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愛】母親睡眠的那些事兒(散文)
老了老了,母親的睡眠成了難事。
前幾年,更年期綜合癥就把母親折騰得夠嗆,也把我們一家折騰得夠嗆。年輕時,父母的關(guān)系不是很好,父親東北人,大男子主義,脾氣倔,不愛干家務(wù)又不會說好話疼人,所以兩口子吵架比較頻繁。十天半個月兩人互不搭理是常事,孩子們夾在中間很為難。父母之間不得不溝通的話,即使在家里,也只能孩子們傳話。一般都是和我家關(guān)系還不錯的郭姨知曉父母鬧脾氣了,到我家勸和勸和,雙方都各自批評批評,才能算是過去。
母親50多歲的時候,因身體不太好,也就辭了外面的車工活,回家專門做家務(wù),也可以養(yǎng)養(yǎng)身子。而父親因為村里的財務(wù)工作離不開他,徒弟又尚未成手,還得堅持上班一段時間。沒想到,母親剛一閑下來,更年期綜合癥就找上來了。三天兩頭這疼那疼不說,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開始懷疑父親在外面有人。有時還做起了“私家偵探”,偷偷地跟著父親,抓父親“出軌”的證據(jù)。母親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弄得我們哭笑不得。只是因為父親外出一般騎自行車,而母親既不會騎車,農(nóng)村那里也很難打到車,所以抓不到“現(xiàn)行”,得不到最后的“結(jié)果”。因此母親總是耿耿于懷,兩人的關(guān)系越來越差。我們又不能違拗母親,一旦話說得不對,母親就痛訴苦難家史,說我們不孝。母親發(fā)現(xiàn)我們的看法和她不一致時,就要求我們想辦法跟蹤父親。我們幾個離家都遠,又都上班,哪里有那個精力去“跟蹤”父親呢。我們就想從父親這邊想辦法,讓父親把自己“外出”辦的事兒說清楚。誰知父親在氣頭上來了倔脾氣,告訴我們說:“你媽說啥就是啥,愛咋鬧咋鬧,過不了就離婚,沒什么了不起的?!惫烙嫺赣H也是更年期來了,徹底放飛自我,沒事就往外跑,也不知道到底在忙個啥。這讓我們也毫無辦法。兩人過了一輩子了,孩子們都成家了,孫子孫女都滿地跑了,結(jié)果兩個人開始鬧“分居”,各做各的飯。我們回家,兩人有說有笑,和孫子孫女玩得不亦樂乎,根本看不出來有矛盾。我們一走,兩人就擺出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tài),互相嫌棄。
離婚,母親不愿意,我們不同意,怕讓鄰居們笑話。不離婚,我們又勸和不了,簡直難死了。直到一年多后,父親從村會計的位置上退下來,沒有理由再往外跑了,整天待在家里,兩個人的“戰(zhàn)爭”才算慢慢“熄火”。我們剛高興了沒幾天,母親又添了新毛病,頭疼,晚上半宿半宿睡不著覺,下半夜兩三點鐘準醒,只能睜眼到天亮。眼看著母親身體狀態(tài)和精神狀態(tài)越來越不好,讓我們幾個的心又提溜起來了,趕緊帶母親到院檢查。一通內(nèi)外科心電圖、拍照、CT、核磁共振,能檢查的項目都檢查了,最后的結(jié)果是小腦萎縮造成的。這個也是很明顯的,母親從年輕時開始就不愛吃肉,不喝牛奶,營養(yǎng)跟不上是自然的,只是沒想到會影響到大腦和睡眠。
找到病因就好辦了,在母親吃藥的同時,我們更傾向于食補,想著法地給母親增加營養(yǎng),雞鴨魚肉堆在冰箱了,讓母親每天變著法兒做著吃。結(jié)果母親硬著頭皮,克服著不適硬往肚子里塞,沒吃幾天就煩了,再也吃不下了。頭痛和睡眠也沒有得到多少改善??吹侥赣H這樣,父親很著急,家中大小家務(wù)搶著做,和母親說話也變得和聲細語了。弟弟也著急,多少次大清早天還沒亮就到批發(fā)市場站排,給母親買最新鮮的牛尾骨。叮囑著母親熬湯喝。一向大男子主義的父親,甚至親自下廚熬湯,那認真勁讓我刮目相看。過了幾個月,母親頭痛有所緩解。到醫(yī)院復(fù)查,小腦萎縮沒有繼續(xù)發(fā)展,只能保守治療,醫(yī)生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我猜想母親的失眠,可能不只是器質(zhì)上的,可能還有心情的原因,特別是前兩年更年期綜合癥鬧了那么長時間,對母親的精神不可能沒有影響。但這也只是我的猜想,不敢和母親明說,怕勾起她更多的聯(lián)想。
