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韻】淺述歷史人物故事之韓復榘(散文)
橫看世界濤浪滾滾,縱觀歷史煙霧茫茫。中國歷史上任何一個朝代的終結,都出現(xiàn)過軍閥及軍閥混戰(zhàn),他們是當代中央政府集權衰弱的產(chǎn)物。他們自成派系,組成軍事集團,使用軍事手段盤據(jù)一方,控制一切,只服從于軍事首領,不聽從中央政府。
“九一八”事件前,中國局勢混亂,蔣介石、閻錫山、馮玉祥等爆發(fā)了近代史上最大的中原大戰(zhàn)。蔣介石雖然獲勝,但中國大地仍然盤踞著很多軍閥:東北有張學良,廣東有陳濟棠,廣西有李宗仁,云南有龍云,陜西有楊虎城,山東有韓復榘,山西有閻錫山,馬步芳盤踞西北,蔣介石能控制的地方很少,聽從中央政府命令的沒幾個省。中原大戰(zhàn)以后,蔣介石開始圍剿中國工農(nóng)紅軍,屢戰(zhàn)屢敗,屢敗屢戰(zhàn),常年的內戰(zhàn),導致國民經(jīng)濟危機不斷爆發(fā),中國積貧積弱,百姓苦不堪言。
亂世出英雄也出梟雄、幫匪。中國軍閥多起于草莽之間,他們興起也快,滅亡也速。
一、走進兵營勃發(fā)野心
韓復榘(1890年——1938年),字向方,祖籍湖北,后遷居河北。
韓復榘的祖上為書香門第,父親是秀才,在鄉(xiāng)村私塾教幾位盲童。韓的祖祖輩輩生活在河北省永定河西岸。河西一帶土地肥沃人煙旺盛,后隨風氣開化,河埠碼頭客來商往,逐漸形成熱鬧集市,朝廷在此地設置官衙,名曰霸縣。霸縣對外交通便利,人來人往容易受到外面局勢的影響。
韓復榘的祖上家境殷實,到了韓復榘的父親時,雖家道中落,但自給自足有余,算得上是“小康之家”。
韓復榘從小生性好動愛趕熱鬧,更不懂父親常常向他講的科舉、功名、仕途之道,讀書乏味,在父親的逼迫下粗通文脈。十多歲時便棄學,和村里的孩子們一道下河摸魚,上樹逮鳥,喜歡惡作劇,往糧食里摻沙子等,斗毆打架時不要命,但從不吃虧,父親管不了,只能干慪氣。母親的倍加溺愛,使他養(yǎng)成了嬌縱任性的壞脾氣,成天跟著村里的閑人鬼混,染上賭博習性。
好景不長?!案又畞y”爆發(fā)后韓家受到?jīng)_擊。河北霸縣是外國侵略者吞食奴役的目標之一,許多外國傳教士來到這里,勾結朝廷官員,殘害百姓。
有壓迫就有反抗。義和團運動在河北、山東一帶逐漸發(fā)展壯大,波及到霸縣時,霸縣的許多農(nóng)民加入了義和團。八國聯(lián)軍瀕臨北京城后,清政府以“扶清滅洋”的幌子采取哄騙收買的手段,暗地與侵略者聯(lián)合鎮(zhèn)壓義和團,世道混亂。
韓父見兒子厭惡農(nóng)田勞動,整天游手好閑出入賭場,甚至偷拿母親的細軟變賣還賭債,丟盡臉面。韓父就想到縣城托人為兒子找個正當職業(yè)使之脫離這個環(huán)境,改邪歸正也許有個前程。
1905年,經(jīng)托人擔保,粗通文墨的韓復榘進縣城衙門當了一名書吏職員。每天出入衙門的他,對于官風官道日漸領悟,看到官衙里的人稍有空閑,不是推牌九、抽大煙、嫖娼,就是敲詐勒索,甚至到尼姑庵鬼混。韓復榘本有賭博的習性,立馬加入其間。但他手氣極壞,輸了就借,借了又輸,不多日債臺高筑。討債的討不到錢,就找他的保薦人催要。保薦人決計打發(fā)他走人,便對韓復榘說:“這里的差事不適合你,你另謀生路去吧?!辈⒄f“人走債清”。韓復榘還不了賭債就答應了。
