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根與魂】【文韻】上黨炒餅(散文)
上黨,人杰地靈,英才輩出。素有炎帝故里、煤鄉(xiāng)鐵府、城隍之都之稱。然而,除去這些厚重的歷史,上黨的傳統(tǒng)美食文化也毫不遜色,深受南來北往的一些食客青睞。
上黨炒餅作為美食中的一份,雖說在三晉大地家喻戶曉,但真正使我有更深層次的認識,卻是因為曾經(jīng)的一個朋友。
那時,我剛初中畢業(yè)。父親正做貨運生意,母親閑來無事,便在一所學(xué)校附近,租到一間商鋪,賣些日雜來補貼家用。我家商鋪的左邊是一家冷飲店,右邊是一家炒餅店。我時常去店里給母親幫忙,便于左右兩家鄰居熟識了。
開炒餅店的老板叫軍,他比我大幾歲,時常讓我喊他叫哥,可我卻總是開不了口,更喜歡稱他軍,感覺這樣我們沒有距離,比較親切。軍的店雖然不大,但店名卻很有氣勢,叫上黨炒餅。店里常常人來人往,座無虛席,生意十分興隆。軍的店不炒熱菜,只賣炒餅、涼菜和一些啤酒飲品。我曾問他,為什么不拓展業(yè)務(wù)上些熱炒,他說一個人忙不過來,顧人又沒得賺,所以就只能專注干好這一件事。
每天,軍很早就要為當天的開市做些準備。做餅、剁肉片、泡粉條、切白菜、剝洋蔥、洗豆芽。飯點一到,有客人進店,他便開始忙活起來。只見他打開吹風機,鐵爐里的火,立刻就旺起來。熱鍋涼油,花椒,蔥姜蒜一并倒入,香味四溢。軍的手速也變得飛快,不停地將鐵勺打得啪啪作響。那一瞬間,鍋里的餅絲不斷有了變化,色澤誘人,香氣撲鼻,瞬間讓人食欲大增。軍時常左手握著炒鍋,右手拿著炒勺。左手將鍋內(nèi)的食材一拋,右手再一推,鍋內(nèi)的餅絲就飛起來,讓坐在旁邊的客人連連稱贊。好不好吃,光看這架勢,也吸引了不少的人流。即便是都在夸獎軍的炒餅,可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卻沒有吃過一次。原因是每次到了飯點,母親都要帶飯過來,使得我總是沒有口福去品嘗。
記得,那是一個中午,母親遲遲沒有送飯過來。軍說餓了吧,給你來一份炒餅吧。我說,不用。軍說,不收你錢,你還沒吃過我的炒餅。保你吃了還想吃,你信不信。你看這一排商店,那一排商店,軍很自信地用手指著。他們都吃過我做的炒餅,并且都是我請的,沒收過一分錢。我笑了,我被軍的熱情所打動。我說,那一會兒給你錢。軍打開風機,對著火口,嗚嗚地吹起來,鍋底的火苗嗖嗖地往上竄。提鍋、燒油,一切準備就緒后,軍手里的勺子,敲打著鐵鍋,瞬間眼前的一切成了他的舞臺,軍也很享受自己營造的這種氛圍。那一刻餅絲全部有了靈性似的,任憑軍隨意將它們擺布。軍拿出幾瓣大蒜,用菜刀拍碎,灑在餅上,一翻一炒,再放一些先前切碎的蒜苗,之后拿鍋蓋蓋嚴實。說,等一分鐘。當軍把炒餅放在我面前時,急不可耐的我,一嘗之后,果然口感絕美,確實讓人回味無窮。
自那之后,我仿佛停不下來,只要到了飯點,我就要求軍給我炒一份,來打賞我的味蕾。每次總是吃不過癮,軍見我沒吃好,就又把鍋里剩下的盛給我,直至我拍著肚子說,再吃就走不動了,這才作罷。
日子久了,我與軍成了要好的朋友。軍告訴我,他的祖爺爺、爺爺、父親都是開炒餅店謀生,這些炒餅的配方他倒背如流,并將其應(yīng)用的如火純青。軍還說希望有朝一日,能把炒餅店開大,讓更多的人,品嘗到這道美食。
