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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江山·根與魂】【星月】難忘野菜香(散文)


作者:淇水碧柳 進士,7723.13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642發(fā)表時間:2024-05-25 09:08:50

只要是五十歲以上的人,大部分都經歷過吃野菜的經歷。
   那時,農村的生活條件不好,大集體的生產方式限制了人們的自由,自己種的菜,養(yǎng)的雞,生的雞蛋,也不允許拿出去賣。在吃大鍋飯的年代,全靠掙的工分年底去大隊分錢,除了勞動力多的家庭,大部分家庭不僅領不到錢,有的干了一年,還要欠大隊錢。農民掙錢沒有門路,又不允許自己做買賣,只能跟著生產隊勞作,每個家庭都過得比較艱難,只能說勉強顧得住溫飽。大部分家庭的飯桌上都是清湯寡水的,不僅主食單調,蔬菜也很稀少。
   到了春天,人們的飯桌上就開始變得豐富了,那是因為有了野菜的加盟。
   據說,在中國,沒有哪個省份能比得上河南人懂得吃野菜。那是因為在中國發(fā)展的歷史中,河南經歷了好多次天災人禍,在災荒年代,逃荒要飯者有,賣兒賣女者也有……在惡劣的環(huán)境下,河南人為了生存,學會了辨識野菜,也正是靠著吃野菜,很多人才度過了饑荒,堅持活了下來。
   隨著第一縷春風吹到中原,蟄伏了一個冬天的綠色悄悄從泥土里露出了頭,那些綠色的代表新生命的野菜,成為了人們飯桌上的“新寵”。
   河南人創(chuàng)造出了很多吃野菜的方式。薺菜和面條菜可以包餃子包包子,蒲公英做湯烙餅,灰灰菜和開藍色小花的念念多可以做菜飯。還有一些野菜,不僅可以做蔬菜吃,還具有藥用價值,比如茵陳,蒲公英,車前草,豬毛纓,小葉鬼圪針芽等,有的有清熱解毒的效果,有的明目養(yǎng)肝,還有的具有降低血壓的作用;馬齒莧涼拌吃具有治療腹瀉的功效,野莧菜具有補血的奇效。還有一種叫做“掃帚羽子”的野草,小的時候可以當野菜做蒸菜,長大了可以做成掃帚掃地,真的是一物多用。
   當第一聲春雷響起,第一場春雨降落,一道美味的野菜也隨之誕生了,它就是地皮菜,我們這兒叫做“地鼓攣”。這種黑不溜秋的野菜嚴格意義上來說屬于菌類,顏色和形狀特別像黑木耳,不過地皮菜長在地上。一場春雨過后,在草叢里,樹底下,甚至路邊,突然就冒出一骨朵一骨朵黑乎乎的地皮菜,蓬松而柔軟。不過地皮菜的收獲期特別短,要在太陽把地皮曬干之前撿拾,只要太陽一把地皮曬干,它就像變魔法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所以我們都是趁著雨后去山坡上,溝渠邊撿拾地皮菜。因為它緊貼地皮,又長在草叢里,撿拾時不免帶著很多泥土和草屑,因此清洗起來特別麻煩,更有甚者,地皮菜喜歡肥水豐厚,有羊糞的地方地皮菜長得更肥美。我們把撿到的地皮菜先撿去木棒,草屑,羊糞蛋,然后用清水沖洗好幾遍,才能洗凈里面的泥土和雜質。炒上幾個雞蛋,再放進去一把韭菜,把地皮菜放進去,剁碎之后加上鹽,五香粉和味精調成餡,無論是包餃子,蒸包子,做水煎包都非常美味。
   在老百姓的房前屋后,經常會種上一棵香椿樹。清明前后,香椿樹上會冒出一簇簇閃著紅色油光的椿芽。這可是好東西,特別香,跟雞蛋是絕配,香椿炒雞蛋至今還是農家飯店的招牌菜??墒窃谝郧?,哪有那么多的雞蛋來配它,我們最常見的吃法是腌咸菜就飯吃,如果香椿摘得多了一次吃不完,會用開水焯了加上鹽放進罐子里,可以吃很長時間。
   我們不僅吃地上的野菜,樹上的樹葉也可以吃。春天的嫩柳芽,榆葉串串,楮吊穗等都登上過農家飯桌。楊樹和桐樹的嫩葉也可以吃,不過吃之前需要用開水焯一下,不然會有一種特殊的苦味。驚蟄過后,國槐的嫩葉就可以吃了,我們這兒有個傳說,說打雷之前的國槐葉子不能吃,如果吃了人的臉會腫。等國槐葉子能吃的時候,老百姓會采摘好多,除了當下吃,還要曬干保存起來,留到冬春季節(jié)沒菜的時候吃。國槐葉子做菜飯最好了:放進去一把黃豆,一勺小米,再放進去國槐葉,用砂鍋小火慢熬,半小時后,一鍋閃著綠光的槐葉菜飯就好了,把菜飯晾涼,每人都可以一口氣喝上兩大碗。不過比起國槐葉子,我們最喜歡的還是洋槐花。
