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籮筐】摸父親(外三首)
◎摸父親
又是一年杏葉黃
我恍惚五十歲才懂得感傷
摸父親,就像摸到
秋雨中黯黑而又冰冷的絲瓜囊
摸到半個世紀山河無恙
摸他的鋤頭,他的溪水,他的水牯牛
他星河一般的紫云英
身體上大面積貼著母親的標簽
曾經(jīng)暗地里埋怨
怎么不給我馬克思的胡須
好在摸到老子的禿頂
原來額頭是父親的標配
像極了半塊剛出土的古陶片
遇水有游魚幾尾
遇風(fēng)生紫煙
假如生命是母親作的一幅水墨畫
那我便是馬踏飛燕圖
那蹄風(fēng),那愛恨分明的雙眸
分明是父親的手筆
我能摸到了父親的畫骨和
閑來讀書聲
他們沒有風(fēng)花雪月
但我確定摸到了父親的愛情
用肩胛骨蘸血勾出來的水彩屏風(fēng)
桃花塢,桃花兒開
無論哪一幅都是我母親的署名
無論哪一款都有桃花隱喻
即使是墓地,也要讓——
她多七分
◎我相信今年冬天會落雪
盼雪成疾,啄目成殤
我的憂郁,我的迷惘,
我的冷月,我天池周邊的殘雪
用“雪”字堆出來的紅裝素裹
經(jīng)不起一滴眼淚
便面目全非
我不敢說——
來得更猛烈一些吧
那些被擠在夾縫里的樓宇
那些被摁住頭頂?shù)牧鴺?br />
那些被洗去脂粉的面具
所有街道仿佛都是暗流涌動
我不希望江水暴漲,因為下游
下游的下游大片正在低頭的稻穗和
人畜無害的草芥
是的,余情未了
適可而止也是一種姿態(tài)
就像剛剛為郁悶代言的雷聲
那是在曠谷做完的最后一場法事
霜降被數(shù)萬萬個梅蕾頂起
它們是要破繭成蝶
還是風(fēng)回雪舞
◎這些年
這些年為了活著
而活著。餓極了的時候
也會摳下幾塊臉皮用于充饑
有多痛——
討債鬼知道
我只知道朋友大多是商人
他們家開的當鋪
只當寶刀不當楊志
——“晚風(fēng)拂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
◎成就感
再也不是
簽字就來錢的時代了
而是簽到、簽收、簽生死狀
從王子到漁夫
只需要一場瘟疫
家里恍惚許久沒聞到那個不雅的名詞
——
孫女愛吃榴蓮
爺爺,我罪莫大焉
自由職業(yè)者其實就是打散工
半天束修兌一個反客為主的名詞
成就感——并非城池
可比
榴蓮的意義不在于榴蓮
而在于成功他媽
她已懷孕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