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璞】掃墓(散文)
一
今年的清明真的是天清地明,陽光明媚。少了“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钡哪欠N哀愁。
清明是二十四節(jié)氣之一,古人以月亮的圓缺周期而計算出來的,通常在每年的四月四日至四月六日之間。清明節(jié)又叫做踏青節(jié)、行清節(jié)、三月節(jié)、祭祖節(jié)。因此,這個節(jié)日既包含自然節(jié)氣的特點,也融合了人文風俗,體現(xiàn)了中華民族追求天、地、人和諧統(tǒng)一的文化傳統(tǒng)。
我們家是清明當天去掃墓的。祖墳在旅順農(nóng)村,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來到山腳下,遠山含黛,連綿起伏。農(nóng)歷二月末的節(jié)氣是有點兒偏涼,我們踏著細軟的枯草,迎著春風來到祖墳前,歷經(jīng)一年的風霜雨雪,但見四周雜草叢生,枯黃色的松針鋪滿地,頓覺增添些許哀傷。
首先清掃一下供臺,然后給列祖列宗行禮、上香,擺上供品。我嘴里也是念念有詞,我和媽媽都是一直在學習中華傳統(tǒng)文化和佛教文化,希望逝去的親人們地下有知也能夠一起學習,早日脫離六道輪回。頓覺親人們的音容笑貌浮現(xiàn)在眼前,跟他們說說話,嘮嘮嗑。
《弟子規(guī)》云:“喪盡禮,祭盡誠。事死者,如事生。”這句話表達了子孫后代對先祖的懷念和敬意,要用至誠之心。
之后,我和弟媳婦開始著手打掃庭院,看著那些醇厚的黑綠色松樹在春風的吹拂下重又煥發(fā)勃勃生機,散發(fā)出一種濃厚的森林氣息,莊嚴又肅穆。
那些厚厚的枯黃松針鋪滿地,真得很難清理,不小心還扎到了手,我心情有點兒不爽。握著簡易的小耙子粗暴地將枯針摟到一邊,哪知瞬間露出剛剛返青的小草牢牢地貼著土地,更難拔起。原來它們早已根深于土地,互相陪伴著一年又一年。
“不怕念起,就怕覺遲?!蔽宜餍宰诘厣希嗽斨闹艿乃蓸浜偷厣夏切o名的小草,還有這個像五指彎曲的小耙子。這個小耙子是爸爸親手做的,做工非常精致,小巧玲瓏。五爪是不銹鋼材質(zhì)的,尖端已經(jīng)磨得锃亮,焊接部分非常牢固,桃木的手柄握感非常舒適,用了幾十年,木柄已經(jīng)圓滑細膩,似有一層包漿,散發(fā)著自然的光澤。它承載了我們太多豐富的情感和不可磨滅的記憶,那是歲月的沉淀,也是父親八級車工的工匠精神。我再抬頭看一眼父親的墳頭,不禁淚濕眼眶。
二
“唰唰唰”的聲音把我的思緒拽了回來,我回頭看著弟媳婦手握著小型的九齒釘耙認真地摟著那些枯針,這個小型的九尺釘耙也是爸爸親手做的,記得那時看《西游記》電視連續(xù)劇,弟弟吵著要孫悟空的金箍棒,豬八戒的九齒釘耙,爸爸寵著我們家的小三多,給弟弟做了很多好玩的玩具,經(jīng)常在小朋友堆里顯擺。而如今它握在弟媳婦的手里,我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釋然地抿了一下嘴唇。感恩之情油然而生。歲歲年年,是這些松樹仙子默默地陪伴著先人們,尤其在蕭瑟的冬季,那些飄落的松針似在輕輕安撫著先人們,瞬間覺得那些枯黃的松針尤可愛。我的憐愛之心和慚愧之心油然而生,不再粗暴嫌棄,而是輕輕地慢掃。
掃的繁體字“掃”,再看“?!弊止磐瑨???粗@兩個字,怎么能讓人不頌贊中華文字的博大精深呢?
《說文解字》中沒有“掃”這個字,但是卻有一個提土旁的“埽”字,意思跟這個提手旁的“掃”字是一樣的。可以看出,先有“土”字旁的“?!弊?,后來才有提手旁的“掃”字?!对娊?jīng)》有云:“子有廷內(nèi),弗灑弗埽。”意思是說:你有深宅大院,卻從來不去打掃。這里的“掃”用的就是“土”字旁的“?!?。
“掃”的字面意思就是去掉、清除不好的東西。把不好的東西清除之后,環(huán)境會變得整潔、干凈。往大處說,清除各種禍患,天下就會太平。所以“掃”字又有了“平定”、“安定”的意思。還有“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弊鎵災沟夭粧?,何以安后代子孫。
弟弟去山腳下挖了一些新土培在墓包上修整墳墓,讓墳墓更加穩(wěn)固,同時增添一些新的生機和活力。
在清掃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新的問題,每年清明的供品中必有花,而自己每次買來的都是塑料絹花。換掉舊花插上新花,舊花就被凌亂地丟棄在一邊,無辜地經(jīng)歷著風寒暑濕、風霜雨雪,根本沒有降解,很明顯地會造成污染。于是,我們一邊撿拾那些小可憐一邊說下一次來的時候要帶鮮花,讓我們的家族繁榮昌盛!
弟弟突然冒出一句,姐也要有錢花。我和弟媳婦互看了一眼相視一笑。
三
其實,剛進入四月,各種說法紛至沓來,說今年清明節(jié)在農(nóng)歷二月份,也稱為“無春年”,又是閏年。掃墓祭祖當天不要去,最好提前去。沒有科學依據(jù)的說法很多,“無春遇閏年,三事不宜做?!北热纾翰灰私Y(jié)婚、不宜裝修、不宜搬家、不宜遷墳、不宜立碑等等。大部人都認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至少半數(shù)以上的人都是提前去上山祭祖掃墓了。
四月四日,四平八穩(wěn)豈不是更好。其實年年是好年,月月是好月,日日是好日。在這個世界上,一天當中,多少人結(jié)婚,多少人離婚;多少人慶賀,多少人祭悼?所謂的好年、好月、好日、好時辰、好地理位置,都不是在心外,只要心好,日日都好,處處都好??粗淮驋吒蓛舻拇笤?,寬敞明亮,盡管我們幾個早已汗流浹背,內(nèi)心卻豁然開朗。此時何嘗不是清除自己內(nèi)心的雜草呢?
我們在紅塵中打滾,自己的內(nèi)心被貪嗔癡迷慢疑包裹得緊緊的。爭來搶去,最終落葉歸根,只不過一抔黃土而已!多少人風聲水起,多少事漫不經(jīng)心,多少紅塵往事隨風,三千繁華,彈指剎那。當有一天我睡在這里的時候,我能為子孫后代留點什么呢?
最后我們跪拜在墓前,弟弟嘴里念念有詞,沒有祈求祖先保佑我們有錢花,而是祈求保佑我們每個人身體健康,平安吉祥!
清明掃墓祭祖,不僅是對祖先的敬仰和思念,同樣是傳承中華孝道文化,更是體現(xiàn)根植于中華民族靈魂深處頑強的生命力,炎黃子孫在迭代賡續(xù)中源遠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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