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思】 是劫,亦是福(系列小說) ——《清風(fēng)舍》系列小說之是劫,亦是福
阿玉做的電子文稿小麥很是喜歡,阿玉每發(fā)一篇,她就收藏一篇,時不時點開來欣賞,欣賞阿玉詩里的故事,欣賞清風(fēng)舍石頭里的禪韻。
阿玉找著寫著拍著,竟然撞破了一個震得她氣血翻滾的秘密。
這天陽光極好,阿玉在詩舍敲打了一篇詩歌后,拿著小麥給她的相機,去尋找適合詩歌的圖片。
走著走著,來到了清風(fēng)舍西邊的自然村。
為了不影響原村民的生活質(zhì)量,這條村子基本上保持了原汁原味原生態(tài),唯一有所改變的是這里的路和各家各戶小院。
路,和清風(fēng)舍一樣都是石巷,小院也都是用石頭圍成,但院里院外花草優(yōu)美,且都是野生野長,只是環(huán)境有了變動,有的在角落里,有的在石罐里,有的在木樁中,有的在縫隙中,有的爬著窗欞,有的倚著院墻......
總之,只要花草能生存的地方,到處都有,每一株都明媚肆意,帶著絲絲柔情。
而且,每家小院里都很隨性放著幾張桌子椅子,桌子上鋪有民族風(fēng)桌布,椅子上有民族風(fēng)軟墊,并配有茶水,一看就明白,它是給走累的游人準備的。
那些有了年代的建筑,因這些花花草草,妖嬈風(fēng)流,而那些有了年代的桌椅,因這些別樣的桌布軟墊沉靜風(fēng)雅。
阿玉被眼前的原生態(tài)驚艷到了,且每一小院風(fēng)格各異,阿玉按動相機邊走邊拍,不舍得放過每一處。
走著,拍著,情況突變。
有兩個人,沒有預(yù)兆地闖入阿玉鏡頭里——程念清和陳雨!
看到程念清,阿玉一喜,剛想揮手喊她,小院里“刷”地沖出來一個老太太,老太太似餓狼撲羊般撲向程念清,一邊還“奶奶的親孫女哎奶奶的乖孫女哎”絮叨個不停。
“親孫女?”阿玉一個懵愣,接下來,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一閃身隱藏到一邊。
程念清看著老太太手里一大包東西,一臉的沮喪:“奶奶,這又是吃的?”
還——還這么多?奶奶啊,你這是把孫女當(dāng)豬喂呢?”
“呸呸呸,什么豬啊羊的,你可是奶奶心尖尖的寶貝?!?br />
“可是奶奶,你的寶貝吃的沒腰了,還有這臉,奶奶你摸摸,都吃出嬰兒肥了,奶奶再這么喂下去,不怕把你的寶貝喂傻了?”
“傻你也是個傻仙女?!?br />
程念清:“......”
“不管不管,奶奶終于能為自家孫女做好吃的,每天都激動的緊,奶奶仙女似的孫女吃再多也不會傻。”
這是盡心竭力也要把她喂傻的節(jié)奏?程念清只好求助一旁的弟弟。
陳雨目光微微一動,輕咳一聲,瞬間一臉吃味,“奶奶你偏心,自從有了姐姐,你都不看我一眼,更別說好吃的了,這些吃的給孫兒吧,孫兒今晚加班?!?br />
老太太頓然變?nèi)?,“臭小子,滾遠點,你從小吃奶奶的長大,還跟你姐搶?”
陳雨為討好姐姐繼續(xù)裝可憐,“奶奶我加班,姐不加?!?br />
“加班吃食堂。”老太太說著把手里的東西往孫女手里塞,“寶貝兒,別給他吃知道不?他都吃了二十年了,奶奶以后只給我的寶貝兒做。”
程念清只好點頭,抱著沉甸甸一包吃食,一邊跟奶奶撒嬌,一邊想像著豬的生活,對奶奶的寵愛過度當(dāng)真頭疼不已。
三人只顧撒嬌親熱,絲毫沒發(fā)現(xiàn)院墻外的阿玉。
而阿玉,把他們的說話內(nèi)容全數(shù)聽了去,好似有驚濤駭浪拍打胸膛,拍得她頭暈?zāi)垦!?br />
等她暈暈乎乎回到詩舍,癱在沙發(fā)上動彈不得。
“親孫女?親姐?”
