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淺議晴雯之死(賞析) ——掌控不了自己的情緒,將是一場災難
一、
在《紅樓夢》一書中晴雯的角色是丫鬟中唯一另類存在的。她的家世無從考究,十歲時,是賈府的管家賴大買回的丫鬟。因賴嬤嬤時常把她帶進賈府,當時正值豆蔻年華,生得靈巧聰慧,針線活又好,賈母特別喜歡尤其欣賞,所以就把她留在了自己的身邊。
后來,賈母又把她送到怡紅院,打算將來讓她做寶玉的妾室。由此看來,晴雯的起點是相當高,所謂出世即巔峰。連王熙鳳都夸她模樣丫鬟中長得極好的。然而,就是這樣一個顏值高冰雪聰明,活線活又是一等一的女子,卻把人生的一手好牌打得一塌糊涂。將自己也輸?shù)囊粩⊥康亍?br />
晴雯本可以像平兒,襲人和鴛鴦一樣,憑借自己的才貌,足以在大觀園里混得風生水起。那是主子想要的紅玫瑰和白月光,最有能力真正活成別人無可替代的底氣。然而,她卻偏偏拎不清自己的身份,高傲,鋒芒,尖酸,刁鉆。仗著主子對她的寵愛和縱容,看誰都不順眼,把太觀園里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一句話不投機就懟誰。
書中有一次,她將寶玉的一把扇子摔壞了,寶玉指責了她兩句。她不但不認錯,反倒懟起了主子:“二爺近來氣大得很,行動就給臉子瞧,前兒踢了襲人一腳,今兒又尋我們的不是?……何苦來,要嫌我們就打發(fā)我們?!逼絻黑s忙過來勸架說:“妹妹是我們的不是,你先去園子里逛逛,消消氣。”
她卻尖酸挖苦二位道:“別叫我替你們害臊了,你們鬼鬼祟祟干的那些事,也瞞不過我去……公命正道地連個姑娘都沒混上呢,還稱起‘我們’!她分明不顧別人的感受,不識好歹當眾揭發(fā)別人的隱私,把主子寶二爺氣得渾身亂顫,把她的直屬上司襲人懟得羞愧難當,讓人直接下不了臺面,寶玉氣得要去告訴王夫人,將她打發(fā)出去,她又撒潑耍賴哭道:“死也不出這個門?!币u人不想把事情弄大,反過來趕緊跪倒替她求情,事情才得以平息。
二、
晴雯總是任由自己的情緒發(fā)泄,根本不顧忌他人的面子,在白玉為床,金作馬的賈府,向來是尊卑等級森嚴。更何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她生的標致女紅又極好,(寶玉的雀金裘只有她能補。)在大觀園里養(yǎng)尊處優(yōu),簡直像個千金小姐。還不懂收斂鋒芒,低調(diào)做人,勢必遭人嫉妒。
老子曾說:“知人者智也,自知者明也。”如果她有一點自知之明,面對圓滑處事的襲人,早就應該覺悟到自己在紛繁復雜的大觀園中有危機感。一定要有保護自己的意識,也不至于最后落得那樣凄慘的下場。
當王善寶家的在王夫人面前誹謗她:“她仗著自己模樣比別人長的標致些,又生一張巧嘴,能說慣道,掐尖要強,整天打扮得像個西施樣子,看誰都不順眼,一句話不投機,她就豎起兩只騷狐貍眼睛罵人,妖妖俏俏的大不成體統(tǒng)!”因此,王夫人一下子就想起上次在園子里有“一個水蛇腰,削肩膀,模樣長得有點像你林妹妹的。”在園子里罵小丫頭,王夫人腦子里馬上就有事先特反感印象,更瞧不上她那副盛氣凌人的狂樣?!?br />
如果她以前在王夫人心里沒有那次的“壞影響”,就算王善保家的挑撥時,在王夫人心里壓根就沒有什么狐貍精的樣子,當然心中也就沒了共鳴。她的人生也許就是另一種版本。
當一個人的智商不能駕馭自己的情緒,那么她的人生將是一場災害。情緒永遠不要比自己能力大。心再高,沒有格局支撐,一旦摔下來那將是粉身碎骨。
在當時那個封建勢力黑暗的賈府,晴雯始終擺不正自己的身份。既不思考,自己從那里來的,要到那里去,她最該干的是什么?(自己是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小丫頭)又不籠絡人心,還不懂起碼的生存法則,況且身邊有那么優(yōu)秀的襲人反襯著她。屢屢任由自已的壞情緒像脫疆的野馬,看誰都不順眼,憑借主子對她的寵愛刁蠻專橫。最后,王夫人到怡紅院將病中的她攆走時,竟沒有一個人替她求情。
二打壓管家的丫頭小紅,有一次,王熙鳳來大觀園沒帶婢女,招手讓小紅過去幫忙傳話,拿東西。小紅立馬跑過去幫忙,當她替鳳姐辦好了事,在路上遇見了晴雯等一伙人,晴雯就責怪小紅:“到處亂逛,花不澆,鳥不喂,爐子不生?”而小紅解釋道:“她幫鳳姐拿荷包,傳話去了?!鼻琏┞犃?,立馬“諷剌她道:“原來是攀高枝去了,難怪不把我們放在眼里,有本事你離開園子一直攀高枝去”。小紅氣得當時就哭了,但小紅還是忍住氣,她也在怡紅院做事,豈能不知道根本惹不起晴雯這塊“爆碳”。而小紅的娘,又是王夫人的陪房林之孝家的,人家能不對親娘說晴雯當著眾人的面,如何羞辱譏嘲自己的嗎?