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韓復榘用毛巾包著頭悄悄溜出了衙門。第二天“韓復榘失蹤”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河西。
這年他19歲,19歲成為他人生的重大轉折,開始了近30年的戎馬生涯。
韓復榘離開縣城輾轉到天津,又從天津出山海關,想去找他的叔伯大哥。但叔伯大哥在哪里他并不知道,偌大個東北哪里去找,不久盤纏用光。窮愁潦倒中他流落到遼寧新民府,在路上遇到一位算命先生,便請算命先生指點迷津。這位算命先生經(jīng)常出入新民府(今遼寧新民市)的清軍兵營,為官兵們占卜吉兇,對兵營很熟悉,便對韓復榘說:“你可以到兵營去投軍?!辈⒄f可以給他引薦。韓復榘身無分文正愁無處落腳,對吃糧當兵很感興趣就答應了。
很快,韓復榘就成了清軍第二鎮(zhèn)四十協(xié)八十標第三營的新兵,營長是馮玉祥。馮玉祥見他面目清秀,人機靈,又通些文墨,寫一手好字,在大都沒上過學的兵營中算是個文化人,頗為喜愛,先是讓他當司書生,他戒掉了所有惡習,不久提升為隊長。
1913年馮玉祥所在兵營改為京衛(wèi)軍,馮升為團長,韓復榘提升為排長,成為正式軍官。此后,在追隨馮玉祥轉戰(zhàn)南北的軍旅生涯中,韓復榘因戰(zhàn)果突出逐級晉升。
韓復榘在天下分割、戰(zhàn)局混亂中,有勇有謀,作戰(zhàn)勇敢,脫穎而出,逐漸表現(xiàn)出統(tǒng)籌戰(zhàn)事、獨立率軍、割據(jù)一方的野心。
不久韓復榘參加第二次北伐戰(zhàn)爭。這次“北伐”以攻京為目的,韓復榘率部最先攻進北京城。由于進軍神速,被譽為“飛將軍”。這次攻京成為他一生中最為輝煌的戰(zhàn)功之一,并且得到了蔣介石的賞識,也成為他日后與蔣介石“斗法”的資本。
韓復榘居功自傲,并表現(xiàn)出“割據(jù)一方、占山為王”當土皇帝的野心。河北是他的故鄉(xiāng),如能坐持鄉(xiāng)梓,正可榮宗耀祖,就想有朝一日,把隊伍拉出去單獨干,走上獨立的王道之路。
軍閥出身的馮玉祥,對部下韓復榘的野心也察覺到了,便決計解除他的兵權。馮決定在駐軍所轄的河南省,保薦韓復榘當主席,因為省政府人員基本上是馮的原班人馬。國民黨中央政治局會議批準馮玉祥的薦請,正式任命韓為河南省政府委員兼主席。韓復榘開始頗為意得志滿,當天奔赴開封上任,終于能“老子天下第一”了。但不久他就看出了苗頭,辦事只能遵照馮的舊章程辦,發(fā)號施令多遇阻撓。韓復榘一走,馮玉祥當即派總參謀長兼任韓的師長職位,隨后軍隊由潼關開駐鄭州等地。至此,韓復榘及其部下才恍然大悟:原來馮玉祥調韓復榘出任省政府主席,是褫奪兵權的一種手段。
這一手如同晴天霹靂震塌了韓復榘,沒有了軍權等于是丟掉了命根子,沒有軍事力量作保障,土皇帝之位是風雨之舟,一遇風吹浪打就會顛覆沉沒。而新任師長一上任,就將韓的親信全部撤換,更激起韓復榘對馮的仇恨。
二、棄城南逃保存實力