誰能告訴她是怎么回事?是少楠和陳雨母親——
小麥也知道?小麥也接受?陳家都接受,小麥也只能接受?
不對不對,老太太說的是親孫女,她兒子生的才稱得上親孫女,那么,她兒子跟誰生的?
阿玉越想腦子越亂。
這清風(fēng)舍還真有故事啊,故事里誰是男主角誰是女主角???誰能告訴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砍躺匍棠钋迳砩系降装l(fā)生了什么?。?br />
找小麥去!找小麥要答案去!!
阿玉有預(yù)感,這故事必定是個悲劇,情節(jié)必定足以毀天滅地,故事里的人必定悲怮成殤。
來到小院,阿玉卻不敢再邁出一步,如此悲傷的故事,她怎能直接開口?這些日子大家情緒太正常了,個個沉浸在清喬清眉的歡喜里,哪怕少楠,哪怕念清,哪怕程家二老,這幾個當(dāng)事人都太正常了呀。
阿玉苦惱了。
可她又太想知道故事情節(jié),太想知道程念清身世之謎。
找小麥是對的,但必須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她不能打亂這份正常,她害怕正常后面的不正常。
這天中午,倆人抱了會清喬清眉,去芙蓉臺喝咖啡。
阿玉眺望著清風(fēng)舍,久久不說話。小麥看著如此安靜的阿玉,以為她想孫女了,正想著如何安慰她,阿玉回頭,猶豫了一下,最終目光溫軟的看著小麥,“小麥,告訴我吧,一個我不知道的故事?!?br />
阿玉清亮的眼神幾乎能看透一切,令小麥局促不安,她怯怯問了聲:“什么——故事?”
“你,少楠,念清,你們仨必有故事,而且是在我回去這段時間發(fā)生的故事?!?br />
小麥渾身一激靈,輕微顫栗起來。
“還有——陳家?!?br />
阿玉輕輕說完,抿了口咖啡,給小麥時間緩沖。
小麥當(dāng)真吃驚不小,雖然,在清風(fēng)舍清水港,這已經(jīng)不是秘密,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緘口不言,再說有清喬清眉的降臨,喜氣早沖刷掉了大家臉上的憂色,阿玉怎么還會看出來?還直指陳家?她知道了多少?
難道是她的眼神出了問題?是啊,如果掩藏得不夠好,那人一定是她,少楠已經(jīng)和以前一樣詼諧風(fēng)趣,颯爽磊落,念清小丫頭也和以前一樣該撒嬌撒嬌該調(diào)皮調(diào)皮,曉光李月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禾風(fēng)知暖當(dāng)前完全沉浸在當(dāng)父母的愉悅里,唯有她,每每看到少楠喜歡清喬清眉的模樣,心生疼痛。阿玉一定是看到了她眼底的疼痛,對少楠疼到骨髓的那份痛。
可是,可是,不善隱藏情緒的她,這段時間隱藏的夠好了呀,都受到少楠表揚了呢。
阿玉看著小麥躲閃的眼神,自責(zé)又愧疚的神態(tài),知她所想,便說道:“你們都很正常,非常的正常,是我不小心看到聽到的?!?br />
她把那天在陳雨家門口看到和聽到的說與小麥聽。
小麥說不出話來,眸中起了霧氣,整個人似被悲涼籠罩。
好久,她才艱難地開口:“阿玉,你走的這段日子,是有大事發(fā)生,我的魂魄到現(xiàn)在還沒歸位?!?br />
“是少楠和念清的故事?”