然而,令晴雯想不到的是;小紅精明能干,鳳姐果真將她收在自己的門下,成為了一名得力的婢女,簡直是未來可期。最后又嫁給賈云,尋了一個好歸宿,可謂在紅樓夢眾丫鬟中活成了一道自己的風景,這是后話,又不得不說小紅從另一面也是晴雯最好的反襯,人家一個小丫頭憑借自身努力,最后都逆襲成了人生的贏家。
三、
越權處置小丫頭墜兒。墜兒偷了平兒的龍須鐲。平兒來怡紅院找襲人碰巧她不在,于是,就對麝月說了此事。因為平兒知道晴雯平時的為人處事,刻意不讓她知道這件事情。聰明的平兒也不想得罪寶玉,準備將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等襲人回來找個理由,隨便把墜兒打發(fā)到別處做事就可以了??蓻]料想隔墻有耳,寶玉無意間聽見了就又給晴雯說了,寶玉最后還吩咐了不讓她管這件事。然而,平日里一慣‘掐尖要強’的晴雯聽了,氣就不打一處來,一下子就火冒三丈蹦得老高。
于是,就讓李嬤嬤把墜兒叫來,她手拿簪子,對著墜兒的手就是一頓亂戳,疼得墜兒大哭,她還不解氣。又命人把墜兒的娘叫來將她帶走。墜兒娘當然不情愿讓墜兒走,當睛雯的面求情讓墜兒留下,畢竟在怡紅院做事是一份不錯的差事。李嬤嬤也勸晴雯說:“讓她等花姑娘回來了再處理此事。”而她卻說“什么花姑娘,草姑娘的,我們自然有道理的”。這分明是把自己當成了主人越徂代庖。也是公然對上司襲人不屑一顧的挑釁。
一向“能說慣道”的晴雯堅決要讓墜兒離開,又故意搬出了主子寶玉的勢力,墜兒娘當然心知肚明這都是晴雯攛掇搞得鬼,明明知道晴雯狗仗人勢但也無奈,只好領著墜兒憤憤地離開了。晴雯最終還是硬逼著墜兒的娘將墜兒帶走了。
就打壓墜兒這事,還有從睡魘中驚醒的小丫頭朦朧中還喊著:“晴雯姐姐饒了我吧!”可見他平時就懟上欺下,對人沒有一點同情心,以至于自己連一個朋友都沒有。還以主子的身份自居罵小丫頭是賤蹄子,就連病中還頤使氣指罵眾丫頭道:“等我病好了,才一個個揭你們的皮。”本不該她管的事卻瞎逞能,對人沒有一點起碼的善良和寬容。想必墜兒的娘還不恨得她牙根癢癢。一定會在眾婆子面前說晴雯如何憑借自己長得模樣標致,仗著主子的溺愛縱容,在怡紅院持寵而驕又如何的囂張跋扈。
如此這般,其實她與人根本沒有多大的予盾,而無端招人嫉恨,實事上,她每次肆無忌憚的損傷別人,放任自己的洪流一般情緒吞噬一切,口舌極致的過癮的“高光″時刻,都給自己的“壽夭”埋下了伏筆,無疑是將她一步步陷入無劫不復的深淵,也給自己的毀滅一次次布下了“四面楚歌”的陣。
正應了書中的判詞“心性高傲身為下賤,風流靈巧惹人妒,壽天多因毀謗生,多情公子空牽念?!?br />
四、
書中還有一回,賈政從外面回來,突然說要檢查寶玉的學業(yè)。寶玉因為平時貪玩,落下了很多功課,一時根本補不上。而晴雯心生一計,謊報怡紅院有賊,讓寶玉裝瘋。王夫人得知后,命人大力搜查,園子里燈火通明查了一夜,一直折騰到五更天未果。于是就傳來了管家,仔細拷問值夜的男女仆人。那些值夜的多半是年紀大的婆子,就因晴雯一句無中生有的瞎話,讓她們白白忙乎一夜,又挨了一頓重打??梢哉f她惹了眾怒,這些婆子還不恨死了晴雯。
所以,后來因為大觀園抄檢的事,王夫人認定她就是狐貍精,呆在大觀園一定會帶壞寶玉的。故借她是女兒癆,人懶得動,越過了賈母,直截就將她趕出了大觀園。
眾婆子立即拍手稱快:“阿彌陀佛,真是老天開了眼,把這個害人的妖精退送了,大可清凈些!”
由此可見,她成了賈府“上中下”人的“眼中釘”。
再說,晴雯被王夫人趕出怡紅院,她的病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癥。主要還是她心里受不了一下子從天堂到地獄的落差。在賈府主子把她寵成了大小姐,臨死手上還留著兩只二寸長金鳳花染的指甲。就如寶玉所言:“一枝剛出芽的蘭花,讓豬給拱了?!?br />
一直在眾人面前趾高氣揚,肆意妄為的張狂。離開怡紅院和寶玉的寵溺,她的眼前立馬就是一片黑暗?,F(xiàn)實中一切美好都毀滅了。她受不了這個打擊,也逃不過自己的劫,故氣郁而亡,結束了她短暫的一生。
晴雯自己一直要平等自尊,個性張揚,卻對下層小丫頭打壓謾罵。最后,落得個自個把自個“作”死,自己把自己“玩”完。然而,到死她都還沒有醒悟,實在是讓人可悲又可嘆!
掩卷而思,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女人,如果沒有足夠的智慧和格局馭駑她的美貌,掌控她的情緒,那無疑是一場災難。人,生的漂亮是優(yōu)勢,活的漂亮那是本事。能把控自己的情緒,才真正是最有能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