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煦】三塊石頭(小說)
一
暉福公園的門口,傳來一片哀聲嘆氣聲。原來是三塊石頭在發(fā)牢騷。
“哎!誰讓咱處在這冷清的渭北高原上呢?假如我處在賈平凹住所不遠處,興許也會像那塊丑石一樣揚名百世!哎!生不逢時?。∪四?,就是個命,‘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我總算活明白了?!痹瓉硎强讨皶煾9珗@”四個大字的那塊大石頭在抱怨道。
“哎呀呀!老兄,您還抱怨,我覺得我才冤呢!”蹲在它身旁的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安慰道,“想我本是華山腳下的一塊奇石,出身名門,現在可好,人們還不是把我仍在這前不靠山、后不靠水的偏僻公園,有幾個人欣賞我呢?”
“你看看,他們把我置放在這棵青松下,凈是讓我給青松作陪襯,人們只是忙著跟青松合影留念,誰愿意和我照相呢?有時候人們累了,還把我踩在腳下,我的遭遇比老兄您可糟了!”說著,這塊奇形怪狀的石頭嗚嗚哭了起來。
“哎吆吆!瞧你們倆,個個都覺得自己委屈,誰還能比得上我的遭遇呢?”原來是青石旁邊的一塊鵝卵石在勸解。
“你們看,和我一起躺在這兒的伙計,哪個不是從著名的灞河里淘出來的?我們的出身高不高貴?須知,我們可是經歷了千年萬年被河水沖刷而成。我們原想筑高樓,建大橋,為社會貢獻我們的力量??墒?,命運捉弄人,鬼使神差讓那些不欣賞我們的人把我們像垃圾一樣仍在這里。你們倆的命運還倒好,起碼沒有像我們兄弟一樣被人當垃圾仍在一邊,讓我們和紙屑、塵土、雜草混在一起,玷污了我們的清白,埋沒了我們的才華。你們在訴冤,我覺得我比你們還冤!”
“但是呢,我們兄弟們的心態(tài)卻好?。‰m然我們不像你們那樣被人欣賞,被人稱道,但我們知足?。≡囅胂?,就算我們出身名門,又能如何?難道要靠老子吃飯?我們呢,既不怨天尤人,也不埋怨嘆氣,我們就把自己看的低一些吧!想想,我們本來就是河里的一些石頭,只不過被人們發(fā)現,弄了出來。有的兄弟命好,被人供奉起來,成為了盆景;有的兄弟得到了重用,蓋了高樓大廈,鋪了大橋大路;而我們呢,只是遇到了沒有欣賞的人,被人扔在了這里。我想,是金子總會發(fā)光的,與其埋怨,不如順天應命,做好自己,活得坦蕩一些,瀟灑一些。”
“眾兄弟,你們說是不是?”
只聽見鵝卵石旁邊的兄弟們應道:“大哥說的對!反正愁也一天,樂也一天,我們何必與自己過不去呢?與其跟自己過不去,還不如欣賞這美好的春光呢!”
聽了眾石頭坦坦蕩蕩的回答,兩個剛才正在抱怨訴苦的石頭不吭聲了。因為,剛才他們還覺得自己活得不盡人意,然而活得比他們還差的身邊的這些家伙竟然還活得這么開心!真是心態(tài)好?。?br />
二
一年后,暉福公園附近修建高速公路,一群建筑工人來到了公園門口,大家瞧著刻著暉福公園四個大字的石頭,說:“這塊石頭了不起,不能運走,就讓它永遠呆在這里,它就是我們這里的金子招牌。”
大石頭聽了,“嘆氣道,糟了,看來我是沒出頭之日了?誰能讓我出名呢?哎!躺在這個偏僻的渭北高原,何時是出頭之日呢?”大石頭的眉頭又鎖在了一起。
隨后,工人們瞧了瞧青松下的那塊不大不小的石頭,說道:“這塊石頭不錯,大家累了,可以坐在上面休息?!庇谑?,大家嘻嘻哈哈搶著要坐這塊石頭。
這塊石頭瞧了瞧:“哎!咱就這個命,永遠要被人腳踩、屁股壓!誰讓這偏僻的渭北高原不出名人呢?我的老兄在華山上被韓愈老夫子一坐,成了千古美名,被人們用刀刻道:韓愈華山休息石。瞧人家多風光!”
最后,那堆長期被人們當作垃圾一樣的鵝卵石忽然被工人們喝彩道:“這么好的一堆石頭,要是被我們運走,在灞河公園壘一個假山,那是多么美的事情??!”
眾人齊聲道:“是啊!我們的工程就要結束了,回省城給咱們灞河公園帶一個禮物,搞一座假山,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三
第二天,這堆被高原人們視作垃圾的鵝卵石來了個華麗轉身。它們不僅回到了母親河的身旁,而且還被人們立成了一座假山,矗立在美麗的灞河公園門口,而且上面的題字還是京城名人賈平凹的手書:灞河珠玉。
風光的它們這回由丑小鴨變成了白天鵝,被人們欣賞著,點評著,贊譽著……
然而,它們仍然不忘在老家混的兩個兄弟,它們在信中寫道:
“老哥們:
近好,別來無恙!
人生的命運真是不可預測,今日背運,誰知道何時走運呢?你們不要傷心抱怨,請相信,每個生命都有它輝煌的一天,只是或遲或早而已!想你們處在暉福公園的門口,命運已經不錯了,成不成名只是缺少一個機會而已,不要抱怨。
再說暉福公園挨著渭北高原第一著名學府,兩位老哥成名只是遲早而已,說不定那天哪位大儒就會把你們寫入青史,我們兄弟們等著那一天。祝老哥們走運,身體健康,家庭幸福。
此致
敬禮!
以前的垃圾兄弟
癸卯年春驚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