小麥痛苦地點頭:“是,這哪是故事,是劫數(shù)。玉蓮,就是少楠命中的劫數(shù)。”
小麥擦著滾落的淚珠,“想著少楠一無所有,我就痛,阿玉,我快要痛死了?!?br />
阿玉忙把小麥的手握在她手里,盡可能的向她傳遞力氣。
是的,要闡述這樣一個故事,必須有足夠的力氣。
有了阿玉溫暖的傳遞,小麥終于把念清手指受傷后所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阿玉。
阿玉的承受能力一點都不強,以至于她嘴皮子動了又動,卻好半晌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原來,程念清真的是那個老太太的親孫女!原來,程少楠被前妻綠了二十四年!原來,程家替別人家養(yǎng)了二十四年孩子!原來,這個故事里最悲慘的人是程少楠!
倆人靜默坐著,雙手相握,千言萬語無聲流淌。
半晌,阿玉終于找回了一些思緒,優(yōu)雅的寫詩女人竟來個破口大罵泄憤,平時嫌棄的那些個臟字,成串成串往外冒。
小麥因驚訝一雙美眸又黑又亮。
“阿玉?”
阿玉瞇起雙眸,“吃驚了,你沒罵過?”
“罵了?!?br />
“也帶臟字?”
“比你還多?!?br />
阿玉吃驚地看著小麥,似乎很難想像這個比她更清純的女人,會比她有更多的臟字。
阿玉挨近小麥,“那個,少楠聽了啥反應(yīng)?”
小麥向她眨了眨了眼睛,“說這才是我真性情,更疼我了?!?br />
“真的嗎?”
小麥輕嗯了一聲。
阿玉陰郁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意來。
“這么骯臟的女人就該用臟字罵。偷雞摸狗的玩意,不但偷人還偷財,偷得還理直氣壯,天下最不要臉的女人就是她了。好在念清收拾了她,現(xiàn)在的她也算是一無所有,這口濁氣,出了?!?br />
說起程念清,阿玉想到程少楠,好看的眉眼耷拉了下來,不由唏噓唉嘆。
倆人又沉默地喝咖啡,阿玉的目光忍不住頻頻往村子里瞟,高坐芙蓉臺,阿玉發(fā)現(xiàn)能看清村子全景,她不由尋找起陳家來,潛意識里,她在尋找生了程念清那男人。
小麥忽然出聲:“你在找陳家?”
阿玉聞言愣了一瞬,她緩緩轉(zhuǎn)頭看著坐在她對面的小麥。
“你想看念清生父?”
“你——怎么知道?”
阿玉陡然回神,對哦,小麥剛才說他因救禾風(fēng)斷了腿,應(yīng)該在床上躺著。
唉,這叫什么事,讓少楠戴了綠帽子,卻偏偏又救了小麥的兒子,阿玉心頭一片凌亂,她看向小麥,小麥雖然垂著眉目,阿玉還是在她眼角余光里看到憂郁湛湛地滲出。
她都這般凌亂,小麥該凌亂成啥樣啊。
上帝殘忍地開了個玩笑,又好心作出些許挽救?