母親是一個節(jié)儉的人,很多舊物件、舊衣服都不舍得扔,弄得家里到處都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想找點東西都費勁。我們多次勸過母親,沒有用的家當(dāng),該扔就扔了吧。什么都不舍得扔,弄得家里亂糟糟的,不清爽。母親也認識到了這一問題,可是真到把破爛歸置到一起,扔的環(huán)節(jié),母親卻又下不去手了。挑出來拿回去,反復(fù)折騰。最后我們幾個下決心,一起回家把沒用的東西都挑出來,一次性解決掉,省得母親牽腸掛肚的。
那一天,天氣很好,母親的心情也很好。我們從衣柜里、箱子里,挑出了很多我們和我們的孩子小時候的舊衣服,最后,在大衣柜的最下面。竟找出了一摞白布口袋。弟弟隨手就扔在準備丟掉的舊衣服堆里。母親眼尖,趕緊上前撿了回來,“這個不能丟,這是我年輕時唯一的念想”。這一摞布口袋,弟弟妹妹印象不深,我卻清楚地記得,是在山東的舅舅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每年往我家郵花生米的口袋,上面清楚地寫著我家的地址,舅舅家的地址。想當(dāng)年父母雙亡的母親十五六歲從山東來到東北,參加生產(chǎn)隊集體勞動,和老家唯一的往來,就是每年年底的一封信,和舅舅郵來的一袋花生米。那個年代大家都窮,家里沒有什么好吃的。一盤炒花生米,一盤炒雞蛋,可能就是一個農(nóng)村家庭招待親戚的好菜了。每年年底的花生米,母親都不舍得吃,總要等到年夜飯和來親戚,才舍得炒一盤。其實每次輪到母親上桌吃飯時,好菜已經(jīng)基本剩不下了。記得有一年,老家來信說對母親最好的舅母去世了,母親抱著那袋隨信郵來的花生米哭了很久很久,晚飯都沒給我們做。母親常說,這些花生米就是我的根呀。
母親又把這疊白布口袋放回了大衣柜里,我們也沒有心思再扔?xùn)|西了,陪著母親回憶了很多她小時候的事,她的心情也變得好了很多。晚上吃完飯臨走的時候,我突發(fā)奇想,和母親說:“把你收起來的花生袋給我一個吧,我想拿它做點什么”。母親也沒多說,就給我拿了一個。
回到自己家,我上網(wǎng)找和枕頭有關(guān)的話題,看看能不能從枕頭上幫助母親解決點問題,或者是在睡覺前能有一個利于催眠助眠的好的心情。找了半天,說什么的都有。我靈機一動:今天母親回憶了很長時間小時候的事情,心情好多了,母親從小在花生地里長大,能不能把枕頭和母親對童年的記憶聯(lián)系起來呢。
第二天,我買了一些山東產(chǎn)的茶葉,菊花,決明子,還特地買了一些花生?;氐郊?,我讓妻子把這些裝進從母親那里拿來的花生袋里,然后急忙送到母親家里。把我的想法和這個特殊意義枕芯一起帶給了母親。母親很高興,說試試看。
又一個周末來了,我們幾個一起回家,感覺母親的精氣神和臉色好了很多。據(jù)母親說,這個枕頭對睡眠還真管用。每天晚上一睡上去,好多的煩心事兒就都忘記了,只回憶童年的趣事,甚至有時候還能夢見已經(jīng)去世父母和親人。沒想到這個神奇的枕頭能有這么大的作用。
聽了這話,我們都很高興。
從此,滿足了母親的戀舊和思鄉(xiāng)情結(jié),根治了母親的睡眠障礙。
作品體現(xiàn)了作者對母親的愛戴和孝順之情,對讀者具有啟迪和教育意義,主題充滿正能量。語言流暢樸實,情感真摯感人。
佳作欣賞學(xué)習(xí)點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