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馬蘭花(小說)
一
礦上有人閑磨牙時(shí),說我們礦上有三十多個家庭婦女,相貌比較出眾的當(dāng)屬楊翠竹,她高貴典雅、冰清玉潔,冷美人當(dāng)之無愧,實(shí)至名歸。然而,萬花叢中,姹紫嫣紅各有千秋。后來,居然有人為幾個好看的小媳婦排了序,稱之為七仙女。分別為楊翠竹,曹云鳳,還有那個相貌姣好的姚晨曦;有人說七仙女缺一不可。那個羅芳群也算是其中之一,然而,她卻遠(yuǎn)走他鄉(xiāng)了。后來,緊隨其后又來了一個林英,她那清純靚麗的俏模樣立即被人們認(rèn)可并填補(bǔ)了空缺,依然還是七仙女。有人說林英沒有翠竹那種淑娟之氣,也有人說,林英比翠竹年輕靚麗些,畢竟年齡放在那里,比翠竹小了七八歲呢。
但是,曹云鳳對林英并不是太感冒,她對我說:“小王,不知道咋咧,自從羅芳群走了以后,腦子里面整天不知道咋咧么,就是忘不了她。她說話的語氣柔柔弱弱的,聽了心里面麻酥酥地好舒服。不像這個林英,你看她整天只知道游手好閑,只知道享受,沒啥秋意思么。還沒有那個蘇麗麗好呢,麗麗雖然潑辣野蠻點(diǎn)兒,但對人卻是那么熱情,講義氣地很么?!?br />
我說:“管她呢,再好都是狗剩家的媳婦,與我何干?聽說馬礦長正在和咱們礦打官司,咱們礦一旦輸了官司,礦就歸屬他們了。要知道咱們的地盤正好處在他們的管轄范圍之內(nèi)。咱們一旦輸了官司,到時(shí)候還不是樹倒猢猻散,各奔東西啊。”
曹云鳳吼:“啊喲喲!小王你今天是咋回事呀?難道撞鬼了,還是有什么煩心事?話里話外咋那么悲觀失望呀。我啥都不想,只希望咱哥們兒最好永遠(yuǎn)別分開,那樣才好耍咧么。不然的話,人活著沒啥秋意思么?!?br />
我說:“我們說得是一個意思,到時(shí)候你只要不回你們甘肅老家,將來我就是回學(xué)校了,大家也可以常聯(lián)系見面的。都是最知心的哥們兒,就是分開了,也可以像親姊妹一樣經(jīng)常走動走動嘛。記住,只要你我都好好的,只要都活著,咱們永遠(yuǎn)都是好哥們兒?!?br />
曹云鳳笑道:“小王,你這句話又把我的心又拉回來咧么。剛才那些話多沒勁,我勸你以后最好少講那些沒用的廢話,走咧走咧,把人心涼零干咧么,我可承受不了?!?br />
“妹妹對我真好,以后不說總行了吧?!?br />
曹云鳳用手指戳著我的腦門說:“死小王,再說那種傷人心的話,我就不理你咧。”
今天朱經(jīng)理又來了,叔叔對我說:“你小子是裝車班的大主管,手下還有那么多的打工妹。朱經(jīng)理剛才對我說,看能不能讓你小子找?guī)讉€妹子幫他清洗一下汽車坐墊,是那種帶絨的。前幾天他喝醉了吐到上面了,明白了吧?不過,可不太好洗喔?!?br />
我說:“尕尕事情,啥時(shí)候洗咳嗽一聲就得了?!?br />
叔叔瞪眼道:“還啥時(shí)候洗,就現(xiàn)在洗,越快越好?!?br />
我道:“這么著急啊,我還以為是哪天有空了才洗呢。那好吧,我去找?guī)讉€妹子過來幫他洗一下。不過呢,洗完了可有什么好處,總不會空手套白狼吧?”
叔叔撇嘴笑道:“早就想到了這一點(diǎn),那還算個事嗎。喏,拿去,這一百塊錢夠了吧?到商店去買包洗衣粉,要那種薰衣草香型的,再買些小零碎哄哄她們不就得了唄。不過,這個問題對于你小子來說,不在話下吧?”