阿玉心疼地抬手握住小麥的手,許久,凝視著她憂悒的眉眼,緩緩說道:“小麥,你聽好了,任何事都不會一帆風(fēng)順,任何人都會遇到不同程度劫數(shù),或輕或重,不管遇到什么,我們都要用積極的心態(tài)面對,把各種壓力轉(zhuǎn)變?yōu)閯恿Γ瑧?zhàn)勝各種劫數(shù)。小麥,劫無對錯,也不分好壞,讓其產(chǎn)生區(qū)別,唯有我們的心。我們要相信,劫數(shù)來的時候,總會給萬物留下一線生機,你看,少楠的生機是禾風(fēng)孝順,念清孝順,更有清喬清眉及時來到他身邊,他的劫,他的痛,便都隨了落花流水,一切終將落幕,因為,我們的清喬清眉上臺了?!?br />
阿玉說的太好了,小麥心生感動。
“阿玉,我就是心疼少楠,他本事再大,劫數(shù)到來,也只得接著。每個人的一生都有幾次劫難,少楠生命里有三次,阿玉,這三次都是因為我啊,如果他少愛我一點,都能化解掉的?!?br />
“他盡愿再來幾次劫,也不肯少愛你一分的?!?br />
“所以我更痛啊?!?br />
“你不要痛,你要愛。小麥,少楠是個強大的男人,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一化解了,這些劫,在他眼里不是劫,是福。有福報之人做任事情皆易得善緣,想飲水有人替你掘井,天下雨有人為你送傘,陷入絕境之時總能絕處逢生,少楠就是這樣一個人。是,他沒有一個自己的親生孩子,但他得到了清喬清眉,得到禾風(fēng)和知暖對他的愛,念清就不用說,這邊他正想著清眉居,那邊念清竟然及時歸還了少楠給她的股份,從而加快了清眉居實施,可不就是為他掘井為他送傘?生活就是這樣,所有失去的,都會以另一種方式歸來?!?br />
聽了阿玉這番話,小麥憂悒的眼神慢慢清亮起來。
“正所謂‘大福者臨趨善趣,痛苦猶如燃烈火’,‘重罪者臨墮地獄,福德猶如降大雨’,這個因果道理少楠懂,小麥,你也懂啊。所以,你不能再讓少楠洞悉你的心痛,你痛,他會更痛。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只要像往日一樣待他愛他即可,讓他從你的愛里獲取再生的能量?!?br />
“面對少楠我是這樣做的,可一轉(zhuǎn)身我就心痛得不行?!?br />
“我的心和你一樣痛,對于清水港、清風(fēng)舍,他的存在就是個傳說,他是那么博愛那么大義,上帝對他不是另作安排了?他不但有兒子女兒,更有孫子孫女,不久以后還有外甥外甥女,他得到比失去更多,所以,上帝讓他比原來更耀眼?!?br />
小麥感激地握住阿玉手:“阿玉,謝謝你,你讓我釋懷很多?!?br />
阿玉嘴上安慰著小麥,心里對程少楠卻也是疼痛不已,她牽起小麥的手,說道:“這就好,走,我們?nèi)タ纯匆鄣纳匍藭r在做什么?!?br />
“他在清水港。”
“我們?nèi)デ逅?。”阿玉此刻特別想見少楠,哪怕能用目光溫暖溫暖他也是好的,她心痛的程度也會輕些。
倆人從芙蓉臺下來,走過石巷,來到停車場,阿玉開著度假村配給她的車,往清水港去。
到了清水港,少楠不在,蘭玉說和曉光去市里了。小麥拿出手機,果然有三個未接電話,還有三條少楠發(fā)來的信息。
第一條:“打你電話不接,和阿玉去哪了?”第二條:“親愛的,我和曉光去市政府匯報清風(fēng)舍開業(yè)事宜,可能會和周市長一起晚餐,你在芙蓉舍等我。”第三條:“無聊陪陪清喬清眉,或和阿玉夜游清風(fēng)舍,不過不許劃船,你得對阿玉負責(zé)?!?br />
小麥把信息給阿玉看,阿玉輕聲道:“好,聽他的,雖然非常想去劃船。不過,還是回風(fēng)鈴舍陪清喬清眉吧?!?br />
“我不去?!?br />
“你不想倆寶寶?”
“一抱根本舍不得放下,今天我交給你支配了。”
“?。俊?br />
“不啊?!?br />
“不啊是幾個意思?”
“你怎么想,我陪你怎么做。”
阿玉卻一臉沮喪:“自由來得太突然,慌了都。小麥,還是你安排吧。”
小麥想了想說:“逍遙地走著,走到哪是哪,怎樣?”
“再來一首‘任逍遙’?”
“必須的。再來一首阿玉的詩?”
“必須的。”
倆人一拍即合,便聽著巫娜的‘任逍遙’,在清水港閑情逸致地游逛,不看方向不看景點,見路就走,走著走著,來到麥田,倆人皆驚異,隨后相視而笑。
麥田里,馬車露臺向她們親熱地敞開胸懷,車頂枯黃的落葉和即將成金黃的麥穗相遇了,訴說著相見恨晚的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