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落花雨(九)(小說)
對于劉健來說,他的世界好黑暗。
劉健得知表姐被鎖在家里,是因為與他的交往,他恨自己束手無策、恨自己無能、恨自己連累了表姐。上班心不在焉的他導致“款箱事件”,雖然款箱失而復得了,但需要接受“處分”,下不為例。
這天下午劉健找到嘉丹說:“小顧,你姑姑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把你表姐囚禁起來?!?br />
“劉健,你用那兩字就不合適了?!奔蔚ぢ犞艚筒皇娣?,好歹姑姑是她的親人,表姐跟她親如手足,她不能讓人說她親人的不是。更何況她每次去姑姑家,姑姑總要找些禮物給她,沒有讓她空手走過。
“你姑姑不讓你表姐工作,在家里困住,不是那兩個字嗎了”
“你這樣說,我可不知道下文了?!?br />
“小顧,我的命是不是太不好了?感情失敗不用提了,工作又差點丟了,幸虧小王幫我找回來,如果不是小王找回來,我可就徹底完了,一點兒也沒救了。小王說:我是你們的貴人,你跟小王才是我的貴人,現(xiàn)在你們沒問題吧?”
“問題沒有,就是見不上。那天王忠培給你去找款箱,沒有跟我說一聲,讓我在街上空等了那么長時間,他沒來,等的我頭發(fā)都白了?!闭f起王忠培“冷落”她,她的心情就跌入低谷。她開始撥拉桌上的算盤珠子,似乎算盤才能讓她找到安慰。
“沒有白吧,我看你的頭發(fā)都挺黑的?!?br />
“莫非你真讓我等成老太婆?!彼厯芘切┲樽舆呎f。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個人笨,不會說話。說的不蒸饅頭也要爭口氣吧!啥也沒弄成。氣也沒有爭了,饅頭也蒸不了,你說我該怎么辦?”劉健垂頭喪氣地說。
“咋辦?涼拌吧!”
小張在旁邊聽得著急了說:“小劉,我看你還是不要強求了,順其自然吧!婚姻本是天注定的事,你不信命不行?!?br />
“哎,你這話簡直讓我活不了?!毙埖脑捊o他當頭澆了盆涼水。讓他放棄表姐,就是要毀滅他。
“小劉,一個大男人怎么能這樣垂頭喪氣了,不就是個女人嗎?世界上那么多女人,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小張用激將法刺激他。似乎她是哲學家,感情的導師。
劉健一頭干著急,表姐究竟是什么態(tài)度?這是關鍵。
表姐那天被母親扣下了,她試圖反抗,要跟母親據(jù)理力爭,說:“媽,我好不容易考上的工作,你讓我失業(yè)了!你養(yǎng)活我呀?”
“就你那工作,還用考!我閉著眼也能給你找下那樣的工作,每天不知道你是怎么學習了?看你每天挑燈夜戰(zhàn),就是沒有成效,這是什么問題?是智商有問題?還是哪有問題?就你每天問我的問題,都是很簡單的基礎。我不清楚,老師給你上課,你帶腦子沒有?每天上課就不帶腦子!基礎怎么那么差!婚姻大事,你缺根弦,嘉嘉給自己找長得好的女婿,給父母長臉,給自己貼金。你腦子進水了,怎么就能看上小劉那模樣?是你自己丑的不行,還是怎么了?我說你腦子裝了漿糊了?”姑姑為了讓女兒服從她,必須找出她許多的缺點——雞蛋里挑骨頭。
“還有你哥哥,還說我干涉你的婚姻,我不是為你好!你找個好人家是你過日子,難道是我跟他過了!日后孩子需要遺傳你們的基因,你找的那個丑男人,日后孩子也是一個丑八怪,我真不知道你怎么就不開竅!每天看著你刻苦學習,啥也考不上不說,還整個丑男人領回來,你媽的臉往哪擱?怪我對你這樣了,是你不知道給家里長點臉,你每天跟嘉嘉在一起,怎么不學著點,你舅舅舅媽不用操心,嘉嘉就帶回來那么好的女婿,你是讓我操碎了心,也不知道爭氣點,你是覺得家里條件不好,該找那樣的人?該領回來這么個丑女婿!簡直氣的我肚疼,過兩天我托人給你找個好人家,看誰家兒子沒有找下,給你尋摸能拿出手的。你那審美觀,簡直是太差勁。我咋生了你?光有一個軀殼外表,腦子都讓狗吃了。好好在家里看書反思反思,想通了媽媽就答應你去上班,要不你就在家閉門思過,我還是能養(yǎng)活起你。你不用擔心,生了你,我就能對你付得起責?!闭f透徹,姑姑認為女兒沒有給她張臉,是沒有滿足她的虛榮心,根本不是為女兒著想。
姑姑總是往表姐的痛點去戳。表姐根本就沒有跟她爭辯的資格,更沒有跟她辯論的口才。
