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舊時光】騎自行車教書的日子(散文))
有一段時間,由于工作需要,我被調(diào)到新河縣前湖小學擔任高年級語文教學。前湖村距離縣城十幾華里,是我參加工作以來離家最遠的一次,也正因此,我便與自行車結下了一段不解之緣。
那個時候,我剛在城里蓋了房子,經(jīng)濟狀況自然是捉襟見肘了。當時鄉(xiāng)鎮(zhèn)財政狀況不好,我的工資狀況已經(jīng)好幾年停留在291.5元這個數(shù)字上了。而且,工資發(fā)放很不確定,拖欠工資現(xiàn)象對我們鄉(xiāng)鎮(zhèn)教書更是家常便飯。當時,我的好多同事都騎上了當時流行的摩托車,而我,依然無奈地靠我的那輛破舊的自行車充當我上下班分交通工具。當時,縣城去前湖村有兩條路,一條是全程寬窄不一的馬路的大路,另一條便是曲曲彎彎、高低不平的鄉(xiāng)間小路。而我,除非陰雨天氣,大多時候選擇的是走鄉(xiāng)間小路。因為一是可以縮短好幾里的路程,再就是小路很清幽,也避免了在大馬路上被同事們的摩托車超越時的心理尷尬。
鄉(xiāng)下教書的生活是平淡的,就像每天經(jīng)過的滏陽河的河水,波瀾不驚地流淌著。每天近乎兩點一線忙碌著,簡陋的家舍,粗茶淡飯;簡陋分校園,朗朗書聲。而連接我兩點一線平淡生活,就是我的那輛自行車。騎在自行車上,每天可以欣賞一路好風景,日出日落、鳥語花香、草長鶯飛,還有農(nóng)人們田間勞作的身影,構成一副鄉(xiāng)間生活畫面。而我那輛破舊自行車叮當作響的“音律”,便是這美麗畫面中的流淌出的小曲。記得我去學校報到之前,學校負責人曾在同學們面前夸下???,說學校將迎來第一位正規(guī)學校畢業(yè)的大專生,那時孩子們是懷著怎樣的好奇與期待??!可當他們見到一個跟他們原來的老師同樣穿戴,騎著一輛舊自行車的我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時,那種神秘感也便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不過這也不錯,還自然消除了我和同學們之間的隔膜,拉近了師生之間的距離,很快便和同學們打成一片。我想,成績本就不是靠什么學歷吹出來的,靠的依舊是扎扎實實的工作,靠默默無聞的奮斗。不久,我就用我的實力證實了這一點,我很快甩掉了先前落后班級的帽子,我去的第一學期期末考試,班級的成績由原來大比分落后,趕超為全校區(qū)第二。
鄉(xiāng)間的風景是美麗的,也是愜意的。然而,伴隨我的不只是除了一路的好風景,還有嚴寒酷暑。那些風風雨雨的日子,至今依然清晰地留在我的記憶中。夏天中午,赤日炎炎,酷暑難耐,往往口干舌燥,到家后后背都被汗水濕透了。趕上村里人澆地,往往溝壑縱橫,溢水滿地,往往騎一段,走一段。有一次上路時天陰著,但行至中途,卻大雨瓢潑,不但澆了個“落湯雞”,還上演了一出“車騎人”的“慘劇”。隆冬季節(jié),天寒地凍,迎著呼嘯刺骨的寒風,有時用盡全身力氣蹬車,速度比步行快不了多少,好不容易挨到學校,手腳凍得失去了知覺。冬天天短,往往下午放學時還亮得很,可等到家后,已經(jīng)是滿天星斗了。
由于鄉(xiāng)間道路凹凸不平,每天的顛簸使得自行車破損速度特別快。那段時間,我因頻繁修車,與縣城新興街口一位修車師傅便熟悉了起來,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修車師傅是縣城西關的,他面容消瘦而黝黑,唇邊的胡須又密又黑,看上去卻是精神矍鑠。他的一雙手皮膚很是粗糙,就像樹皮一樣,這是歲月的雕刻留給它們的痕跡,因為它們經(jīng)常要在烈日暴曬和刺骨寒風里勞作。他雖說只是個推三輪擺地攤的,但修車時間長,手藝絕對拿手。他進的材料絕對貨真價實,收費也是很低的。甚至還能夠根據(jù)你的自行車新舊和破損程度,適當采用其它舊自行車上卸下的材料再利用,讓顧客享受最大的實惠。有的時候在他攤位前緊緊螺絲,正正圈,打打氣什么的,都是免費服務的,因此他在附近有著良好的口碑。他的車攤前總是擺滿需要修理的自行車,一天到晚活路不斷。他很健談,攤位前總聚集一些人海闊天空,談天說地。我也就是在周末時間等待修車過程中,加入到他們的神聊之中的。從縣城建設到官場趣聞,從縣志風土到人情事理。在與三教九流很接地氣的交談中,我得到了很多課本上學不來的人生閱歷,樸素的是非觀念,了解到了更多普通民眾的真實生活。后來,隨著自行車在人們出行中地位的逐漸減弱,也隨著修車師傅年齡的日漸衰老,他的修車攤也不見了蹤影。據(jù)說,那位修車師傅正是靠著那雙粗糙的大手,供出了兩個大學生,一個還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重點大學,后留學新西蘭。
有時我想,都說教師是太陽底下最光輝的職業(yè),而那時我真真切切感受到的是,這種說法只是人們對這種特殊職業(yè)的心理推崇,其實,教師們也和其他各行各業(yè)的人們一樣,辛勤奮斗著,平淡生活著。我在前湖小學騎自行車教書的經(jīng)歷,那些沿途的風景和遭遇,不正像我們普普通通的人們生活中的喜怒哀樂嗎?這不正如我們每個人平淡而又扎實的人生道路嗎?
如今,經(jīng)過多年的奮斗打拼,我早已憑借自己的實例,調(diào)進離縣城不遠的一所中心校工作,還在城里一家知名小區(qū)買了房,也擁有了自己的私家車,然而,我卻忘不了當年那段騎車教書的艱苦歲月,因為它教會了我認認真真工作,踏踏實實做人,平平淡淡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