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又逢吊鐘花開(散文)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乍暖還寒,冷風(fēng)依然砭人肌膚。踏青的欲望,氣球般徐徐膨脹。
日子如陀螺,忙碌旋轉(zhuǎn),身憊心乏。我與無忌、王曉麗、漫步者一行四人,偷得浮生半日閑,拋開職場案牘勞形的累贅,撇開迎來送往的人情束縛,放下柴米油鹽的繁瑣,遠(yuǎn)離都市的喧囂,了無牽掛,以放縱、忘我、虔誠之美好心態(tài),奔赴鳳凰山,沉醉自然的風(fēng)花雪月。
熹微的春光,迷迷離離,影影綽綽。沿著修復(fù)的東坑古道,徐徐前行,春的神韻,遍地皆是。路邊的鳳尾草、巴筋草、芒萁、野草莓、報春花、野牡丹、荷木等野草、野花、灌木、喬木,經(jīng)春風(fēng)的呼喚、春光的沐浴、春雨的滋潤,吐出了嫩綠的新芽,呈現(xiàn)一派爭春、迎春的奮發(fā)、昂揚姿態(tài)。
其實,最令人期待,魂牽夢縈,急不可待,一睹芳容的是紅紅火火的吊鐘花。
珠海人幸運,居住濱海之城,有海的依托,有山的倚靠,鳳凰山更有醉人的吊鐘花。每年春天,春色無邊,恣肆蕩漾,吊鐘花綻放,吸引人們觀賞。
我們撥開荊棘密草,登上鳳凰山的一座野嶺,佇立半山腰,俯仰天地,但見天空寥廓,鉛灰厚重,崇山峻嶺,莽莽蒼蒼,逶迤綿延。春風(fēng)萬卷,冷意絲絲,漫山遍野,草木搖曳。遠(yuǎn)遠(yuǎn)近近,一株株吊鐘花,有的玉立于山坡上,有的生長于人跡罕至的山溝下,有的生長于嶙峋的石縫間,有的被荊棘纏繞,但一樣灼灼地怒放,紅紅紫紫,璀璨奪目。
無忌和王曉麗喜歡拍攝爬山視頻,每次爬山,必定拍攝制作一輯精彩視頻,如今目睹一簇簇鮮艷的吊鐘花,眼睛熠熠發(fā)光,興奮異常。兩人舉著手機,對著簇簇繁花,左瞄瞄右瞅瞅,沉著冷靜,構(gòu)思畫面,務(wù)求將吊鐘花鮮艷、明麗的神韻,定格鏡頭。身姿曼妙的王曉麗,穿著一襲白色的風(fēng)衣,如一只潔白的蝴蝶,翩躚于花叢前,拍得心跳加速,突然感慨地說:株株漂亮,朵朵鮮艷,藝術(shù)審美遲鈍了,就像相對象,越相越無感覺了。
吊鐘花,艷壓群芳,暗香浮動,此時,無疑是鳳凰山的范兒,但謙恭內(nèi)斂,一朵朵嫵媚多姿的花兒,金鐘倒掛,花口向下,低眉頷首,靜如處子。偶爾有幾只山雀飛過來,立于枝頭,吱吱喳喳,清脆悅耳,像從唐宋穿越而來的詩人詞人,仰揚頓挫地吟著唐詩宋詞。蜜蜂是典型的現(xiàn)實主義者,不愛風(fēng)情愛花蜜,營營嗡嗡,忙碌采蜜。蝴蝶是唯美的少女,翩翩起舞,風(fēng)姿綽約,似與吊鐘花爭妍斗艷。
賞花是一種雅事,要有雅興,要有閑情逸致,一顆素潔寧靜之心,更注重天時良辰,講究情景。雨天賞芭蕉,雪中賞梅花。在春光熹微、天色鉛灰、冷風(fēng)輕拂的崇山峻嶺,最適合賞吊鐘花,人的神思與花的情愫,水乳交融,物我感應(yīng),物我兩忘,花非花,夢非夢,盡得吊鐘花堅韌之神韻。
吊鐘花,熱烈綻放,是一場激情洋溢、豪情滿懷的熊熊燃燒。靜靜立于花前,久久凝視,心田仿佛也被點燃一把篝火,一股暖意緩緩升騰,彌漫五臟六腑,塵世的疲憊、煩愁、沉郁,不覺一掃而光,渾身舒暢。
吊鐘花,艷容麗影,從苦寒錘煉而來,光禿禿的樹枝,蕭索衰頹,立于荒山野嶺,忍住漫漫寒冬的寂寞,經(jīng)受貧瘠干旱的煎熬,抵抗凌厲北風(fēng)的日夜襲擾,一點點積聚能量,迎來熾烈綻放的醉人嫵媚,對人生深有啟迪。
人事如花事,耐得住困厄、磨難,才能迎來萬千繁華。面對吊鐘花,人不會有“躺平”的心態(tài),每個時代,都會際遇人生的“難點”,都有“躺平”的理由。無忌說,作為“60”后,面對千千萬萬莘莘學(xué)子擠高考“獨木橋”,漫步者說,作為“70”后,面對上有老要贍養(yǎng)、下有小要撫養(yǎng)的“夾心壓力”,王曉麗說,作為“90”后,面對的是高房價、就業(yè)難“兩座大山”。
賞完吊鐘花歸來,衣沾花香,渾身舒暢,心曠神怡,忽有所悟:地低成湖海,人低成王者。吊鐘花,垂頭低調(diào),謙恭向下,沖刺,拚搏,忍耐,終將綻放芳華,艷壓群芳。
靈魂對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時光變得更豐盈和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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