1929年1月,蔣介石在南京召開軍事編遣會議,欲挾中央政權擴大自己的軍隊,削弱各地軍閥勢力。馮玉祥以“養(yǎng)病”為名不參會,李宗仁則轉回武漢,籌備反蔣。3月,蔣桂戰(zhàn)爭爆發(fā)。馮在擁蔣與聯(lián)李之間,開始朝秦暮楚態(tài)度曖昧,后經(jīng)過思量逐漸與李宗仁走到了一起,便讓韓復榘見機行事。而韓似聽非聽。蔣介石知道馮、韓之間有間隙,就想收買韓復榘。便任命韓復榘為討逆軍第三路總指揮,約韓到漢口晤談。韓一下漢口車站,只見彩旗飄揚,鑼鼓喧天,軍號齊鳴,蔣介石親自上前迎接,滿口“向方兄”“常勝將軍”,韓復榘受寵若驚。隨后,蔣夫婦與財政部長宋子文設宴招待韓,令韓十分激動。臨走時蔣還送了他一張10萬元的支票,并告訴他,上海為其置備了一套住宅。受到如此隆重的款待韓倍感蔣親切。因有蔣撐腰,韓復榘重新掌控了20師。
蔣桂戰(zhàn)爭結束后,馮玉祥懷疑自己和李宗仁的密謀被蔣介石發(fā)覺,為爭取主動,命韓復榘部放棄山東和河南,向西北撤。韓認為西北太窮,堅決不去西北,受到馮的訓斥。新仇舊恨涌上韓的心頭,就下令部隊開回洛陽,背叛馮玉祥。
一到洛陽,韓復榘就忙著投降蔣,表示擁蔣誠意,并通電聲稱:“已有10萬之眾,正待命東進!”實際上因西北軍的堵截,韓部僅有2000人左右。蔣介石喜出望外,稱贊韓“服從中央,實是中流砥柱挽狂瀾?!彪S派宋子文送去現(xiàn)款500萬元,以作犒餉。23日,蔣介石宣布開除馮玉祥的國民黨籍,24日下令通緝馮玉祥。
韓復榘回到河南繼續(xù)兼任省政府主席,宋子文、宋美齡親自送去大批慰勞品,允許韓的部隊加強武器裝備,交談時常以“常勝將軍”稱之,韓十分得意。
就這樣,韓復榘走上了反動軍閥的道路。而此時,馮玉祥四面受阻,宣布下野。
如此一來韓復榘完全自立,但他也不想做蔣介石的附屬品,他念念不忘的還是想做“獨立大隊”,自成一派。蔣對韓也只是暫時的利用,雙方心照不宣。韓復榘也早聞蔣介石狡詐多變,陰晴不定,此后更注意保存自己的實力。
韓復榘自成一體后,既是河南省政府主席,又手握重兵。但他深知投蔣并非長遠之計,便招兵買馬擴大實力,屬下很快擴展到3萬人,韓的軍閥割據(jù)意識也迅速膨脹。
1930年,蔣介石、馮玉祥、閻錫山、唐生智,終于爆發(fā)了中原大戰(zhàn),死傷無數(shù),血流成河。蔣介石為預防韓復榘再次投靠馮玉祥,便派親信到韓部作監(jiān)軍,名為軍事聯(lián)絡員。戰(zhàn)爭一開始韓避免首當其沖,其部連連敗退,向東撤退至膠東一帶,使蔣介石大為頭痛。但在撤退中韓部一度四面受敵,處境危險,連致電蔣請求增援,蔣置之不理,見死不救。因此,當再度出山的馮玉祥致電韓,讓他共同反蔣時,他并未回絕。韓復榘壓根子不想為蔣陪上老本。到8月中原大戰(zhàn)勝負明顯,他的部屬作戰(zhàn)才積極了些。至9月,蔣介石中央軍勝局已定,他立即命令部隊積極作戰(zhàn),并發(fā)“號電”表示擁蔣的忠誠。
11月,中原大戰(zhàn)結束,馮玉祥慘敗隱退,閻錫山下野,蔣介石獲勝,達到了剪除異已的目的。
此時,蔣介石考慮到韓還有利用之處,仍命韓為山東省政府主席,并簽署了委任令。1930年9月,韓復榘再次被抬上了土皇帝的寶座。但本性多疑的蔣介石把一名親信安插到省府里,以牽制韓。
此后,韓復榘與蔣介石之間的矛盾日漸露出水面。特別在軍隊編制問題上,韓根本不聽蔣那一套,不僅保留了原來的隊伍,還陸續(xù)擴編了二個師和一個旅,改編了各路民團6萬人。蔣見韓目無法紀,便把原來已允的按月供給的軍餉扣住不發(fā),至第二年積欠軍餉100多萬。多次交涉仍不見效,韓毫不示弱,就派人接管了南京政府在山東的中央稅務機構,趕走了鹽運使,印花稅務局長及一大批稅務官,將所收稅金全部扣下,不交南京一文。這手果然靈,南京趕緊派人前來磋商。倘偌讓山東開這個頭,其他省就會紛紛效仿那問題就大了,蔣雖氣得暴跳如雷,但也只好忍下這口氣,此后月餉按時到位。