   每到四月,村里就會被一股香甜的空氣浸潤著,那就是洋槐花的味道。洋槐花和國槐雖然都叫槐樹,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樹種。國槐的樹枝光滑,葉子顏色是深綠色,開花前的種子就是槐米,有藥用價值,據說還可以當染料,每年都有人大量收購;洋槐花開花早,開起來一嘟嚕一嘟嚕的,像一串串白色的瓔珞,很美,味道清香甜美,可以生吃,也可以做成蒸菜或者包餃子包包子吃。這兩種槐樹村里都有很多,唯一的缺點是:國槐樹容易生蟲子,如果不采取滅蟲措施就會被蟲蛀死,洋槐樹上有很多尖刺,采摘槐花需要特別小心。
   入夏后,雨水漸漸多了起來,這時候,大山會饋贈給我們一種美味的野菜——山韭菜。山韭菜又叫野韭菜,長在人煙稀少的大山里,它喜陰,長在背陰處的溝洼處,一般是一發(fā)現就是一叢一片。山韭菜跟自己家種的韭菜比起來,外形沒啥差別,不過山韭菜的味道更加辛辣,天越干旱,山韭菜越辣,甚至有的人難以忍受它的辣味。到了夏末,還有的人到山上采山韭菜花,味道更是辛辣鮮美。以前我們那兒有很多老百姓家里窮,沒有錢買菜,就采來山韭菜腌成咸菜盛在罐子里,用它拌面條,就飯,有的甚至可以吃上一年。
   到了夏天,地里的野菜大部分就不能吃了。可是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無盡的,總會有人發(fā)現新的野菜。比如牽牛花,我們這兒叫做“喇叭花”,這種隨處可見的爬藤植物開的花好像一個個藍色,粉色,紫色,白色的小喇叭,等花落了會結出黑色的種子,就是一種藥材,小孩子吃壞肚子積食肚脹了,采幾顆喇叭花的種子,碾成粉末放進雞蛋里,蒸熟后讓孩子吃了,把“食積”排泄出來就好了,因為沒啥苦味、怪味小孩子都能接受,因此是我們小時候特有的食療方??墒呛苌儆腥酥?,喇叭花的葉子也是可以吃的,而且有清火解毒的療效。
   喇叭花開花的時候,在花藤上就會長出一片片心形的淺綠色葉子,把靠近喇叭花頭部的嫩葉摘下來,無論是做面條湯還是做菜飯,都很美味。喇叭花的葉子不僅沒有難聞的怪味,還有一股淡淡的清甜味道,而且有清熱解毒的療效,確實是好東西。
   到了秋天,除了玉米,黃豆,高粱,紅薯等農作物,白菜、蘿卜、胡蘿卜等蔬菜也該收獲了。老百姓會把每一種蔬菜的功用發(fā)揮到極致。比如,白菜和蘿卜窖藏,還可以腌成咸菜。就連蘿卜葉子也不會扔掉,胡蘿卜的葉子可以做菜饃,白蘿卜的葉子可以做酸漿菜:把白蘿卜葉子洗凈,用開水焯一下,過涼水后晾干,然后一層白蘿卜葉一層白蘿卜絲放進小缸里,用桐樹葉蓋住,再用石頭壓在上面,過一個月就可以吃了,做酸菜飯,炒酸菜都可以,非常美味,酸漿菜的滋味一直縈繞在我的夢里??上КF在的農村人也很少做了,現在的商場超市里,一年四季各種蔬菜琳瑯滿目,應季的,反季的,想吃啥就買啥,誰還會去費力做酸漿菜?再說了,年輕人很少有喜歡吃這種腌制菜的,一則味道難以接受,二則因為它不健康,據說里面含有亞硝酸鹽,吃多了容易得癌癥。
   可誰也沒有想到,近幾年悄悄興起了一種“野菜熱”。
   從前老百姓吃野菜,是因為家里窮,為了活命,現在的人吃夠了大魚大肉,吃多了反季節(jié)和轉基因,就想返璞歸真,想吃純天然純綠色的食品,野菜當然成為這些人的首選。不過現代的蔬菜確實增加了很多高科技和狠活,各種農藥就不說了,什么催熟劑,激素,膨大劑,色素,你永遠也想不到這些鮮艷亮麗的蔬菜在生長的過程中加了什么,只是看著個個頂花帶刺大小一致筆直均勻的黃瓜,紅彤彤圓溜溜卻不酸也不甜的西紅柿,還有其他猶如復制粘貼般漂亮的蔬菜,你會莫名其妙感到不安。因此人們就想起了很早以前吃過的那些野菜,至少它們是安全的。
   于是,在節(jié)假日,農村的田間地頭突然多了一些穿著打扮時尚的城里人,他們拿著小鐵鏟,拎著塑料袋,在挖野菜;在城里,也有了農家飯店,招牌上是我們以前常吃的飯食:山韭菜炒粉條,香椿炒雞蛋,野菜餃子,芝麻葉雜面面條湯等等,真感覺有點像吃憶苦飯,可是很多城里人就喜歡這一口。
