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兒與“母親”共生日(散文)
2023年1月27日,農(nóng)歷正月初六,我與妻子坐上兒媳的轎車,帶著兩周歲的孫女,從射洪市沱牌鎮(zhèn)風塵仆仆趕到成都市雙流區(qū)兒子家中,與兒子兒媳孫女生活,一家人真正團圓了。
從那一天起,我就開始了“都市人生”,迄今為止在省城居住一周年了。
我這個土得掉渣的鄉(xiāng)村小學教師,辛辛苦苦工作39年,沒有學生讀清華北大,連普通大學也奏不夠一桌。不是我不努力,窮鄉(xiāng)僻壤,學生能夠完成義務教育,我也功不可沒。我一生中值得炫耀的事不多,但有一項“壯舉”足以載入“家譜”:我和妻生育了兩個孩子!黃金萬兩,不如兒孫滿堂!
現(xiàn)在看來,生兩孩何足掛齒!又不是升官發(fā)財?也不是中了大獎?可在我們的青壯年時代,能夠生育二孩,是遠比升官發(fā)財更值得人炫耀!
偉大領(lǐng)袖和導師毛主席曾說:世間一切事物中,人是第一個可寶貴的。在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下,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間奇跡都可以創(chuàng)造出來。但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國家實行計劃生育,要多生一胎沒有特殊理由,那真是比登天還難!
85年我結(jié)婚,第二年冬天女兒呱呱墜地。我雖在遠離家鄉(xiāng)30華里的明星鎮(zhèn)山區(qū)教書,妻在家種3分包產(chǎn)地,但周末團聚,日子也還過得甜蜜而充實。
可由于我女兒體質(zhì)差,常常生病,于是,我和妻子都想再生一個健康的孩子,妻說,兒女都行,衣裳也要有一件換洗的啊!那時,我身邊的同齡人,頭胎是男孩的,超生欲望還不那么強烈;如果是女孩,就是砸鍋賣鐵也想再生一孩。在中國人的傳統(tǒng)意識里,無人傳宗接代是被人看不起的,“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其次才是養(yǎng)老送終。
我是公職人員,深深懂得“計劃生育”的重要性?!皣摺彼畦F,誰碰誰出血;“國策”如鋼,誰碰誰受傷。
1987年一1992年,我在明星鎮(zhèn)雷電村小學教書,妻子在該村當幼兒園教師。遠離家鄉(xiāng)。妻躲過了育齡婦女每季度一輪的“三查”(查懷孕、查安環(huán)、查婦科病),于1991年春意外懷孕,我們惶惶不可終日,生怕計生部門人員突然登門,動員妻子刮宮引產(chǎn)。
有一次女兒生病,我?guī)娇h醫(yī)院治療,醫(yī)生檢查后神情凝重地告訴我:小孩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手術(shù)治療宜早不宜遲。在我正為此事憂慮時,有人告訴我,你這情況可再生一個,因為《四川省計劃生育條例》有規(guī)定:一孩有重大疾病,可以再生育一孩。為了名正言順生育二孩,我加快了辦理生二孩出生證的步伐。我從小喪父,恢復高考后歷盡艱辛才考上師校,端上“鐵飯碗”,工作來之不易。妻子的肚子一天一天大起來,為了保住腹中的嬰兒,我必須與時間賽跑,別無選擇。
我到醫(yī)院出具女兒病情證明,又去找生產(chǎn)隊長簽字蓋章,去大隊婦女主任(兼計劃服務員)遞交申請書。一天,婦女主任,要陪同我與妻子去縣計劃生育指導站體檢。照心電圖、抽血化驗。材料齊備后,由柳樹鎮(zhèn)計生辦交到縣計劃生育委員會審核,接著就是焦急地等待。
那段時間,我和妻子每天都提心吊膽、擔心手續(xù)批不下來,我的“鐵飯碗”會變成“泥巴碗”。8月上旬,我將女兒托付岳母照看,送妻子住進了縣人民醫(yī)院婦產(chǎn)科待產(chǎn)。在醫(yī)院住了一個月,妻仍未分娩。
9月1日開校后,我回校上班,妻子躲在老家待產(chǎn)。我天天憂心忡忡,隔三差五跑到鎮(zhèn)計生辦打聽出生證辦下來沒有?
妻子分娩前不久,我接鎮(zhèn)計生辦通知:縣計生委已批準我們生第二胎了!但先不能高興,按規(guī)定,還要在集鎮(zhèn)醒目的墻壁上公示7天。公示期滿,計生辦主任才將準生證發(fā)給了我。捧著蓋有縣計生委鮮紅公章的《照顧生育二孩(出生證)》,我和妻子都喜極而泣,心中的愁云也一掃而光了。
10月1日凌晨2時30分,兒子呱呱墜地的啼哭聲像驚雷炸響在龍池村上空。我興奮地給兒子取名國慶。祖國啊,母親,兒子與“母親”共生日,這是多么值得高興的事啊!
兒子出生不久,我校一位姓徐的公辦教師,就因生了兩個女孩遭人舉報被開除公職。有人跑到明星鎮(zhèn)計生辦舉報:張萃勇也生了二孩,為啥不作處理?校長接到鎮(zhèn)計生辦通知,也為我捏了一把汗。叫我快去計生辦說請楚。我氣喘吁吁敲開計生辦大門,將《照顧二孩生育(出生證)》放在計生辦主任面前時,他大吃一驚。雙手將出生證拿到窗前左看右看,前看后看,久久不放下。眼神中分明在說:這出生證不會是假的吧!看完,主任流露出羨慕的微笑:“看不出來你這個教書匠還有這么大的本事呢!”
