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獎】難忘的記憶(散文)
幼時的記憶大多已經(jīng)斑駁,但一些難忘的片段還是會不時地跳出來,恰如十歲那年的“六一”經(jīng)歷,有些驚魂,至今難忘。
學(xué)校的“六一”活動上午結(jié)束,下午沒事,就跟著鄰居建春哥,華香姐以及一幫和我年齡相仿的伙伴們,去河山抓螃蟹。
去河山要翻過幾座山,那里有一條幽靜的溪澗。溪水在山腳下的沖溝匯集,形成一條小河,河水有深有淺,淺處只沒到腳踝,深處可能會把整個人淹沒。來到小河邊,大家忍不住歡呼起來。只見河水清澈,沖溝里怪石堆積,河水中小魚悠游,笨拙的螃蟹一會兒躲在石板下,一會兒又從石板縫中爬出來。大家迫不及待地脫鞋、挽褲,像一群放飛的白鴿向溪流奔去。
河里的場面很是熱鬧,男孩們弓著身子,這塊石頭下瞧瞧,那塊石頭下摸摸,“逮到一只!又逮到一只!”只一會功夫,草繩串起的螃蟹已經(jīng)有四五只。螃蟹有時很狡猾,女孩們則像尋寶似的睜大眼睛在水里尋找。有時衣袖滑下來,趕緊用另一只手挽起,撿到心儀的鵝卵石便寶貝似地用衣服下擺死死兜起。
我和娟子喜歡玩水,水底的石砂總是調(diào)皮地鉆進(jìn)腳縫,我們不時把腳丫翹出水面來清理,我們樂此不彼地抓著漂浮在水面上的落葉。
“啊——水好深!”猛一回頭,沒看見貴娃子的身子,只見他的頭在水面搖晃,我和娟子扭頭四目相對,心里咯噔一下,想:“完了,貴娃子掉深水了!”慌忙踉蹌著朝貴娃子奔去。突然,他“嗖”的一下站起來,水濺了我們一身,更可氣的是,水只沒過他的大腿。
哈哈哈……他的笑聲里充滿了嘲弄后的快感,我惱怒地嚷道:“看,我這里還不是好深!”我往旁邊的一塊石頭跳去,本想學(xué)他一樣往水下蹲,可是,石頭被踩蹺后一翻,把我整個身子帶進(jìn)了水里,我一時抓狂,本能地伸手在空中亂揮,第一次勉強(qiáng)夠著的手滑脫了。嗆了幾口水后整個身子下沉,耳朵嗡嗡作響。就在我?guī)缀踅^望時,一股力量把我拽了上來。我猛烈地邊咳邊吐,雙手捂著臉,“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小孩天性貪玩,剛才的驚恐很快就忘之腦后。不一會我又和伙伴們繼續(xù)開心地踩水、揀石子、打水漂……
六月的天氣跟小孩的臉?biāo)频?,說變就變,剛剛還晴空萬里,突然就聽到轟轟的雷聲。天色陰暗下來,建春哥和華香姐領(lǐng)著大家到就近的石壁下避雨。大家推攘著,在窄小的石壁下像一群麻雀嘰嘰喳喳,相互炫耀、顯擺著自己的戰(zhàn)果。
雨就這么一直不停的下,不久后,小河里的水慢慢變得渾濁,淹沒了露在水面的石頭,霧氣騰騰升起。除了雨聲,水聲,石壁下大家也變得寂靜無聲,濕衣服涼浸浸的貼在身上,我們一個勁哆嗦,膽小的開始嚶嚶在哭,不時嚷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這場雨大約下了一個多時辰。建春哥讓我們站在原地不準(zhǔn)動,他砍了顆樹干做拐杖,獨(dú)自朝水中走去。他反復(fù)用樹干測試著四周的水位,摸索著到了對岸,然后又折回石壁,以命令的口氣對我們喊道:“我們現(xiàn)在過河,一個拉一個的手,一定要拉緊,不然被水沖掉就回不了家!”我們雞啄米似的點(diǎn)頭,表現(xiàn)得異常聽話。
于是建春哥打頭,華香姐斷后,我們一字排開手拉著手往渾濁的河水中走去。渾水時而淹到腰部,時而淹到胸部,濕衣褲緊裹在身上,感覺身子特別笨重。我們嘴皮打顫,冷得牙齒咯咯作響,但我們緊扣的小手卻充滿了力量,盡管被水泡得發(fā)白,誰也沒有松開。
由于重心不穩(wěn),加上渾水中什么都看不見,十幾個孩子摸著在河中向?qū)Π堵苿?,耳邊不停地響起建春哥和華香姐的聲音:“手一定要抓緊,一定要抓緊,每一步都要踩穩(wěn)!”
約二十來米寬的河面我們卻感覺走了一個世紀(jì),第一次感覺十指相扣的力量,第一次感覺回家的路是那么漫長!總算上了岸,大家抱著建春哥和華香姐哭成一團(tuán),很快大家又咧開嘴笑了。那一年,建春哥和華香姐大概有十七八歲。
如今,幾十載光陰倏然而過,“六一”這個節(jié)日于我而言早已相去甚遠(yuǎn),但河山的經(jīng)歷還恍如昨日。那河水,那場不期而至的暴雨,那十指相扣的畫面,那些歡快的或是驚恐的笑聲和哭聲,并沒有隨歲月的流逝而消失,相反,至今還言猶在耳,歷歷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