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春之色(散文)
春之色,見于衣裳,見于精神,也見于信念;源于大自然萬物對內心世界的映射,有些可以親眼目睹,有些需要用心體會。春之色深入人心,從不枯萎,如沙漏,從人生的起點,到人生的終點。生命的輪回,生命的春之色,無疑是穿越時空的一粒沙的歷程。
如果不在春天的季節(jié),還有春色么?我常常想這個話題,覺得春色不應該只是一個季節(jié)的概念,人生的春色需要自己用心侍弄才是。
一
春天賒來最凜冽的寒風隱藏自己、憑借苦難的大地孕育自己最幼稚的種子。每日它的殷殷等待只為暖流的牽手。山坡的表面露出石脊一樣的競美,山坡向春天表達親切的愛。百花以綻放的方式表達對山坡的贊揚,它們用短暫有限的日夜緊緊簇擁著山坡,像是擁護它們心中春之女神的護衛(wèi)者。春天來得并不容易,充滿了坎坷。
春天穿著各款不同色彩的衣裳藏在各個角落里,像是捉迷藏似的,有人明知故問,吊起他們的胃口,故意不給見底。
眨眼間,山風送我們抵達四月,天氣已經熱得像七八月,所有的樹木換上淺綠色的新裝,熱情度比初春時的模樣暴漲兩三倍,人們卸下面包服,穿上短袖,迷你裙,吹起空調風。
人在春風中,在春色里,境界也會打開。我歷來相信這一點。
春天的糖果色被老師藏在辦公桌的抽屜里,時不時地被老師拿出來引誘孩子。學生們紛紛地學乖了。每次老師要求孩子們站成一棵松樹,孩子們就站成一棵筆直的松;每次老師要求孩子們坐成一口鐘,孩子們就端端正正地坐成一口鐘。一雙雙眼睛明亮地盯著老師手中的春天的糖果色,希望老師獎勵他一顆解解饞。老師提問:“春之色是什么顏色呢?”一名學生站起來回答:“春天是綠色的,我看見窗外的那棵樹葉是綠色的?!钡诙麑W生說:“春天是紅色的,我看見那棵窗外的樹開出了好多朵小紅花,像一群孩子躲在媽媽的懷抱里。”第三名學生舉手回答:“春天是金色的,我看見了金色的太陽公公掛在那根樹梢上,墻腳邊的紅花酢漿草不停地向它舉手示意。”第四名學生高舉著手回答道:“春天是粉色的,我看見校門口的月季花是粉色的,像個佇立的少女,每天沖著我們友好地笑?!崩蠋熞豢跉饨辛似邆€學生站起來回答,每個學生回答了一種與他人不一樣的顏色,并造了句。最后老師總結說:“同學們說得太對了,春天是多姿多彩的?!闭f完,就從黑色塑料袋里掏出一大把五顏六色的喜糖,一一分發(fā)給學生們,學生們開心得一一抱著老師的手、腿和腰,紛紛地說:“老師,老師,我太喜歡您了!”每次,孩子們上體育課之前,就會跑到體育老師的辦公室,獻殷勤,幫老師提音箱,拿記分卡,拿哨子,然后乖乖地跑到操場上,列好整齊的隊伍,等待老師來上課,等待老師來表揚他,為他獎勵春天的糖果色。
春天是用各種顏色和姿態(tài)打開了孩子們的世界,春天是他們最好的老師。
我總是覺得,在孩子們中,感受春色,一點不難,他們迎接美好的心扉永遠是打開的,我們有時候就要從孩子們的身上找自己的不足,年齡讓我們對春色有了更高的要求和挑剔。我還是喜歡孩子的世界,春色永遠不走不歸。
二
藍藍的天空,有時明凈得可以當鏡子照。鏡子下的我們成了鏡子里的影子。我們穿上深藍色的連衣裙奔向山坡,懶洋洋地躺在草茵上,一一打開書本放在臉蛋上,遮擋陽光,一邊聞著書香,一邊聞著青草味。好像我們就是藍天派來的天使,將一大片的草茵當成幸福的地毯,遠遠望去,藍、白和綠成了春天主要的背景。穿著藍色的人把自己想象成大海,任意在草茵上翻滾,掀起藍色的波濤,舉著書本翻滾,像極那一疊疊的白浪花。我們在草茵上肆無忌憚,粗魯地驚醒彩蝶的夢。彩蝶拍打著翅膀忿忿地繞著我們轉,好像要質問我們這群失去禮節(jié)的人,來個下馬威。小草們的腰被我們的腰壓得折了又折,反復地折磨下,被我們躺過的地方,折出一把大扇子。當我們玩夠了,站起來,風立馬趕來施救,向壓扁的青草吹了又吹,被折得東倒西彎的那群小草竟奇跡般地復原。
知道嗎?有時候我把孩子們當作了小草,生怕我壓倒了他們,壓倒了,是不經意的,我更盼著我能吹起一陣春風,把他們扶起來。