蔣介石當然不會善罷甘休,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
韓不讓任何人染指山東,先是用軍事行動驅逐蔣介石收編在山東的劉年珍部。后以“請客”為名,將張宗昌從北京騙出,然后派人在濟南火車站暗殺了這位企圖東山再起,妄想從新獲取山東地盤的老軍閥。他終于坐穩(wěn)了山東土皇帝的寶座,沒人再敢來與他爭山東這塊富庶的寶地。而韓也成了蔣介石的眼中釘,肉中刺。
胳膊擰得過大腿嗎?韓既不是政治家,也不懂經(jīng)濟,且文化水平有限,提不出切合實際的施政綱領,也執(zhí)行不了蔣介石國民黨政府倡導的所謂“新生活運動”。
不過,韓復榘畢竟是個很有特色的軍閥,他也有他的“新政”和“新生活”,確也有點新穎之處。剛走馬上任,便提出了“澄清吏治”“根本清鄉(xiāng)”“嚴禁毒品”和“普及教育”幾項計劃。并揚言要“為我山東開一新紀元”。此后在山東實行了一系列如“節(jié)婦”“清倉處理”等等令人啼笑皆非的大笑話。
韓復榘統(tǒng)治山東期間,日本加緊了對中國的侵略,韓為獨霸一方同蔣介石對抗,甚至為保全實力不惜與日本人拉拉扯扯。
1937年“七.七”事變抗日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后,韓復榘消極抗戰(zhàn),解散反日組織,取締反日宣傳,甚至鎮(zhèn)壓愛國運動,討好日本侵略者。“九一八”后,全國抗日浪潮高漲。為輿論所迫,韓也作了些抗日救國的表示,如提倡國貨,發(fā)通電:凡屬軍隊,當為國效勞。對販賣毒品的日本商人進行活埋等。不這么做,他怕戴上漢奸的帽子被國人唾棄,骨子里多少還是有民族意識的。而此時蔣介石因擔心韓投靠日本人,對他的態(tài)度也好多了。
1937年12月13日,日軍攻占南京后,北路強攻濟南,在黃河北岸不斷增兵,整日炮火沖天。韓復榘早已作好逃跑的計劃,以“焦土抗戰(zhàn)”為名,將省政府、高等法院、兵工廠、日本領事館等,統(tǒng)統(tǒng)焚燒炸毀。各銀行、大紗廠、面粉公司等,均被韓軍搶劫一空。
12月22日清晨,日本開始渡黃河。24日晚,一輛防彈汽車開出濟南城,繞商埠直趨白馬山車站,內面坐著在這塊土地上當了七年的土皇帝韓復榘。到了白馬山他即換乘鋼甲車,往泰安方向逃去。
此時,蔣介石發(fā)來了十萬火急的電報,命令他不得放棄濟南……
28日,濟南失陷。
三、老蔣召見命喪黃泉
韓復榘仍在撤逃。
蔣介石、李宗仁均發(fā)電令,要韓堅守泰安,控制津浦線,力阻日軍南侵,即使抗不住,也要盡量拖延時間。而此時韓已退到了濟寧。
韓軍的連連逃跑,致使徐州以北的津浦線虛空。坐鎮(zhèn)徐州指揮的李宗仁,責問韓為何放棄泰安?韓回電:“南京已失,何守泰安?”韓復榘坐視國土淪喪,不發(fā)一槍,不戰(zhàn)而逃,至使山東大半壁沃土淪喪敵手。
1938年1月1日,日軍攻占泰安。4日,占領曲阜、兗州后兵分兩路,直驅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