nóng)村是城市的參照物,野老是“皇帝新裝”的天才評論家,寺廟是歷史與現(xiàn)實結(jié)合之最緊密處。初到蘆溪的一段時間內(nèi),我自命不凡,到處“指點江山”“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其實,說破了,也就是當(dāng)下方興未艾的鄉(xiāng)村旅游之先行者。
   甲申初夏的一日,我出游美麗東渡。村頭大樟樹下坐一老者,酒糟鼻,神態(tài)寂然。濃蔭匝地,微風(fēng)拂衣,我于是傍他而坐,叩問年齒。他言八十有三,離死不遠矣。我笑贊他有些仙風(fēng)道骨,這時他飽經(jīng)滄桑的臉活絡(luò)起來了。恰好我?guī)Я艘恍∑縿啪疲蛦査芎炔??他不說話,拿過酒瓶就呡了一口,然后咂咂嘴,給我講了一個他往年喝酒的故事。
   他平時好酒,經(jīng)常喝高。一天,村中有喜事,眾人皆往。與他一桌的人熱情地輪番敬酒。幾個回合一下,他不勝酒力,就說自己不能喝了。眾人哪里相信,仍然樂此不疲。他擺擺手:“我真的不能喝了,再喝我就要飆了!”“飆”,一般理解的就是“逃跑”的意思。大家把凳子都往外挪挪,堵住他。說,想飆,我們看你往哪飆?又接著一輪又一輪地敬酒。沒大一會功夫,只見他招架不住,“噗”地一聲,在桌上來個當(dāng)場開花,酒花四濺。眾人躲閃不及,皆四散逃離。他抽了一張衛(wèi)生紙,擦了擦嘴角的污垢。有氣無力的說:“我說不行了,要飆,你們還不信!”“飆”,有時還被理解為“噴”的意思。估計東渡人都能明白,但那天他們明白遲了??磥?,百度的解釋很精準(zhǔn),飆,追求的是極限速度。
   故事講完,又做了五分鐘時事評論員,見我脖子上掛了個相機,便要求我為他照一張相。令我吃驚的是,他竟然擺了個Ps,背后是綠樹環(huán)繞的村莊。令我更為吃驚的是,半月后我為他洗印了照片送過去時,村人竟然說他巳逝去七天,真是“世上才半月,村中已千年”哦!
   翌年孟冬某日下午,我在田心閣與路人甲先生閑聊,聽他說某寺廟住持竟然出有豪車,喝有醇酒,陪有婦人,在蘆溪街上金屋藏嬌。我半信半疑,于是裝作香客,上山拜訪住持。頗費一番周折后,見面交談,住持竟然是佛學(xué)院畢業(yè)生,對本寺歷史熟悉得很。還很有韻味地朗誦了當(dāng)?shù)毓湃藢懙挠嘘P(guān)本寺的一首七言律詩。又吟哦趙樸初的念佛詩一首:
   生固欣然,死亦無憾。
   花落還開,水流不斷。
   我兮何有,誰歟安息。
   明月清風(fēng),不勞尋覓。
   當(dāng)此時,我對這位住持不禁有些刮目相看。他帶我上了山頂,又念了深有禪味的兩句詩:萬壑有聲含晚籟,數(shù)峰無語立斜陽。看著夕陽下的蘆溪古城,聽他敘說“虛無縹緲”之“金屋藏嬌”故事,我理解了這位異鄉(xiāng)年輕佛子之羅曼史。他還對佛教教義助力濤哥和諧社會理論建設(shè)頗有研究心得,寫了論文發(fā)表在佛學(xué)雜志上。
   聽說他是贛南人,他直把山頂這樓臺當(dāng)作造口壁了,指著遠處的袁河對我說:郁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shù)山。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聞鷓鴣。他帶我穿越時空,中年的生命,像夢一樣自由,像杜鵑一樣啼血。至今,我還深深懷念他:
   你是否還會牽掛我
   我最親愛的朋友啊
   當(dāng)我決定放下所有
   走上去自由的路
   你是否還會陪著我
   我最思念的朋友啊
   近年來我時有沖動,總想把當(dāng)年遍游縣郊農(nóng)村、遍訪野老寺廟的日記整理出來,發(fā)在自媒體上,讓本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后人而復(fù)哀后人也。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zhuǎn)瞬間,我來到蘆溪古城巳經(jīng)十年。正如陳奕迅所唱:
   十年之前
   我不認(rèn)識你
   你不屬于我
