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愛】川之渡(組詩)
◎川之湄
一灣水,豢養(yǎng)陽光細碎的跌落
銀幣在探身河床的濃蔭里完成交換
一些生命蛻殼,攀爬的藤蔓顫動成
方向未知的窄門,夏露在草根處抵達宿命
昨夜的篝火,自有木質的白骨斷后
往事成灰,隨意灑落在川之湄
近處的野狗與遠來的鳥雀
交替地翻檢著早已焦黑的食物
我們稱之為童年天堂的川之湄
以火焰之舞為幾個傻瓜留白
搖搖晃晃的醉語,拼接不出那個
跌落于窄門的兄弟跌跌撞撞的人生
最后,手機里的他憨笑地俯瞰著
紙船上剛剛點燃的燭火
在飄忽中遠行
◎川之渡
夕陽萬般不甘,但終是要墜落于
河面,從清晨就一直分娩的溫暖
仍嗷嗷待哺,最后的交接
完成于走廊的另一端
月亮披好白大褂,生命的另一種形態(tài)
仍完好如初
在川之渡,木船會把孕婦
送到生命的起點,紙船再把掉隊的早夭者
交還給望眼欲穿的母親,太陽和月亮
一直黑夜和白晝之間,擺渡那些
曾經鮮活的生命
擺渡老人的身世,讓所有人著迷
那些曾經了解的老人們,都選擇讓故事
隨園豢養(yǎng)的雞鴨豬狗,屋檐下的燕子
輪回,就像擺渡老人時常用辛辣的酒葫蘆
堵住自己的嘴,從不為來來往往
流著眼淚的人傳遞消息
◎川之螢
盤旋在河邊的口琴聲里,蟄伏著
一個外鄉(xiāng)人,早已擦拭出啞光的憂郁
炊煙搖曳處,孩子們正在歸家的路上
此時酒香正好,空船正好
剛剛升起的月牙,在纖云的拉扯中嫵媚
只烏鴉興奮的叫聲,讓人不時揪心
從暗黑的夏夜中拽出一點光亮
是螢火蟲最擅長的事,這游蕩在
人間的點點燭光,讓不遠處的稻草人
顯得無所事事,又仿佛心事重重
村路上,一個老婦人正在為小孫子
大聲叫魂,被驚醒的彎月,驟然間變亮
哭聲斷斷續(xù)續(xù),螢火蟲各自奔忙
對天亮前讓所有祈禱的人找到
歸家的路,它們顯得力不從心
◎川之逝
你無法責怪,造成一朵花枯萎的
蟲子,就像你無法原諒
偷走你少得可憐的救命錢的,盜賊
生活總是讓,苦苦掙扎在泥淖中的人
相害相生,比如此時失魂落魄的你
盜賊和他病臥在床的母親
此時,盜賊的家門口,還站著他
惴惴不安只會傻笑的兒子
路過的孩子們用肆無忌憚的嘲弄
讓他的傻變得更加真實
更加無奈,這一家的故事
在每一家的飯桌上
都有著不同的伏筆和故事線
村人們總是用最怨毒的詛咒
應對雨后河水中的渾濁和垃圾
如果有人溯流而上,就會看到渾濁和
垃圾背后,是另一個家庭幸福的
潰堤,和無聲的啜泣
一條河,總會有自己難以承載的,重量
直至河床上每一顆裸露的河卵石
變得圓潤光滑,河水再次清澈
一條河,一條家鄉(xiāng)的河
你或許夢中來過
看到過河邊來來往往的人
夏夜的螢火,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