   作為一個自小在農村長大的人,我一直以來就對野菜有一種特殊的情感,因為它貫穿了我的童年,包含著我對過去那個年代無限的回憶,每當吃著這熟悉的野菜,我會想起我那些逝去的親人,想起我逝去的青春歲月。因此,我會在工作之余,回到老家,看看老家破舊的老屋,順便在田間地頭挖一些野菜,回味一下那一去不復返的年華。
   香椿的香,洋槐花的甜,柳芽的苦,山韭菜的辣……野菜百味,像極了人生,吃諸多野菜,如同品百味人生,即便吃過再多的美食,也難忘野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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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讀過的第一篇關于野菜的文章是小學課本上的《挖薺菜》,那是張潔對她童年生活的回憶。在本篇文章中,作者回憶了計劃經濟年代人們挖野菜的情景。比如地皮菜、香椿、嫩柳芽、洋槐花、山韭菜,甚至牽?;ǖ娜~子都可以采摘下來吃。不過那時候吃野菜是被迫的,是因為貧窮挨餓。這些年,不少城里人跑到農村來挖野菜,飯店里也有野菜上了餐桌。若干年后,野菜回歸了,但現在人們吃野菜是主動的,是為了品嘗那種新鮮的“野味”。野菜百味,恰如百味人生。雖然都是在吃野菜,前前后后的心態(tài)卻迥然不同了。文章以平實無華的語言追憶年輕時候的難忘時光,以野菜為載體,把對人生的感悟寄寓在野菜之中,讓人掩卷長思。好文推薦欣賞?!揪庉嫞簻嫔?zhàn)神】【江山編輯部?精品推薦202405250013】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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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滄桑戰(zhàn)神        2024-05-25 09:16:16
  薺菜,苜蓿,掃帚苗,馬齒莧,槐花、榆錢、南瓜花......大自然饋贈給人們的東西很多,是過去度荒年的重要補充元素。
回復1 樓        文友:淇水碧柳        2024-05-25 20:30:43
  是的,大自然就像一位慈祥的母親,用她的廣博和富有哺育著人類。感謝戰(zhàn)神的精心編輯!
2 樓        文友:鄉(xiāng)鶴        2024-05-25 21:33:29
  碧柳老師,這篇散文詳述了兒時的記憶,尤在那個吃大鍋飯的年代,由于生產體制落后,大家都生活生貧困線上,甚至很多人都飽受饑餓折磨,但勤勞的勞動人民發(fā)現,田野里的各種野菜,也成了餐桌上的一道美食,比如地皮菜、香椿、嫩柳芽等等,不但能填飽肚子,還成了美味,散文全篇主題明確,語言雋永,是一篇字里行間充滿幸?;貞浀拿牢?,學習了!碧柳老師!
回復2 樓        文友:淇水碧柳        2024-05-25 21:47:20
  感謝曹老師的欣賞和美評!謝謝您一如既往的支持和關注!
3 樓        文友:柏丫        2024-05-26 17:18:30
  我也喜歡吃野菜,喜歡它不僅因為好吃,更主要的是有一種情結在里面。碧柳筆下的野菜,每一種都描寫得細致入微,勾起人的鄉(xiāng)愁和對逝去歲月的懷念。
4 樓        文友:彩蝶飛舞        2024-06-03 07:52:27
  感謝大自然的饋贈,讓我們有機會品嘗那么多野菜,欣賞老師的精彩散文,文章里面說的野菜我都吃過。
愿做一株野草,簡單,自然,寧靜,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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