   我們還是一樣
   陪在一個陌生人左右
   走過漸漸熟悉的街頭
   十年之后
   我們是朋友
   還可以問候
   只是那種溫柔
   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
   情人最后難免淪為朋友
   懷抱既然不能逗留
   何不在離開的時候
   一邊享受一邊淚流
  
   于是,時間推移到了公元二千零十三年,我在古城蘆溪已然結(jié)交了很多朋友,雖然不能擁抱,但彼此的友誼還是可以“一邊享受一邊淚流”的。這很多朋友,其中就有介紹我認(rèn)識大名鼎鼎王林先生的K女土。
   記得癸未年臘月十一日,友人邀我去蘆溪賓館看俄羅斯美女,當(dāng)年的蘆溪賓館很有名氣的。美女當(dāng)然沒看到,便坐一樓大廳閑聊,K女士是前臺主管。王林先生帶一少婦陪本地一官員從賓館后山進來,看到我們后,K女士迎上前去,向王林先生介紹我,我便尊稱他一聲“王總”。王總便要K女士在柜臺上拿一本磚頭厚重的《中國人——王林大師寫真》贈我。那些年,他幾乎見人就贈這本書。賓館前臺、房間都擺了這本書,到處都是的。就是這本書,差點讓我發(fā)了點小財。王林先生被扒底時,他的一切都成了“熱門”。我在網(wǎng)上拍這本寫真集,竟然拍到了四萬元。
   王林先生是蘆溪的一朵奇葩,他為蘆溪帶來了什么?又為蘆溪帶走了什么?這固然是我們蘆溪人理應(yīng)思考的一個問題。但是,這里暫且不論,以后的蘆溪縣志肯定會思考的。我要追憶的,是當(dāng)年風(fēng)暴眼中的蘆溪。
   2013年7月3日,我去縣政府辦事,路過“王府”時,見其門前依次掛著三條紅色橫幅,寫著“歡迎國際巨星李連杰先生到大師家做客”、“歡迎阿里巴巴集團董事局主席馬云先生到大師家做客”“歡迎著名影視巨星趙薇女士到大師家作客”等字樣。我吃了一驚,三位大名鼎鼎的人物竟然到了小城蘆溪?王府大門洞開,里面人影幢幢,豪車座座。隱約可聞小燕子的尖叫,隱約可見阿里巴巴那瘦小的身影,似乎還看見我們縣長持重的微笑,但是,沒看見國際巨星“站如松,坐如鐘,行如風(fēng),臥如弓”的表演。
   就是這次三位大咖的到訪,使王林先生重回公眾視野,大師神話破滅,家鄉(xiāng)成為了王林先生人生的“滑鐵盧”。
   當(dāng)年7月22日,新京報以《隱秘“大師”王林的金錢王國》為題,報道了王林先生的故事,引發(fā)強烈關(guān)注。此后,一發(fā)而不可收,直至王林先生魂歸天國。
   默默無聞的小城蘆溪,霎時成為全國的熱點,全國各路電視臺紛紛來到蘆溪挖新聞。7月26日,我再次路過王府,就碰見兩路記者要進王府釆訪。其中成都電視臺三男一女四位年輕記者,攜兩部攝像機,正在王府門口與守門人小W(王林先生的外甥)交涉。小W當(dāng)然不讓,導(dǎo)致雙方相互推搡。釆訪主角未果后,四位記者轉(zhuǎn)而釆訪路人。見我經(jīng)過,馬上伸過話筒來,攝像機也掃射過來。我忙不迭用塑料普通話搪塞“我不是本地人”,溜之跑也。
   王林先生成為焦點人物后,蘆溪迅為全國所知,成為一時熱點。與王府咫尺之遙的縣政府有所顧忌也有所焦慮,這么多記者在蘆溪“翻天覆地”,“塞翁得馬,安知非禍”?好在當(dāng)年的縣政府與王林先生保持了一定距離,安然度過此“國檢”大關(guān)。
   一口氣寫下來,有些累了,正想落筆結(jié)束本文。一抬眼,竟然瞥見書架上一本《往事并不如煙》,仿佛正在向我招手。我驀地一驚!哦,如煙往事,并不如煙。于是,一邊誦讀“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一邊擱筆,沉浸在更多往事的追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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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語言簡潔凝練,脈絡(luò)井井有條,描述繪聲繪色,主題明確集中。在鄉(xiāng)下教書25年后,有點向往縣城了。