時隔多年以后,二孩政策全面開放,我才敢在公眾場合中大談特談有兩個孩子的好處。每當想起當年生育二孩一事,我仍心驚膽戰(zhàn),心有余悸……當年國家為了控制人囗過快增長,實施“一孩”政策,無疑是高屋建瓴,深謀遠慮?,F(xiàn)在,國家科學應對老齡社會的壓力,放開生育政策,同樣也是利國利民。
那時,自從有了二孩后,我和妻子肩上的擔子就更加沉重了,常舉債度日。盡管我高函取得本科文憑,但我知道工作調(diào)動,特別是想進城當中學教師,沒有經(jīng)濟實力去“打理”還有誰會買你的賬呢?于是,我只得安份守紀在村小土臺子上埋頭耕耘,心想與妻子齊心協(xié)力經(jīng)營好小家庭,把兩個孩子培養(yǎng)得有出息就不錯了。
2007年6月,女兒大學畢業(yè)參加工作,2010年1月結(jié)婚,于2012年和2016年先后生育兩個孩子。帶外孫的美差就由我那知書達理的妻子來干了。妻30歲那年成為沱牌集團“土地工”,44歲那年“內(nèi)退”后被公司返聘。但由于要帶外孫才,只得依依不舍離開沱牌公司。心想外孫進了學堂,就可松一口氣了,沒想孫女又來到人間……
2014年6月,兒子大學畢業(yè)后在成都某物業(yè)公司上班。2017年2月,我借夠首付款為兒子在成都市雙流區(qū)某小區(qū)按揭了一套電梯房。兒子結(jié)婚兩年后,孫女又來到人間,照料孫女的任務,又責無旁貸地落在了妻子頭上。
2020年3月我光榮退休,來到成都與妻子一起帶孫女,盡享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
時間如百駒過隙。轉(zhuǎn)眼間,我與妻子來成都已整整一年了。孫女在陽光下,在愛河里,在原生態(tài)溫馨家庭中茁壯成長。小小年紀,就可以背頌《春曉》、《靜夜思》等5、6首古詩,還會背頌《三字經(jīng)》前部分。
童言無忌,快滿3歲的孫女總愛一本正經(jīng)對我這個在山村教了一輩子書的爺爺喊:“傻子爺爺,說普通話!”惹得全家人笑彎了腰。
人們都說現(xiàn)在的孩子比原來的孩子聰明很多,我認為孩子聰明,主要跟父母高學歷、家庭文化氣氛濃厚溫馨有千絲萬屢的聯(lián)系。
妻子是四川省示范高中——柳樹中學畢業(yè)的高材生,曾經(jīng)教了6年半小學、幼兒園,教書時期期獲獎,帶小孩經(jīng)驗豐富;兒子兒媳受了高等教育,占足基因優(yōu)勢;我本人是恢復高考后憑本事考上本縣師范學校,在三尺講臺上整整占了39年的小學教師,書香門弟無疑對兒女的成長大有裨益。
實話實說,我來成都帶小孫女,純屬“身在曹營心在漢”。我雙眼高度近視,玩手機成了病態(tài),成天“機″不可失,在小區(qū)里散步,一站就是一個“坑”,誰放心把小孩交給我?guī)兀烤涂傁脒M城去瀟灑,我對妻說有朋友請我喝茶,招呼一聲就屁顛顛地出小區(qū),背著裝充電寶的高檔皮包,乘公交、換地鐵。武候祠、杜甫草堂等成都的名勝古跡,我?guī)缀跤伪榱?。成都目前開通的14條地鐵,我已條條“坐”通頭。每到一處,我都忘不了拍照寫詩,及時發(fā)在朋友圈上。我享受著豐厚的退休金,每天悠哉游哉,夕陽無限好,就怕落坡早。
我與妻子在成都這一年里,有時回一趟射洪老家看望八旬岳母,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我的師范和高函同學,大多數(shù)只生育了一個孩子,因此,同學聚會時,他們總愛拿我“開涮”,還是張記者有遠見,提前20多年就享受二孩福利了,現(xiàn)在是既當爺爺又當外公,享不完的福喲!”
我嘿嘿一笑:“我哪有你們一個一個腦殼“尖”(方言:聰明的意思),年輕時生怕多生孩子,我是木匠戴枷——自做自受。外孫帶大又帶孫孫,哪有你們耍得伸展喲!”
盛世修譜,我是歷史本科高函生,對續(xù)修《張氏家譜》一事十分熱心。我家珍藏著4卷手抄書《張氏家乘》,上邊清楚地記載:西漢三杰之一的留侯張良是我的74代高祖。這部差點兒在“文革”期間化為炭燼的傳家寶,我幼時從父親手中接過后就愛不釋手。兒子出生滿100日那天,我慎重地將兒子的名子寫入家譜,讓張家香火代代相傳……
現(xiàn)在,我已人過花甲,體力活兒不能干,就在家專心當好“家庭保姆”,傳承優(yōu)良家風,精心培育下一代,體現(xiàn)人生的最大價值。雖累,但快樂著。
2024年2月1日下午5:20,2月5日晚上7:02修改,2月6日再修改。
作品敘述了作者在計劃生育控制嚴格的年代,如何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故事。作者既有響應計劃生育國策的舉動,也有為第一胎孩子身體不好的擔憂;既有違反計劃生育國策就會被開除公職的擔憂,也有特殊情況特殊辦理二孩證的釋然;既有帶兒孫的艱辛煎熬,也有把兒孫輩培養(yǎng)成才的欣慰回報。
作品語言流暢精煉,結(jié)構(gòu)清晰明了,情感真摯感人。
佳作欣賞學習點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