每個朝陽升起的日子,軍的叫賣聲,總是穿梭于車水馬龍,人群如潮的街頭之間:“正宗上黨炒餅,味道鮮美,獨秘配方,吃過難忘,進來嘗一嘗了!”軍一邊喊,一邊還敲打著鐵勺,那陣勢仿佛是在打一張架子鼓,唱一句,喊一句。反復(fù)循環(huán),直到招來路人的圍觀。我始終認為,軍的那股不怯場的沖勁,有一天定能幫他實現(xiàn)人生的目標和理想。
父親轉(zhuǎn)做客運生意后,母親便去做幫手,我們的商鋪被迫轉(zhuǎn)讓。我上了高中,就很少再去那條街,即便是偶然去,也是騎著車子匆匆而過。就這樣,一直到上大學(xué),我也沒去過那條街,沒有去過軍的炒餅店。直至有一天,我心血來潮,想吃炒餅去找軍時,才發(fā)現(xiàn)早已物是人非。聽賣冷飲的阿姨說,軍去另一個城市,開了一個大的飯店,娶了一位美麗的姑娘。耳旁的話,雖然讓我有些莫名的失落,但心里卻為軍高興。
多少年以后,我與文學(xué)有了緣份。并受朋友相邀,加入當?shù)刈骷覅f(xié)會。在一次活動中,去一個文友家作客,主人為表示與我們的友好與熱情,請到了當?shù)刈钣忻膹N師做飯。當打聽得知是炒餅時,眾人的臉上樂開了花。只見院子中央支一口大鐵鍋,許多路過的人為了看稀罕,把做炒餅師傅圍了一圈又一圈,我擠不進去,就只好在朋友的書房,與友人閑聊等候。當負責招待的人員,把炒餅端上來時,幾口下去,竟然有種似曾相識的味道。我快步向院子中央走去,一把抓住掌勺的師傅,在他轉(zhuǎn)身那一刻,先是驚訝,后是微笑,竟然是軍。你怎么會在這里,軍問我,我說這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啊,我們緊緊相擁,仿佛一對失散多年的兄弟。軍告訴我,這些年,他開了好幾家店,一直做炒餅,對于初心也從未改變。
后來,軍告訴我,上黨炒餅如今已成為一道名副其實的美食,不僅當?shù)厝藧鄢?,來上黨旅行,出差,走親訪友的客人也都愛吃。咱們的炒餅已成為上黨地區(qū)的一道獨有的名片。聽了軍的話我感到無比的榮幸和欣慰。雖然軍不是上黨炒餅的唯一代理人,但是軍卻用盡了自己的整個青春去傳播去傳承,上黨傳統(tǒng)美食文化,軍的所作所為,雖然不夠抒寫一本書的厚度,可在我的心里,卻是值得讓人敬佩和尊敬的。
如今上黨炒餅,經(jīng)過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已被評為“山西名小吃”“晉東南名吃”“上黨名吃”。同時晉東南地區(qū)商業(yè)局飲食服務(wù)部門,已將“上黨炒餅”納入《烹調(diào)技術(shù)基本知識》?!吨袊称穲蟆贰渡轿魅請蟆贰杜胝{(diào)知識》《長治日報》《上黨晚報》等報刊雜志先后登入過其制作方法和風味重點。近幾年,上黨炒餅在名土特產(chǎn)、名吃展銷、名美食會上榮獲了許多獎項。
作為上黨人,我為此驕傲和自豪。我相信上黨的紅色基因與上黨的美食文化有效融合之后,一定會更好地將這座千年古城的厚度與溫度傳播的更遠,更廣。我希望我的家鄉(xiāng)上黨,如一顆璀璨的明珠那樣,永遠釋放著的耀眼奪目的光芒。
今生的相遇,都是命中注定。讓我們一起保護好,傳承好傳統(tǒng)歷史文化,共嘗美食,共賞美景,共同感受祖國各個地域的千年文脈和人間煙火氣息。
(原創(chuàng)首發(fā)于江山文學(xué)網(wǎng),2024年5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