我笑道:“用不了那么多錢,逗你玩呢,我有錢。”
叔叔道:“你有是你的,難道還和老子擺譜不成!”他說著硬把那一百塊錢塞進(jìn)了我的口袋里。
不大一會兒,我就把蘇麗麗,姚晨曦,張洪群以及那個不愛出頭露面的翠竹都吼了過來。我對著她們四個人說:“今天我們的任務(wù)是先把車座墊清洗干凈,然后我請你們到避暑山莊去吃大盤雞,怎么樣啊同志們?”
“莫得問題,小開司。”她們四個是清一色的川妹子,而且又都是礦區(qū)里公認(rèn)的七大美女之一。叔叔看著她們卸座墊,忙得不亦樂乎。然后和朱經(jīng)理交頭接耳:“頭兒,你瞧瞧這些個川妹子啊,平時(shí)就是怪糟糟的,暖我的空都沒有。你再瞅瞅俺侄兒子這個臭小子,他竟然手眼通天,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段魔法,把川妹子玩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佩服吧?”
朱經(jīng)理迷縫著眼睛說:“這就是豬往前拱,雞往后刨,各有各的道道。”他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礦區(qū)東面有條彎彎的小河,河水清澈、川流不息。我跑到小賣部里買了幾包五香瓜子和一把泡泡糖,然后給她們每個人散發(fā)著。
蘇麗麗嚷嚷道:“王哥,你太小氣了吧,就這么幾塊泡泡糖就把我們打發(fā)啦?”
翠竹微笑道:“那你還想吃什么呢?”
姚晨曦朝著蘇麗麗吼叫:“勺子嘛你,剛剛王老板都說啦,洗完了就到避暑山莊去吃大盤雞,是不是啊王老板?”她看著我。見我點(diǎn)頭又得意洋洋地吼道,“怎么樣啊,還是我說對了吧?麗麗,也不曉得你長耳朵是干啥子用的,整天就知道跑騷,瘋瘋癲癲,也不曉得你的腦殼里面裝得是啥子。”
麗麗一臉的壞笑道:“那當(dāng)然嘍,誰不曉得你長得最妖艷,屁股翹翹地好安逸喔。所以嘜,王哥最喜歡你啰噻,大家說是不是嘛,哈哈哈……”
“好?。∧氵@個騷婆娘竟敢這樣子踏平我,以為我好欺負(fù)??!”姚晨曦把座墊往草叢里一撩就朝著麗麗撲了過去。隨之,兩個人就摟抱著摔起跤來。大伙不但不拉架,還朝著她們兩個搖旗吶喊著助威,就連那個冷美人翠竹也加入其中,拍著手嘶聲吶喊著。
姚晨曦和麗麗摟抱著在草坪里翻來滾去,你來我往難分勝負(fù),最終累了,不了了之……
座墊終于清洗完了,蘇麗麗領(lǐng)頭扯著她那嘶啞的粗嗓門吼唱起了《九妹》:
九妹九妹漂亮的妹妹
九妹九妹紅紅的花蕾
緊接著,大伙幾乎都瘋了,均齊聲吼唱著跟風(fēng):
九妹九妹
可愛的九妹
九妹九妹
心中的九妹
……
大家把座墊清洗干凈之后,送回去晾到院子里的繩子上。我讓曹云鳳一起去避暑山莊玩耍,曹云鳳說:“我忙得很去不了么,你不妨把林英吼上,我實(shí)在是脫不開身么。”
我說:“林英家里我剛才去過了,門鎖著,也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算了算了,今后有的是機(jī)會,到時(shí)候再說吧?!?br />
紅紅見到我們五個人光臨,自然是喜形于色。她對我耳語道:“王哥,沒想到你的魅力蠻大的嘛,帶來了這么多美女,你一個人伺候得了嗎?胃口倒不小呢,嘻嘻嘻……”她說悄悄話的水品太差勁了,我身后那四個女人都聽得一清二楚。蘇麗麗頓時(shí)不悅了,朝著她吼道:“紅紅,你胡說些啥子?王哥可不是你說得那樣騷情?!?br />