表姐被母親關在家里一個星期了,再這樣下去,工作真沒了。表姐一想如果沒有這個工作,她再去找,那可不是容易的事,她考慮再三,還是跟母親妥協(xié)是當務之急的事。
這天晚上,她吃過飯,跟母親說:“媽,我聽你的,不跟劉健來往了,跟他斷交,只要你讓我去上班,我聽你的?!?br />
“你說,怎么保證跟小劉斷交不來往?我上次說了狠話,不斷交不讓你回家,你不但不斷交,還和我拗上了。不回家,你倒好,干脆來個跺得不見人影。你是不是準備像你哥哥弄個生米做成熟飯?我丑話說在前,你要是這次跟我耍心眼,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就不信管不了你了?”母親出了口長氣說,“寫保證書。你不是作文不錯嗎?寫一千字的保證書,對于你來說應該不是問題。好好寫下你給承若的條件,過后我好跟你理論。別總說我不通人情,你哥哥總在一旁幫襯你,說什么,是你過日子,我不要參與,什么狗屁理論。我跟你爸爸不是過得好好的,當初,你姥姥姥爺看著你爸爸就順眼,我給父母長臉了,你是給父母丟臉了。寫吧!好好給我寫,明天晚上再給我,別應付我,讓我操碎了心?!蹦赣H出去了。
表姐被母親的這份保證書搞的是欲哭無淚,她始終認為,她認定的人應該沒有錯呀!婚姻都說像鞋子,合不合適只有自己知道!劉健對她一心一意,人又厚道,找男人,就是找該找這樣實心的人,她不理解母親的三觀!
母親說的頭頭是道,歸根結底是嫌劉健外表長得不帥,沒有滿足她的虛榮心。
她搞不懂,母親為啥不能尊重她的意見?難道非得按照母親的意愿過日子?一想到這,就發(fā)愁,那張保證書,上面還是白紙一張,她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劉健那天說:“你在商場工作忙,時間長,還總加班,商場待遇不高?我爸爸尋思著給你調(diào)個輕松的地方?!?br />
表姐很感動,她見過劉健父母,是很樸實的人家。未來的公婆一見她,就好像見了寶一樣,對她含著嘴里怕化了,端著手里怕掉了,她真的非常感動。自己的父母也沒有這樣對她。她覺得這種家庭才是她希望的幸福,為啥母親非要讓她放棄?怎么能說得通母親?她想到父親,父親是個和事佬,父親對老婆是百依百順,她試著求助父親幫她勸勸母親,父親說:“你媽的意見我能左右?你也知道,這么多年都是我讓著她,她那個女強人的個性,誰能說服了她!”
一個晚上過去了,表姐沒有寫一個字,第二天,又琢磨了一天,還是找不到說服母親的詞,這樣耗下去不行呀!每天在家里呆著,吃閑飯,她真的受不了了,她從小勤快,每天做家務是她的習慣,母親看在眼里,是唯一值得驕傲的地方。從小母親一說起做家務,就贊口不絕:“我這個女兒,非常有顏色,不用我說,每天放學回來,就知道在家里洗衣做飯,不出去玩?!?br />
表哥看著妹妹被母親折騰的夠嗆,想盡辦法在母親耳邊嘮叨:“媽,你是文化人,這樣要求妹妹,真的不是文化人做的事?!?br />
“你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再來當說客,你的日子還是一團糟,哪有資格說話!你跟你媳婦,每天不知道忙啥?好好的工作不去上班,偏偏要去自己干,做生意就那么容易嗎?我看你倆能折騰出什么花樣?到頭來還不是回家找我給你們口飯吃?”強勢的母親總是找別人的痛處下手,才能穩(wěn)固她家長的地位。
“媽,你放心,我們餓不死,餓死也不來找你要飯?!北砀缁貞赣H。他不信一口飯還能掙不下!
表哥不跟母親爭辯,母親的理是千萬種。
自從姑姑那天數(shù)落嘉丹后,她不敢去“招惹”表姐了,如果再去姑姑家說情,那是自找不痛快,往槍口上撞了。這幾天表姐沒有來,她不再去提表姐的事。
這天,她下班后聯(lián)系王忠培,想約他。王忠培說:他在加班。她已經(jīng)有好天不見他了,她不明白王忠培怎么總說加班,他加班的理由說:“我剛來了這,不好好做出點成績,我怎么能對得起我的職位!”
王忠培的理由就是一個“忙”,她不能執(zhí)意要求他放棄事業(yè),圍著她轉,每天能在電話里跟他說幾句已經(jīng)是夠奢侈了,已經(jīng)兩周沒有見到他了,她說:“你每天就是工作,難道就不需要一點兒娛樂?”
“娛樂是閑人干的事,等閑下來再娛樂吧!”
“閑人,什么是閑人?照你這樣說,我就是閑人了!”