新世紀(jì)初,我來到了古城蘆溪,從此便是古城人了。遍訪蘆溪古跡,記憶深刻,百感交集。歷史遺跡眾多,人文氣息濃郁。認(rèn)識的酒糟鼻老者,半月后再去,人卻已仙逝,真是“世上才半月,村中已千年”。認(rèn)識的寺廟住持,竟是佛學(xué)院畢業(yè)生,學(xué)識淵博,文采飛揚,不由得令人刮目相看。我在古城蘆溪已然結(jié)交了很多朋友,雖然不能擁抱,但彼此的友誼地久天長。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山不在高,有仙則名。默默無聞的小城蘆溪,因為各界大家的到來,霎時成為全國的熱點。如煙往事,其實并不如煙,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作者一邊擱筆,一邊沉浸在更多往事的追憶中。“我”到蘆溪以后的所見所聞,意趣盎然,令人耳目一新,隨之對蘆溪便有了更深層次的認(rèn)識。作者文筆老道,文章就像是一張人文歷史的名片,把蘆溪最誘人的一面呈現(xiàn)給了我們,令人愉悅,心向往之。感謝作者賜稿,祝您創(chuàng)作愉快!【編輯靳軍】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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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靳軍        2022-12-17 13:59:55
  感謝賜稿,手機屏壞了,看著文字有點費勁,評論不到位之處,還請原諒!
鄉(xiāng)土情懷,農(nóng)民本色。
2 樓        文友:秋心        2022-12-17 15:59:29
  你透過車窗在看風(fēng)景,風(fēng)景也在看你,又一篇精彩佳作,感謝投稿,綠野社團有你前途更加有希望,你給綠野帶來了朝氣,給力。
秋心如水
3 樓        文友:心契相依        2022-12-17 18:39:00
  很接地氣的話,很感人的故事,精彩的文筆。感謝投稿,給你點贊,棒棒噠!
回復(fù)3 樓        文友:舌耕者        2022-12-17 19:40:21
  謝謝蔣老師!
4 樓        文友:雪落黃河邊        2022-12-17 19:03:45
  拜讀老師佳作!文筆大氣,點贊!感謝賜稿支持!
雪花飄落黃河邊,融入筆中寫華年。
5 樓        文友:舌耕者        2022-12-17 19:37:53
  謝謝靳軍先生推出拙文并給予高評!
6 樓        文友:舌耕者        2022-12-17 19:39:31
  謝謝秋心女士鼓勵!
7 樓        文友:舌耕者        2022-12-17 19:41:22
  謝謝心契相依副社長!
8 樓        文友:舌耕者        2022-12-17 19:42:17
  謝謝雪落黃河邊文友!
9 樓        文友:舌耕者        2022-12-17 20:10:49
  靳軍先生、秋心女士、心契相依女士及一眾文友,若各位真有一探王林故里的沖動,舌耕者深感榮幸!且會陪同各位到大師老家一訪,到5A景區(qū)武功山一游!
10 樓        文友:飄零        2022-12-17 20:20:17
  作者給我們詳細(xì)介紹了他的家鄉(xiāng)百業(yè)興旺的商貿(mào)古鎮(zhèn),素有"小上海"之稱的蘆溪。古老文明好美的小城,作者述說的故事里風(fēng)尚有趣,優(yōu)雅幽默的語言有著強烈吸引力。名牌老師,水平至上,值得我們學(xué)習(xí),感謝投稿,綠野因你的到來而蓬蓽生輝,感謝有你!
用心做事做人做文為人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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