我壞笑道:“誰說我不騷情?嘿嘿嘿,就憑你們這幾個小臭娘們兒,不是說大話,還不夠我的下酒小菜呢。瞅瞅,就憑咱爺們兒這體格,這身肌肉,那可不是吹牛吧?就是再加上百八十個小娘們,咱爺們兒也能一鍋燴嘍,哈哈哈……”
此時(shí),她們都不干了,都沖著我呲牙咧嘴咆哮著:“啊喲媽耶!這個厚臉皮,今天不好好整治整治他,他都不曉得自己姓啥了。打呀,打死他!還一鍋燴了呢,哈哈哈……”
“救命啊……”我急忙逃竄了。
“打死他!看他還敢胡說不……”她們狂笑著對我窮追猛打,不依不饒。
最終還是把我按翻到草叢里好一頓收拾……
礦上正式開采了。同時(shí),我嬸嬸也調(diào)來了,她主要的工作是負(fù)責(zé)管理小食堂。她一身的肥膘,一米七的大塊頭;單眼皮,厚嘴唇。除此之外,最醒目的就是她右臉頰上長了一小撮黑毛翼;有人在背地里糟蹋她,說她是小爐匠的表妹……
曹云鳳悄悄對我說:“小王,你等著吧,以后可有好戲看嘍。你不曉得,去年那個煤礦就是因?yàn)樗诺归]……”她掃描著四周,嘆息道,“嗨喲,提不成,莫秋意思么。”此時(shí),電工老張進(jìn)了小食堂,曹云鳳吐了吐舌頭就此打住了。
嬸嬸來的第三天,我正在庫房里為幾個礦工發(fā)放米面清油。嬸嬸倒背著雙手若無其事地走了進(jìn)來。她伸手?jǐn)r住了一個礦工問道:“站住,你稱了多少公斤米,我看看是不是稱錯了?”
那礦工很無奈,只好把米放在磅稱上重新過稱。我說:“怎么了?我稱得米難道還有錯嗎?”
嬸嬸說:“侄子,你稱得米有沒有錯咱們先不說,這么多米,你記錄了多少公斤???”
我瞪眼道:“二十公斤大米,難道記錄錯了嗎?”我把記錄本遞給她看。
嬸嬸看完之后,把記錄本往架子上一撂說:“我不管多了少了,你再稱稱,肯定錯了?!?br />
我恰怒道:“切!要是沒錯的話你怎么說?我覺得你可笑的很,不好好待在食堂里面干活,吃撐了跑到這里消化食來了是吧?”我冷眉相對。
“你說話真滑稽。不管怎么說,首先要搞明白一個道理;要知道,這些東西可都是我們用血汗錢買來的吧?可不是從天上平白無故掉下來的,無論咋樣總不能隨便多給別人吧?”她在胡攪蠻纏。
那個民工喏喏道:“老板娘,你說這話我可就不愛聽嘍。我們哪里白吃你們的大米了嘛,到月底還不是要從工資里面扣除?!?br />
“難道不能扣除嗎?扣除那是天經(jīng)地義的。你少說廢話,快稱稱,到底多少公斤?”她不依不饒。
我稱了之后說:“喏,你把眼睛瞪大點(diǎn)兒看清楚了,這不是剛好二十公斤嗎?”
“什么二十公斤,這明明就是多了嘛。你怎么盡抬死杠呢,真是的!”她朝著我翻著白眼,尖著嗓門發(fā)火了。
我實(shí)在忍不住了,也吼道:“來來來,你自己來看看,這到底是不是二十公斤?!”
她把兩個稱砣拿在手里面推算起來,嘴巴里還念念有詞,說:“這不是多了嘛,難道還是我算錯了不成?”
我撇嘴道:“喔喲喲,好家伙,看來你的文化水品確實(shí)蠻高的嘛,這么簡單的賬都算不清楚?還,還多了呢。兩個五公斤的砣,再加上稱桿子十公斤,加起來是多少?你總不會連學(xué)前班都沒有上過吧?”
“哈哈哈……”人們不禁轟堂大笑。
“你們笑個屁,都把嘴巴給我閉上!我再看看,這兩個五公斤的砣,這,這,加起來是,是……哦哦,我還以為是……嗨!今天這是怎么了,大清早迷三倒四的,是不是昨夜黑里莫睡好……”
我撇嘴道:“還沒睡醒??!接著睡去唄,真無聊!”
