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 才子,才氣 ,才子氣(隨筆)
才子,古指德才兼?zhèn)涞娜?,特別具有才華的人。《左傳·文公十八年》:“昔高陽氏有才子八人……天下之民謂之八愷?!睍x·潘岳《西征賦》:“終童山東之英妙,賈生洛陽之才子?!碧啤ぶ鞈c餘《送竇秀才》詩:“江南才子日紛紛,少有篇章得似君?!?br />
傳中國古代十大才子,史載唐大歷十才子,漢末三國時期建安七子、竹林七賢,明中葉江南四大才子等。古往今來,偌大華夏,才華超群、錦心繡口之才子比比。蘇軾、唐寅、司馬遷、屈原、賈誼、李白、李斯、徐渭、杜甫、湯顯祖、司馬相如、紀昀、蘇曼殊、曹植、納蘭性德……聯(lián)袂而來,冠蓋相望,肩摩踵接,直令人目不暇接。他們是人中龍、世間鳳,東方古老民族智力杰出代表、中華文化的領軍人物,正是因為有了他們,方才擁有輝煌璀璨的古老國度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文明。
才氣,才華、才情、才具,擁有某種氣度、氣魄、氣概?!妒酚洝だ顚④娏袀鳌罚骸袄顝V才氣,天下無雙。”才氣或與生俱來,或后天篤學所致,皆氣度奪人,氣韻襲人,出類拔萃,鶴立雞群,在社會人生事業(yè)上頗有建樹,特別是在文學藝術創(chuàng)作等領域,其斬獲甚豐,成就巨大,影響深遠,誠令人不勝孺慕和仰望。
蘇軾,北宋文學家,學識淵博,天賦異稟,嘉佑二年(1057)參加殿試中乙科?,賜進士及第,官至翰林學士、禮部尚書等職,北宋中期文壇領袖,詩文書畫皆精,有“詩神”“詞圣”之稱。當代學者黃錦祥有言:“東坡乃文星曠世,曜耀寰中。千古奇才,殊不復見!”唐寅,明代畫家、書法家、詩人?,詩文上與祝允明、文徵明、徐禎卿同享“吳中四才子”,繪畫上與沈周、文徵明、仇英并稱“吳門四家”,其書法風格豐潤靈活,俊逸秀拔,代表作《落花詩冊》名噪一時,驚世駭俗。清學者錢大昕謂其“狂士標格,才子聲名?!倍短撇Ⅻc秋香》電影等相關藝術表現(xiàn)更是將唐大才子的非凡才氣演繹得活靈活現(xiàn),淋漓盡致……史上蕭梁父子、曹魏父子、馬(謖)氏五常,父子兄弟皆名聲遐邇大才子者不乏其人。
南朝·宋·劉義慶《世說新語·文學》:“文帝嘗令東阿王七步中作詩”,即言魏晉·魏文帝曹丕、陳思王曹植爭帝之隙“萁豆相煎”故事,“七步之才”成語自茲出。乃至曹植也就有了“中華第一才子”之稱,當然榮膺此稱者一樣大有人在,諸如賈誼、李白、徐渭等,不一而足。坊傳清光緒年間,孫中山從日本留學歸來曾經武昌總統(tǒng)府求見湖廣總督張之洞,門官呈上“學者孫文求見之洞兄”名片,張總督看了一笑莞爾,命旁邊呈上紙筆書“持三字帖,見一品官,儒生妄敢稱兄弟”;孫中山看了立回“行千里路,讀萬卷書,布衣亦可傲王侯”。張氏史上有名大才子,而國父孫中山之對聯(lián)一樣才氣逼人。當然,還有明·解縉的“才名煊赫,傾動海內”;有唐·李賀“太白仙才,長吉鬼才”之說;有宋·黃庭堅的過目成誦“神童”之謂和兩次摘取洪州(江西)“高考狀元”的佳話,如此等等。
才氣乃人的美質,是一個人高度智慧和內在思想精神品質的自然外見,其卓異學養(yǎng)、器識、才具的現(xiàn)實社會生活人際張揚,是人的穎睿才華和優(yōu)秀智力儲備的由衷橫溢和外在流露,令人稱羨。但凡事皆有個度,倘若我們放松了知識修養(yǎng),未能正確對待自己的才氣,反而被才氣沖昏了頭腦,自恃有才,傲物放曠,無視客觀事物,違悖自然規(guī)律,目空一切,弄性尚氣,恣情率意而為,表現(xiàn)出十足的才子氣來,以致鬧出了笑話、做了錯事情,誤了大局,乃至貽害社會人間,甚而最終毀了自己。
《劉三姐》電影中的土司莫懷仁在治理忻城一方上算是頗有才干,但他禁唱山歌,迂腐至極,被劉三姐們一頓劈頭劈腦冷嘲熱諷揶揄得顏面頓失。特別是劉三姐與陶、李、羅三秀才汪洋恣肆痛快淋漓的山歌對峙,一句“不懂山歌你莫來,看你也是一蠢才”更是將倜儻風流滿腹經綸的秀才們調侃捉弄得狼狽不堪,斯文掃地。《三國演義》中諸葛亮舌戰(zhàn)群儒,東吳重臣張昭、顧雍等一個比一個乖張,殊迂闊迂執(zhí)和迂腐:“夸辯之徒,虛譽欺人,坐議立談,無人可及;臨機應變,百無一能?!\為天下笑”,終瞠目結舌,羞愧難當,自取其辱?!榜R謖才器過人,好論軍計?!笔亟滞ぶh,諸葛亮話音未落,謖曰:“某愿往?!薄澳匙杂资熳x兵書,頗知兵法。豈一街亭不能守耶?”“愿立軍令狀?!苯Y果街亭果然失守,蜀軍大敗,孔明揮淚斬馬謖。戰(zhàn)國時代趙括,自恃軍事天才,司馬遷《史記》稱其:“自少時學兵法,言兵事,以天下莫能當?!眱叭卉娐弥悄摇⑽鋵W奇才,然長平之戰(zhàn)中,趙括本人戰(zhàn)死,數(shù)十萬大軍投降后被坑殺?!凹埳险劚背烧Z由此而來。
才子難得,山高水深,無限風光,不失為上蒼之于歷史時代現(xiàn)實世界的慷慨賜予。其才氣扶搖,葳蕤蓬勃,英華卓犖,實在是社會佼佼者、人間俊彥的美好生命稟賦,眾皆仰之。而才子氣當萬萬要不得。對于從文者來說,倘若我們粗通文墨,書沒讀多少,文未寫幾篇,或稍有點兒成就、名氣,則動輒以作家文人自居,目空余子,恃才放曠,自命不凡,盛氣凌人,就未免有些令人悲哀了?!端问贰分袆从醒浴笆慨斠云髯R為先,一命為文人,無足觀矣?!弊x書人應當把器量和見識放在首位,一旦墮落為名利所惑而空疏不學、流于媚俗的文人,則讓人不屑一顧;而當堅守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知識分子的“窮、達”觀念,并家國情懷、士子精神,述而且作,經世致用,方可無愧才子稱號,終成大器。
才子,天之驕子,人間翹楚,時代瑰寶;才氣,智者家當,社會財富,人類文化文明發(fā)展與進步的能動力;而才子氣,則無疑為人的行為方式的負能量,一般讀書人之通病,呈貶義,應擯除,當力戒之,力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