“你這是跟我抬杠吧!”他辯解著。
最近兩人一說就抬杠。
王忠培聽到她不開心,感覺自己不對了,把手頭的工作放下了,去了她上課的地方,正好她下課了,剛出來。他看她一臉不快,很沮喪。他走到她面前,她發(fā)現(xiàn)了他,一臉意外,一臉驚喜。
“怎么,還生我的氣?”他問她。
“哪有那么多氣生?”只要看到他,她就不會生氣。他的突然出現(xiàn),只有驚喜。她撲進他懷里,狠狠捶著他的胸。他看她滿臉都是淚,低頭吻了她的臉,吻了她的唇,接著緊緊抱著她,眼角也濕了。他在她耳邊說:“嘉嘉,是我不好,是我不對,只顧工作,好多天沒有陪你?!蓖踔遗啾硎局敢?。
“你是不是認為,你的工作是第一?”
“不是,沒有你,我工作還有什么意義?我試著把工作放一放吧!”。他說著很勉強,他隨父母性格,是個工作狂,他的基因就是一個工作狂,一頭扎進工作其他什么也不顧了。
他把她送到家門口,說:“等我忙完手里的工作,就忙咱們的事。陪你看電影、陪你上街買衣服、陪你吃飯、去拜見岳父母,開車帶你去郊外,看山、看水、看風景?!苯又f,“明天如果能早下班,你去我家吧!我已經(jīng)跟我媽說了你。我媽想見你?!彼煤艿统梁軠睾偷目跉庹f。他極力安慰她。
“但愿你明天早下班,我可不是迫切想去你家哦!”
“丑媳婦還得見公婆,何況你不丑,早點見吧!我媽媽希望把我們的事早點定下來,早點把你娶回家?!?br />
“那好吧!”
下車前,她在他臉頰吻了一下。
他露出開心的樣子。
看著他的車消失在夜色里,她又失落了,每一次分離,總是帶走了她的歡樂。
這天回到家,母親看她回來了說:“小王最近不見他來,就那天晃了一下走了再也不來了?”
“媽,最近他工作忙?!?br />
“比總理還忙?”
“媽,你咋這樣說了,他有空肯定就來了。小王最近到了新崗位,事多,又有了職務,哪像我是一個業(yè)務員,沒啥事。”
“你跟你表姐兩個都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都讓父母不省心。你找的男朋友模樣還不錯,是不見人影;紅紅找的,不能說俊,也不是你姑姑說的那么丑,兩人的事又成了這樣!”
“媽,不虧你每天給人介紹對象有眼力,你介紹對象的基因是不是傳給我了?弄得我也成媒婆了?!?br />
表姐的保證書,最終還是寫了,表姐是學文的,文筆不錯,寫個保證書那不是問題.只是她想爭取家人同意她的婚事,既然堅持未果,她只好先顧眼前。
劉健說:“按照投票票數(shù),你表姐家,贊成票比反對票多,你姑姑一票就能否決我們的事?”
“劉健,你說的沒錯,問題我姑姑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你的逆向思維,看是不是倒地走,能走通?”
“倒的咋走,正的咋走,你跟我說說。我是不低頭的人?還是不能委曲求全的人?你姑姑那天那樣對我,我不是照樣沒有走,堅持應付了那個尷尬場面?!?br />
劉健爹媽沒有給他生個精致五官,這不是劉健的錯呀!姑姑逼著啞巴說話了。
表姐終于解放了,上班去了。劉健與她聯(lián)系,她一概拒絕,如果不拒絕,她明白就會真沒有工作了。
表姐的絕情讓劉健陷入絕境。表姐依從了母親,不這樣,她沒有任何辦法呀!一面是母親地壓力,一面是劉健地懇求,表姐精神快奔潰了,她與劉健陷入感情的困境里。
姑姑開始找人張羅女兒的婆家,經(jīng)過層層帥選,一位如意郎君讓她找到了——一名警察,父母都是知識分子,獨子,高大帥氣,沒得挑。姑姑滿意了,逼著表姐去相親,不出一個月就定下了這門親事。
一個月后,表姐服從了母親的安排,嫁給了母親選定的好人家。
表姐結婚那天,臉上沒有一絲笑容,這場婚姻是命運的安排,她必須服從,她的命運掌握在母親手里。
婚后半年,那個警察的前女友來找他了,警察說:他是個對自己負責的人,前女友是他的真愛,他們才是真感情。
姑姑去親家大鬧了一場,說:“不能就這樣結束了。必須給我女兒做補償,我女兒肚子里已經(jīng)有了你家的種?!?br />
談判結果,警察答應把新婚房子留給表姐,每月定時給孩子生活費。就這樣,警察的補償在姑姑眼里沒有吃虧。
姑姑的三觀從此變了,她看女兒哪兒都對,女兒的腦子再也不笨了,女兒的思維再也沒有錯了。
姑姑讓女兒回家住,表姐堅持不回。
離婚后,表姐再也不回家了。偶爾哥哥嫂子來看她,哥哥嫂子生意忙的沒有一點兒空閑,嫂子說:“我的好妹妹,你這是什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