我喜歡寫詩,今年的中國日子,我遇到了我的詩歌的春天。春天的紅棕色油漆刷亮了桌子,椅子,刷亮了嘉賓的雙眼,一盤盤的糕點和水果擺在橢圓形的會議桌子上,春天邀請來的嘉賓一一圍坐著,共品《詩心春雨》一書。書里有白白的雪花,有綠綠的垂柳,有曬成的干秋果,有天真的童年,有放飛的夢想,所有的詩情畫意被三百層的紙冰箱存儲著,那些透出的真摯情感在一百年后也不會腐爛,它們體內飄出各種不會變質的美味。
場面就是春天的,我醉在其間。這本書,這個畫面,永遠美好地刻在我的心中。
當嘉賓們一頁頁地翻閱,看見了初春的百草園,剛剛破土而出的嫩芽還頂著一朵雪花,那朵雪花不想融化,緊緊地挨著那嫩嫩的芽尖,那是剛問世的嬰兒,誰也不忍心驚動它,讓它安靜地生長吧,用最后朵雪花的甘霖去滋潤它小小的舌尖,這是大自然給予的最好的禮物。
嘉賓們依次輪流去讀一首自己喜歡的詩,不辜負春天的期望,說出自己的看法,說出自己的感悟。白老師讀了一首名為《音樂噴泉》的詩歌,非常動情地說:“這是一首哲理詩,暗含做人的道理,我們要做一個春天喜歡的人。”黃老師讀了一首名為《故鄉(xiāng)》的詩,深情地說:“最近三個月我一直泡在水里,水里有我的笑聲,有我的優(yōu)姿,卻沒想到作者筆下的水里還有故鄉(xiāng),這首詩感動了我,我與作者產生了共鳴。”朱老師深情款款地望著書中的春姑娘,情不自禁地讀起她的詩:“我是天上的種植者/將冬末種子撒在光禿禿的田野上/用我的眼淚澆灌/用我的體溫驅寒/我的慈悲之心籠罩蕭條的大地?!弊x完這一節(jié),朱老師就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說:“我頭頂的這片荒蕪,也希望得到春姑娘的撫慰,重返青春的模樣?!彼捯粢宦?,全場頓時爆出一陣笑聲。碧老師品讀著《春天的渡口》,他認真的樣子得來大家贊許的目光,他富含情感地讀著:“可否記得/在那個春天的渡口/邂逅一季花開的浪漫/沒有太多的語言/僅是心有靈犀的對視/就能牽起云水相隔的距離/就能串起山高水長的天涯……”碧老師被這一節(jié)詩深深地吸引,為這樣優(yōu)美的意境而贊嘆,并產生了共鳴。他說:“三十年前,他也有過這樣的春天的渡口,也有過這樣初戀的渡口,那時我就牽著我的初戀情人坐在珊溪飛云江的渡口,欣賞飛云江的日出日落,來來往往的船只,聞著一簍簍的魚香,訴說著彼此的愛戀。我的初戀情人是住在東龍鄉(xiāng),她善解人意,高挑的個子,俊俏的臉蛋,每次她從船里下來,我就會迫不及待地抱住她的柳腰,一直抱到十米遠的江埠頭才肯放手。這首《春天的渡口》的詩歌勾起我美好的往事,真是一首好詩!回家我還要多讀幾遍,直至會背誦。”他的感悟又引來一場眾人的歡笑。
《詩心春雨》這本詩集里處處看見春天的禮物——綠色的長廊、桃花、螞蟻、梨花、梔子花、春雷、油菜花和青蛙,還有很多。春天的影子以不同的色彩及優(yōu)姿呈現在各個角落里,發(fā)出迷人的音樂。
春天賦予人類各種顏色的姓,有白、赤、橙、黃、綠、碧、紫、朱、紅、黑、烏、金和銀等13種姓氏,《詩心春雨》閱讀分享會到會是顏色姓的嘉賓就占了一半。嘉賓們是春天的信徒,敬仰春天,以春天為偶像,在春天的布局下開始進行新計劃。
尤其讓我自豪和感到特別的,就是從春天找姓氏,找到更多的人。
三
春之色不僅是自然物的衣裳,是人類的各種姓,也為人的口食染色。春之色是一個多彩的夢,在自然物的大腦中永不褪色,它喬裝于秋色里,冬色里,粉紅的浪漫里。白白的紙是聚集千萬朵云的愛,一朵朵的云互相緊挨著;白白的紙是聚集千萬朵雪花的愛,一朵朵雪花互相簇擁著,共同筑起雪白的書屋。
我再定睛一看,一朵小雪落在紙上,捎來一段話:“冬樹褪去衣裳,冒出冷雨,下了一陣,我迎來一群群兄弟姐妹,簇擁著老樹。雪花們一起落在白紙上,釀出白酒,種出白蘿卜,壘起白墻,構成的紙是我們溫馨的家。我們落在紙上,入紙三分,通紙性,學紙仁,拜師學藝。
東風也趕來湊鬧,為雪白的書,送來春天的陽光,春鳥聲,花開聲。東風送來一場雨水,用于沐體,澆植,烹食,美飲,美撰,食物要雨水,詩詞要雨水,生命要雨水。春之色在春雨中淡定,表達親情,友愛和鄉(xiāng)愁。
春天的色彩,是繽紛的,除了要我們去一一感受,我更喜歡創(chuàng)造自己的春色,屬于自己的色彩。這些色彩,對于我來說,就是唯一的,也希望共享。這個春天,我畢竟用詩歌給春天涂了一抹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