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園】比賽咋會有懸念(隨筆)
以下兩件事正常還是不正常,天經(jīng)地義還是天理難容,網(wǎng)上討論得很熱烈:
一大學運動會上,教師短跑比賽,眾目睽睽,齊聲喝彩,年邁的一把手跑成了第一,二把手跑成了第二,三把手跑成了第三……以此類推,校領導職務排名的順序,恰巧是短跑成績的名次。
在權位面前,比賽結果沒有懸念。
格某電器頭頭們接受衛(wèi)視采訪,年輕的副總裁當著董董的面激情發(fā)言。他說能夠在世界頂級企業(yè)家手下做事,即使什么都不干,天天聽董事長講話,也是莫大的幸福。
在老大面前,老二會怎么說也沒有懸念。
挖這些小料的人還發(fā)現(xiàn),不光這兩家的情況如此,在恒大老許投籃永遠第一,在小米沒人跑得過雷總。一個人一旦到了老一的位置,各種本領便樣樣第一:智商第一,唱歌第一,文采第一,老也帥,矮也高,丑也美,任何一項全都出類拔萃,鶴立雞群,無人趕超。
可以三餐無肉,不可一日無主。神喜歡朝拜,不拒香火,我們便成了最喜歡造神的一族。跪得久了,站起來腰椎注定會嚴重不適。讓四條腿的改用兩條腿走路,比趕著鴨子上架還難。
想起我和原單位的同事聚餐,以前我們之間不分彼此,極少客套,基本沒有座次意識,即使偶爾講究起來也至多是按年齡落座。但后來我到了某個機關,有了小小的官職之后,大家便認真起來,再也不讓我坐在他們認為的次要位置,說主位那把椅子邪性,不該坐的人坐上去,不喝酒都會頭暈。
年長我兩歲的一位老兄還笑著說,咱倆走路,我得比你靠后一步。騎自行車,我的車轱轆也不能超過你,起碼得和你保持半個車轱轆的距離。他開的是玩笑,我想起的是現(xiàn)實。
做官的人少,卻分為很多的級別、種類、性質(zhì),廳局級,縣處級,鄉(xiāng)科級,實職的,虛職的,垂直的,掛職的。不做官的人多,很多很多,卻只有一個屬性,叫群眾。
機關是最講規(guī)矩的地方,會議上誰先說,誰后說,誰主持,誰總結,都有現(xiàn)成的章法。工作人員最小心的環(huán)節(jié)是擺座位牌,不論主席臺還是宴會桌,一號位在哪兒,二號位在哪兒,奇數(shù)額怎么擺,偶數(shù)額怎么擺,絲毫都含混不得。一個獅群只能有一個獅王,領導排序永遠沒有并列可言。
規(guī)則就是鐵律,老一就是秤桿上的定盤星。一百個副職之和,不會大于一個正職的個量。
如此說來,副校長們再能耐,憋著勁慢跑,剎住腿腳磨時間,也不敢跑到正校長前面。這怪不得校長,也怪不得副校長。
格力副總的前途不是格力給的,命運也不是自己的本事所能掌控的。董董并沒有讓他那么說,但他卻不能不那么說。這怪不得董董,也怪不得副總。
大家都在這么做,所有人都覺得應該這么做,誰也不會認為這有什么問題。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你若一聲令下,我等萬驢奔騰。我們的聰明才智不必用來鉆研業(yè)務,創(chuàng)造和創(chuàng)新,只需用來察言觀色,見風使舵,奉迎上司,求得賞識。村人看村頭,村頭看鄉(xiāng)頭,男女老少無不拜在“詔曰”下,活在對“一”的崇拜里;從幼年到成人,從課堂到職場,我們最要緊的是找準自己的角色,不越位,不逞能,在各種分層、分級、分工中自覺自律,自得其所。習慣了,順眼了,也就沒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了。
拿破侖個低,他可以對個高的人說,你們之中誰要和我比身高,我就毫不客氣地削去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