另一個礦工稱了清油又被她攔住了:“侄子,這壺油是多少?你再稱稱看。”
我說:“除去一百克的皮,稱得是四公斤一,記錄的是四公斤,難道又錯了嗎?”
她彎腰撥拉著稱桿稱坨,嘴巴里依舊念念有詞:“這是兩公斤,這,這是多少啊,今天怎么搞得,算來算去,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呢?!?br />
幾個礦工又嗤嗤地笑了起來。
“笑個狗屁!從今天起,清油就不對外賣了!賣清油最不劃算了,還有不少舍耗。你們自己也不是沒有長腿,想吃油就到鐵廠溝買去。走走走,都走都走!今天誰都不賣了?!眿饗鸷冒缘溃汛蠡锒嫁Z了出去。
二
我吼道:“你這是干嘛呢?有話就直說,沒必要陰陽怪氣的。你到底想干啥?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嬸嬸的面子上,早就把你幾皮錘打出去了。喔——看來呀,你不就是想奪權(quán)嗎?喏,鑰匙在這兒,拿去吧。來來來,給你!”我氣哼哼地把那串鑰匙朝著她扔了過去,然后就甩門走了……
后來,叔叔對我說:“侄兒子,你嬸嬸她這個人就是那么個慫脾氣。你要多多體諒她,無論怎樣,她的心是好的,可做法就有些欠妥當(dāng)了。哈哈哈,男子漢大丈夫可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啊。在咱們這個大家庭里,不管怎么說,她還是功勞大大地,畢竟為我們王家生兒育女了嘛。再者說呢,她是食堂管理員,平時(shí)拿個米面清油也方便些,鑰匙給她就給她了吧,反正都是自家人,再別斤斤計(jì)較了?!?br />
“是嘛?照你這么說……算了算了,真沒勁。我算是看出來了,她硬是被你放縱慣壞了。任何事情一旦沒了章法,失去了底線,能有個好嗎?一個頭發(fā)長見識短的臭娘們,竟敢爬到咱爺們兒的頭上屙屎拉尿?!?br />
叔叔哭笑不得:“侄兒子,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俗話說,好男不和女斗嘛,是不是?糊里糊涂都這么多年了,我就是這樣忍氣吞聲熬過來的,不也一步步走過來了嘛?!?br />
我笑道:“哦,怪不得呢,習(xí)慣成自然了??磥硌剑憔褪且粋€外強(qiáng)中干的囊慫貨。好吧好吧,不管庫房才好呢,咱還落了個輕松自在。”
叔叔吼:“你咋說話的!輕松自在,啥意思?侄兒子,奉勸你最好不要耍小孩子脾氣。不管理庫房了也是好事,可以騰出手來到井口去管理嘛。可別讓外人把咱們家的煤偷偷拉跑了,那可都是咱們的血汗錢啊。還有那兩個裝車班的安全問題,還想輕松輕松,想得美!”
“好吧好吧。身在屋檐下,豈能不低頭喲。哈哈哈……”我仰天大笑。
叔叔撇嘴道:“盡胡扯,不得不低頭,這叫什么話?”
清晨,我到井口去收拖拉機(jī)的訂金。誰知,嬸嬸比我的手伸得還要快,竟然一把奪去了那一百塊錢的訂金。我尷尬極了,哭笑不得:“喔喝,你老道的很嘛,動作蠻利索的,佩服佩服。”我轉(zhuǎn)身走了,嘴里還嘟嘟囔囔,“啥雞巴玩意兒。爺們不和你狗搶骨頭了,睡覺去嘍?!蔽覠o聊至極,只能灰溜溜地下山走了。由此看來,我目前是個多余的人。
我找到叔叔匯報(bào)了情況:“看來呀,我在這里就好像是個吃白飯的無賴了,沒想到居然混到了這種地步,真他娘的窩囊!不如這樣,既然你們兩口子也不需要我了,我不如回學(xué)校去算了,你們兩口子就好好整吧。等會兒我就坐車回去和校長商量一下,把學(xué)校那份停薪留職合同提前解除了不就得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